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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春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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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新婚当夜,安锦在新房自尽了。
新郎官沈凌峰喝的醉醺醺的掀开盖头,入目所见是安锦美丽的脸仿佛绽开的白兰花,她的眼眸微合嘴角弯起满足的笑意,美好而宁静。
新娘子等得睡着了?沈凌峰说着道歉讨好的话,便被身后亲友们起哄推到新娘子身上,谁知安锦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嘴角一点点蜿蜒下的黑色血迹,在红烛的照耀里宛若夺命的诅咒,
身后围着想闹新房的亲友仆从们旋即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尖叫。
从贾敏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黛玉不免轻叹,盈盈移至窗畔,也不知这场雨能不能将这些都洗净。
正在她赏雨之时忽有位貌美丫鬟至她屋檐下躲雨,看到黛玉在窗前,迟疑了一阵怯声怯气地福身问好,声音在风中颤抖:“小姐,我方才要去花园修剪花木,突然天降大雨,望小姐行行好让我在此避避雨。”
这个丫鬟如此害怕的神情未免令黛玉嘀咕,难道自己在丫鬟们眼里穷凶极恶,以至于同她说话都要发抖?声音尽量放柔:“外间冷,进来喝杯热茶罢。”
“多谢小姐抬爱,但让我避避雨便好。”那丫鬟分明在雨中冷得抱住了胳膊,但依旧咬着牙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黛玉没有为难便从窗台离开为这个丫鬟留了一方僻静之地。
那丫鬟见黛玉离开长嘘一口气,看着这绵绵细雨眼神有些许恍惚。
“你就是小姐说的丫鬟吧?”雪雁自里间走出看到正冷得搓手的丫鬟,待走进观她眉眼总觉得同小姐有些许相似但再仔细看又觉得毫不相关,忙将这种念头打消。将手中的纯白镶着狐边的小斗篷递给丫鬟,见她怯生生推辞不肯拿便直接塞到她手中,又将油纸伞递给她:“小姐说了春潮带雨晚来急,若你喜欢这雨要赏多久都无事。”
说完便离开了,独留那小丫鬟抱着油纸伞在屋檐下。
“小姐。”雪雁见黛玉在屋内与自己对弈不免上前看去,看到白子似乎退无可退快输了。
察觉到雪雁的目光,黛玉伸手将棋盘打散,似乎因这种输了就耍赖的行为,语调有些许不自然:“可送去了?”
“嗯,只是那个丫鬟好奇怪呀,以前从未见过,但她长得那么好看我不应该不记得呀。”雪雁挠了挠头:“难不成是新进府的?”
最近贾敏确实新招了一些丫鬟进府,这批丫鬟与之前不一样个个貌美如花,所以乱花渐欲迷人眼她还未认全,至于贾敏为何要招这一批丫鬟,府中有风言风语说是要给大少爷选姨娘,大少爷如今都十一岁了,是该先找合适的女孩子养着了,当然这是不能同黛玉说的。
见雪雁如此,黛玉不由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莞尔:“难不成你结交友人不看别的先看此人相貌?”
雪雁也颇为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咳,主要是好看的容易记住...”瞥了瞥黛玉的神情忙讨好道:“但是若是小姐那无论小姐什么样我都会记得。”
“那你的意思岂不是你小姐我其貌不扬?”黛玉佯装板着脸。
“不不不!小姐美若天仙!小姐倾国倾城。”雪雁汗都要流下来了,但见黛玉笑容若花开便知自己又被被作弄了,不由挠头憨笑。
主仆说笑完,黛玉也因这个话题而有些恍惚,若是自己真的容貌平平是否还会得到如今这般注视?但这想法一出她便将其甩开,无论容貌如何,重要的是她如今有能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能力已然足够。
近一周扬州未再出现什么妖,反而是知府宅邸已查抄干净,当太子神情严肃打开知府私库,那些闪闪发亮的黄金几乎闪瞎了周围官兵的眼。
古往今来,权利、金钱向来迷人眼。
安老夫人也在一辆逃行的马车上被逮捕归案,一路上她嚎啕大哭说着什么冤枉啊都是妖怪害人云云,很难不让人以为这是一个疯婆子。
太子去看安老夫人时,她神智有些许不清晰,但太子问完话出来后,她的神情突然十分安详了,也不大吵大闹了,并于几天后被放出狱。
知府的其他家眷全被押送至京城听候圣裁,这个贪污巨案便也随之落幕,本该一同踏上回京之路杀伐果断的太子仅留了一队士兵,难得地踌躇了,看着幼时的好友欲言又止。
还是北静王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直接问他怎么了。
后者磨叽半天,抬了抬眉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觉得着装如何?”
“谁?”北静王下意识看着自己整齐的衣着很满意:“我觉得不错,依旧风流倜傥。”
“....”太子没再理他直直越出门外。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北静王忙追了上去,这才发现太子竟换了一套装束,哦!忘了还得去拜访林盐政了。
不免好奇这个林盐政是何方神圣竟能令这个小祖宗这般重视,但到了林府终于见着这个儒雅的中年人虽然学识渊博虽然忧国忧民但朝堂内也有许多纯臣,太子何故重视至此?但又听他们论及扬州流民该如何安置不免收起这些小心思,认真听讲。
黛玉此时也正同润玉在论及扬州流民,不免叹道:“先前我以为知府已妥善安置这些苦难的民众,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他用来提高自己声誉的棋子罢了,日后该如何安置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仅凭接济是无法妥善安置,若能提供劳作换取生存资源之地那最好不过,无外乎两者,一者商业二者农业,商业在人间并不被宣扬,其实令这群流民去开垦荒地是最为稳妥的方法,先前那座匪山自剿匪后当时安知府便下令封山,一直无人踏足?”润玉垂眼看着棋盘落下一字。
那座山头土地确实肥沃不然山匪也不会占山为王了,但是因为地处偏远安防问题不好解决便被安知府封山,黛玉被这一子堵了去路,抿了抿唇:“其实有些好奇,为何不愿推广商业?”
“傻丫头,商业确实来钱快,但若人人都去行商无人耕种,那么粮食从何处来?军粮从何处来?并不是钱多就能买到任何东西,只需要一场天灾或者一场人祸,粮食一旦短缺便是再有钱也难买到一口救命粮。何况商人四海为家,人口流动过快,一旦找不到人便直接会导致赋税难收。”说着又落下一子。
黛玉见自己此局快输,不动声色地捻起方下的棋落在另一处,眨了眨眼叹气道:“都是从上位者的视角看待问题罢了,又有谁在意百姓是否愿意呢?”
“就现下而言百姓确实唯有期盼皇帝是位好皇帝,官都是清官,或者参加科举改变命运。”润玉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柔和,佯装没见着黛玉悔棋顺着她改变的棋局又落下一字。
黛玉见他这子正中圈套嘴角微弯忙执棋而下,水凌凌的眸子忽染上几丝忧愁,因为苦恼连带着头上的流苏步摇轻晃,看着可爱的紧:“爹爹可能会在新任知府来临前接手流民安置事宜,哥哥的开荒计策确实很好,但如何解决安防问题呢?”
润玉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丝,声线清朗:“军屯”
那厢林如海听着太子最后吐出的也是两个字:“军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