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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梯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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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萧然径直走进来,把手里的单据甩在萧楚国脸上,语气凛冽。
“手术费不牢您操心,我已经缴纳好了。”
她的眼神像是凛冽寒风里出鞘的利剑,剑锋不见血,折射的锋芒却能让人看见亡灭在剑下的尸骸。
萧楚国被搀着寒意的单据打中,单据质量轻薄,却沉重得让萧楚国脸有些疼。
他瞪大眼睛,“你哪来的钱?你不会去做什么下三滥的买卖了吧!”
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筹到两百万的?
两百万直接筹到了,他还怎么立场十足地威胁萧书夏和萧然?
萧然走到床边轻柔地拉着萧书夏的手,漠然地睇了一眼萧楚国。
“我这两百万的来历可比您承诺的钱要干净,起码不是让女儿做别人情人得来的。”
“你!”
萧楚国被萧然的话怼到,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看着萧然眉眼犀利、眼神冰冷。
她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萧然是山林里被无辜猎杀的小鹿,死的时候眼神仍旧懵懂无害,睁着透亮的眼连“为什么”“凭什么”都不曾问出。
但是现在小鹿躯体长眠的地方,生出一匹孤狼,幽深的绿色藏在眼底,凛冽地盯着远处的猎人。
萧楚国憋了半晌才丢给萧书夏一句,“别忘了我手上捏着些什么。”
然后匆匆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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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国一走,萧书夏就拉紧萧然的手,无比紧张地询问她。
“然然,你究竟是怎么凑到钱的?”
两百万不是个小数目,萧书夏生怕萧然为了她去做一些非法的勾当。
萧然生得很漂亮,之前也想要往娱乐圈发展,保不齐为了她答应什么投资人或者导演的包养。
如果是这样的话,萧书夏宁愿自己一头撞死在病房,也不愿意萧然为了钱自甘堕落。
“借高利贷,先把钱拿到再说。”
萧然轻声开口,拉着萧书夏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脚步声。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到听不见,萧然这才对着努力劝告她的萧书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她压低嗓子给萧书夏解释了做空报告的事。
萧书夏还是没能轻松下来,她皱着眉头,“这样萧氏会不会倒闭,或者直接被外人收购啊?”
“当初我把它创办起来,我不想看它砸在别人手里。”
她拉着萧然的手,语气接近哀求,“然然,这病我不治了,你也别做空萧氏了好吗?”
萧然垂着眼眸沉默了片刻,而后她抬头看向萧书夏,眼神里带着笃定与坚毅。
“妈,病得治,已经和对方谈好的协议不能反悔。”她顿了顿,“不过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萧氏倒闭或者落在别人手里。”
“我会把萧氏拿回来,到时你可以重新做Lrisy&Routine的设计师。”
是她想的有些过分简单了。
当初萧书夏一手创办起Lrisy&Routine,首席执行官兼设计总监的她成功把Lrisy&Routine打造成“设计师之家”,萧氏也正是靠着Lrisy&Routine才不断做大做强的。
后来萧书夏被迫离开萧氏,却也还是对着萧氏怀着深厚感情,不想看着它陨落。
所以原主的困境,远没有到拿出手术费为止。
萧书夏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看着萧然漂亮璀璨的眼眸有些愣神。
她的女儿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长成了一座厚重的大山,能够稳稳地护在她身前。
是不该经历的苦难让萧然长大的。
可她宁愿她不要长大,能够永远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萧书夏拉着萧然的手正在心里叹惋,又听见萧然轻声开口。
“妈,我刚在外面听见了你们的谈话。”
“萧楚国说的照片是什么?”
萧书夏咬住下唇,她把手缓缓地从萧然手里抽出,然后有些紧张地攥紧。
“没什么,你不用管。”
越是没什么,越是有什么。
直觉告诉萧然,萧书夏被迫离开萧氏、被迫穷困潦倒这些年,都和那些照片有关。
但萧书夏不想说,萧然自然不能多问。
她只是拿那双透亮的眼眸安静地盯着萧书夏,要把能量与信念通过眼神传达给萧书夏。
“妈,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事给你带来了多大的创伤。”
“如果过去的事可以反噬萧楚国,而妈你又愿意告诉我的话,那再好不过。但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萧然伸手过去,在萧书夏攥紧的拳头上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右手温软,温暖着萧书夏冰凉的手。
“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永远是你的女儿。”
“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萧书夏眼里有触动的神色,只是那神色仍旧在不断犹豫与摇摆。
萧然给她休息与思考的空间。
“妈,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主治医生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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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去找主治医生的路上,在楼梯间再次碰见了夜天。
那人却不复早上在漠羽公司见到的那般璀璨夺目,神祇陷入了难以挣脱的泥淖。
身材仍旧高大挺拔,挺括的西装面料却有几处折痕,跟衣服的主人一样染上些狼狈。
他神情显得很激动,眼眶也沾了几分愤懑的红,突然拿拳头去砸医院雪白的墙,而后那墙上布开些赤红。
旁边有人在劝他,语气里掺杂着各种复杂的情感,无力的、难过的、不知所措的。
“大哥,你别这样,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别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夜天死死地盯着墙上点点猩红,转头传递过来的眼眸也猩红,他冷笑了一声,但情绪不是冲着劝他那人。
更像是一种对“命运”的控诉。
“你真的觉得这事跟我没关系吗?”
“杨有他出了车祸,在他向董事会递交辞职申请之后,在他决定抛下所有去画画之后。”
“那么惨烈的一场车祸,医生却说别的没受伤,只是他不能再画画了。”
“你还觉得这是一场意外吗?”
男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每一句话里都是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而所有绝望的情绪凝聚在他最后的话语里。
“这不是意外,‘她’在拿杨有警告我们。”
劝他的那人沉默了半晌,任凭两人之间升腾起无可言说的沉默,而后他开口。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江意的《流浪诗人》,还要接着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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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对话实在过于玄妙与迷惑,萧然皱着眉头觉得云里雾里。
仿佛谈话的那两人是跳到了另一维度俯瞰这个世界。
然而夜天的下一句话,又像用剑劈开层层云雾,剑锋直冲萧然而来。
“拍啊,怎么不拍,”那人冷笑了一声,“之前各种公司的收购计划也都提上日程,尤其是萧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