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奶妈的能力 ...
-
感谢乌鲁克的居民，感谢发明编草鞋的人。
舒凛踩着自制的简约版草鞋——小小的只有脚掌大小的椭圆形底面，再用细软的的枝条把鞋底和脚掌固定起来。
虽然行动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比起裸足行走已经好太多。
而且她似乎不能在原地久待了，这周围有好多看起来就像坏蛋的士兵。
舒凛别扭的拨开草丛，抬眼就看到前方靠在树上昏迷不醒的金发骑士。
他的右腿被冰块结实的冰冻住了，舒凛神情莫测的盯了一会这块冰……和受伤的这个人。
这个人叫亨利·利奥波德，利奥波德家族的继承人。她能记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这个人似乎是菲妮丝的初恋。
她出现在森林之前这位骑士还是个小孩子，转眼间的功夫他就可以上战场了。
他腿上凝结的这块冰显然是因歌声之力造成的，因为作为战争兵器的菲妮丝有时会在战场上用这一招。
但舒凛不认为菲妮丝会出现在这里，菲妮丝一般只作为战斗歌姬出现在一线战场，那么造成这种情况的，应该是可以装填歌声的［回声装置］。
那是一个正方体形状的黑色方块，很早就在王都批量生产，作为战场的“弹药”。
［回声装置］里面的歌都是由菲妮丝填充进去的，只要敲击方块，里面的歌声之力就可以释放出来。虽然这个小方块没有菲妮丝直接唱歌造成的影响力大，但若是数百个，数千个［回声装置］同时启动，所形成的威力可以直接毁灭一个大国的军队。
咦，有人来了。
耳朵敏感的听到不远处踩踏草丛和说话交谈的声音，舒凛毫不犹豫的丢下这个长相帅气的金发骑士，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前面有动静。”
听到前方有草丛被踩动，进入森林采蘑菇的两个小伙伴停了下来。
男孩阿尔左右警惕的看了看：“该、该不会有野猪吧。”
“不会吧，我们有野猪吃了！”女孩小琳陡然兴奋了起来，她一蹦一跳的，仿佛野猪肉就带她面前。
“等下，野猪很凶的，得小心才行。”
如果不是阿尔太了解他的青梅竹马，他真的会以为小琳可以打败野猪，可事实上，他们两个跟野猪打一个照面就会翻车。
躲在树后时发出声音的舒凛：……
野猪说谁呢！
两个孩子走到了舒凛站过的位置。
“这不是王都的骑士吗？”阿尔看到了昏迷的金发骑士亨利·利奥波德，与小琳一起跑了过去，“即使我不是学医的，但我也能看出他很危险……唉——？”
“怎么了？”
阿尔跪在地上趴在利奥波德的小腿处的那块坚冰旁边：“这是冰，这怎么弄成这样的？”
小琳的注意力不在此，她关注的是，面前这个骑士伤的很严重。
“这些无所谓了，关键是他现在很难受。”小琳打断阿尔的话。
阿尔这时也反应过来。
“对了，他需要药，我们回村拿药去吧。”阿尔说着就要折回村，他总觉得这时候应该寻求爷爷的帮助才对，但他走了几步才发现小琳没有跟上。
“琳？”
“来不及回去了，我要唱那首歌。”小琳忧伤的看着面前的伤员，单纯善良的本性让她无法见死不救。
“不行，爷爷说了多少遍了，不让你唱那首歌。”
“可就算如此，”小琳回过头，坚定的说，“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小少年说不动女孩，女孩有时候特别固执，就不如说现在。
好在爷爷不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没人会听到小琳唱这首歌。
小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声音缓缓，歌声柔和。
“唱响这首，唤醒之歌。
哀婉久绝，绕人心间。
放眼天空，暗夜压境。
唯有用爱，点亮光明。”①
这首歌……
舒凛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在树后探出头。
在歌声的干预下，不仅是腿上的冰块，金发骑士身上的所有伤痕都被治愈，就连衣服都恢复如初，整个人焕然一新。
这就是［治愈之歌］，拥有治愈恢复伤痛的力量……舒凛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菲妮丝唱这首歌了。
为什么这个叫琳的女孩也拥有歌声之力……舒凛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个女孩可能就是她一直在等的奇迹。
并非直觉在作祟，而是她在观望世界的过程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第二个拥有歌声之力的人。
舒凛小小的露出了笑容，她想要结识这个叫琳的女孩。她眼睛一转，刚想走出去，却在行动前察觉到某处的异常。
不对，周围还有别的人！
前方右侧那个金属头盔，他是来自王都的军队。
对了，利奥波德不可能无缘无故受伤，他们应当就是导致利奥波德受伤的罪魁祸首。
舒凛一时间僵硬在原地，她回转在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这个人消失。
决不能让这个人去通知他的战友。
舒凛见过无数次战争，见过数以千计的人死在她面前，见过世界毁灭一切荒芜，但偏偏手上没见过血。
她张了张口，一个歌声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然而就是这么一迟疑，那个士兵已经离开了。
遭了！
舒凛连忙跑出去：“快跑，你们快跑。”
“谁！”刚刚苏醒的利奥波德警惕起来。
“哇！你你你、你是谁？”阿尔双手张开挡住小琳。
刚才小琳唱歌的一幕不会都被她看见了吧。
“有士兵，刚刚在哪里，”舒凛手指了一个方向，“他一定是去叫同伙了，再不走，或许大家都会死的。”
其实没这么严重，不说这里有会唱治愈之歌的琳和利奥波德家族的骑士大人，单凭她一人就能退却士兵的围攻。
她无法克服心里障碍亲手杀人，但是她可以控制住那些王都士兵让利奥波德动手。
这种想法虽然很可笑，无非是借刀杀人罢了，但是舒凛却知道，这其中性质并不一样。
她与此世无缘无故，只是一介旁观者，她没有理由去剥夺任何人的生命，在条件允许下，她只需要做到可以自保就够了。
“村子……小琳我们快回村子。”阿尔语速加快，他内心深处多了一抹恐慌。
“你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看着那两个孩子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利奥波德严肃的看向舒凛：“这里很危险。”
“鞋子，”舒凛别扭的抬了抬脚，“不适合。”
利奥波德这才注意到舒凛那双粗糙的草鞋，虽然看不见脚底，但细嫩的脚面有数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这样吧，”利奥波德把盔甲内的衣料撕下来，里衣的料子柔软，正适合包裹受伤的皮肤，他蹲下身，“我背着你。”
“啊？”
“快！”那些追杀他的士兵就要来了，他已经能听到大片人走过草丛的声音。
还有舒凛最为熟悉歌声之力。
追兵们在对他们使用［回声装置］。
“骑士大人，你认识菲妮丝吗？”舒凛趴在利奥波德的背上，没有一丝丝紧张感。
反而是利奥波德的肩甲戳的她难受。
“菲妮丝？抱歉，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金发骑士手持着剑斩杀了靠近他的士兵，“你抱紧我。”
“……哦。”舒凛侧过头，向后望的余光里平淡无波。
白色的冰霜不断蔓延扩散，冲向逃跑的二人，冰之力冰冻住周围的树木，断绝了它们的生机，一颗巨树因此脆弱的拦腰折断，折倒在他们面前。
此时分明是夏季，巨树倒下时划过的气流却是冰寒的。
由［水之歌］造成的冰霜寒气逼人，且杀伤力十足。
好险好险，刚才若不是利奥波德停下来及时，他们大概要亡魂树下了，如果被砸到在树下，身体被压到的部位，骨头一定会像这棵树一样断开，偏偏这时人一时半刻还不会死，要痛苦好久才会不甘的闭上眼。
唔，当然这时候如果她还能唱歌的话那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利奥波德把舒凛放下，看着面前女孩疑惑的目光，他催促着这个因他受到无妄之灾的小女孩。
“你快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但是…就算这么说，似乎太迟了些。
“好久不见，利奥波德殿下，噢，还有这位小姐。”
果然被发现了。
舒凛躲在利奥波德的背后，抓着他的蓝色披风。
这时候王都的士兵们大多都在讨伐临边诸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本意是不想这么快暴露她拥有歌声之力的，但若是涉及到自身安全，大不了只能放声吼了。
利奥波德抬手护住舒咲：“她是无辜的，你们放她走。”
“无辜？”周围的士兵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这个小孩子身上穿着的仅有薄薄的一层布料，怀里还一直抱着兔子玩偶不撒手，无论是衣料还是玩偶都很精致，应当是一个离家出走的贵族小姐。
看这位贵族小孩连正经的鞋子都没有，双脚可怜兮兮被布仔细包了起来，裸露的一双小腿上还有数道红色的印记，那是被草叶划出来的。
她披散着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金桔色的双眸含着一层水雾，要哭不哭的样子，竟有一种特殊的凌虐之美。
大概是舒凛此时的形象太过无害，导致看见她的所有人都忽视了她表面之下的漫不经心。
实在是紧张不起来。
士兵们笑完，恶意的举剑对准利奥波德：“您该感谢巴兹拉将军，抓活的。”
后一句是对他旁边的那几个士兵下的命令。
这些人在利用她威胁这位骑士，舒凛眨了一下眸子，拍开了旁边伸过来的一双咸猪手。
“别过来，呜——”舒凛哭的很假，但好的是她有一双水眸，好像一眨就能流出泪水。
“嘿，你这死丫头……啊——！”
舒凛的眼睛一下子被蒙住，直到兵器交错惨叫声起伏，她才意识到这位骑士突然反击的同时，还不忘避免她看到血腥的场面，生怕她被吓到。
感情刚才这位骑士大人一直在示弱，亏她还真以为这位要投降了呢。
骑士大人的武功卓越，外加上开始时成功偷袭斩杀了一名敌人，哪怕带着舒凛这个小拖油瓶也最终打出无伤成就。
舒凛一路上是被骑士大人背出森林的。
“你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去。”
舒凛歪歪头，乖乖的被利奥波德抱在这个漂亮的白马上。
“王城……吧。”雨之公国的王城。
“……王城？失礼了，您是那个国家的殿下？”总之一定不会是他的国家的，毕竟他从未听说过王室中又诞生了一位新的小公主。
“是姐姐的，奶奶的。”
“……”哦，这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原本还以为舒凛是某一国公主的利奥波德转换了思路，这女孩大概是没怎么出过门的贵族小姐。
“我们不去王都吗？”舒凛搂了搂兔子玩偶。
“你的家在王都那边吗？”
“我要找菲妮丝，唔——就是歌姬大人。”
这应该能听的懂了吧，舒凛等了等，半天没听到骑士大人的回话，她拉了拉利奥波德的披风，抬起头。
“怎么不说话了，啊！”舒凛惊的倒吸一口气。
入眼所见的，是一个刚刚被火焰烧毁的村子，和两个简易的坟墓包。
那些士兵毁了这个小村子，害死了这里的村民。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舒凛双眸一瞬间空洞洞的，于是半阖下眼眸。
因为战争会予人以戾气。
她不喜欢战争，战争意味着死亡。
死亡非常丑陋，比干旱的沙漠还令人悲允。
这里没有奚落砂之王国的意思。
舒凛和利奥波德下了马，在那两个简易的坟包看了眼。
坟包上的土是新的，应当是有人在他们来之前来过这里，有可能是拥有歌声之力的琳和她的青梅竹马阿尔。
看来他们顺利的逃过了王城士兵的追杀。
“都怪我，”利奥波德神色隐忍又痛苦，“是我给这个村子带来了灾难。”
舒凛扣了把土，她很想说你们这些人的灵魂是有轮回的，但骑士大人可能不会信这种古怪的事情。
这时候她唯一想到的是奶奶唱过的［赠雨之歌］。
舒咲清了清嗓子。
【离岸之子，吾之所爱，
吾将于此，为汝祈福。
汝之光辉，汝之欢悦，
迷途之际，夜行之时，
此雨此曲，必引汝归
……】②
谨以此歌送远行之人。
被火焰灼烧的灵魂，请沐浴在温柔的雨中，洗去所有的不安与罪恶；迷路仿徨的灵魂，让雨来指引你们，走向新的世界。
雨如同细密的银线柔柔的洒落，舒凛的声线因那一场高烧多了两分沙哑和成熟，一曲罢，舒凛头上多了一层布。
是利奥波德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头上为她挡雨。
“这场雨……”利奥波德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问出来，“是歌声召唤出来的吗？”
舒凛小小的点头：“是的。”
“歌为赠雨，雨为送别，骑士大人不要伤心了，都是战争的错。”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安慰了，利奥波德哭笑不得，他没再说别的什么，而是慎重的告诫：“以后不要随意在人前唱这种歌。”
舒凛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辜的扁嘴：“没有随意。”
骑士大人是个大好人，她还是很相信骑士大人的。
“你、你别哭，”被舒凛含水的眸子看着，利奥波德顿时慌乱了起来，“我方才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哎呀，又被误会了，舒凛勾起嘴角。
“没有哭，”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天生的。”
天生？利奥波德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小姑娘把眼泪憋在眼眶中好可怜的样子。
这就……有点神奇。
“好了，那我带你去王城，你自己可以一个人进王城找到家吗？”
舒凛望天思考了一小会：“我家不在王城，骑士大人，我想去……我要去灰之街。”
反正骑士大人也要返回战场，带上她只是顺路的事。
而且她刚刚才想到，菲妮丝现在应该不在王都，作为战争兵器，她只会在前线，这个倒霉的村庄正好是他们出征的需要经过的路途。
尤其是那个人，那个叫巴兹拉的王城将军不仅想利用菲妮丝充满毁灭力量的歌声，也想抓到拥有治愈之力的琳制约菲妮丝。
灰之街是王城士兵驻扎附近的地方，常年浓雾缭绕，漂浮着灰色的尘霾。
“不行，那里很危险。”利奥波德直接回绝。
不是问她为什么知道那里，而是告诉她那里很危险。
所以说骑士大人真的是个大好人啊。
舒凛不相让：“但是我必须去，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嗯？要找的人……难道，你说的是那位歌姬大人？”利奥波德这才把舒凛提过的歌姬大人联想过来，“她叫菲妮丝？”
“嗯嗯，对的。”
“你们认识？”
“我认识她，她不知道我。”
哦，原来是单方面的认识。
“我知道了，先告诉我你家在哪，出门这么久，别让你家人为你担心了。”利奥波德一本正经的忽悠着小孩。
反正把女孩送回家之后，剩下的就可以交给她的父母了。而女孩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孩随意出门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拥有唤雨的歌声之力，这种力量他从没听说过。但拥有这种力量的这个女孩绝对要保护起来，不能再有第二个战斗歌姬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奶妈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