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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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坠星之灾」才是起源星系变成黑光域的罪魁祸首。
这是天灾而非人祸，与帝国皇室又能有什么关系？
岑寂疑惑地看向亚摩斯。
“如果你对此事一无所知，那么起源星系已经为帝国所遗忘。”亚摩斯的眸光黯淡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外界是如何解释「坠星之灾」的？”
岑寂沉吟片刻，无比确定地说：“六千年前，碎星之域评定帝国有极高的威胁度，这是他们覆灭帝国的手段。”
“帝国无力抗衡来自高等文明的打击，当时的皇帝祁合光带领人类举族迁徙，流浪五百年后，人类终于找到新的宜居星系，定居下来重建帝国。”
“外界的记载与实际情况有很大出入。”亚摩斯叹了口气：“当年的陛下并没有登上迁徙堡垒，其余皇室陆续离开，只有他孤身一人留了下来。”
“或者说，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有些不确定地描述着。
“据他的近侍亲笔记录，离开前夕，陛下陷入了严重的癫狂状态，口中不断重复几乎无法正确发音的音节，不时微笑吐露一些神秘莫测的话语。极少数的时候，他也会清醒过来，一切正常地处理政务。”
亚摩斯从袖口中取出一沓黄褐色的古旧纸张，上面的内容用两种不同的语言书写而成，配有一些扭曲怪异的图画。
“有一天，皇帝发现近侍的举动，非但没有责怪，还笑着在上面添加了一些内容……只是直到现在也无人读懂。”
安德莉亚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阿塔哈卡的大陆通用语，带有死亡神殿独创的变体，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能看明白。
大意是：既然死亡之主抛弃了自己的信徒，从今往后，任何神明都无权置喙他所作的决定。如果后来者看到这段文字，希望能看在出自同源的份上，照拂他所创立的国度。
安德莉亚瞬间反应过来，亚摩斯所说的皇帝同样来自阿塔哈卡，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和她一样的叛神者。
她收起原本的漫不经心，正色起来，继续往下听。
“登上行星堡垒的前一天，祁合光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不似人类的怪物，皮肤不断渗出具有腐蚀性的浑浊黏液，眼眶里挤满了眼球，身上长满五彩斑斓的剧毒鳞片，四肢化为滑腻的触手……”
亚摩斯打了个冷战，起身拉开窗户，温暖的阳光随着喧哗的人声闯进来，稍微驱散了室内的阴冷感。
“在变异的过程中，祈合光陛下清明了片刻，挣扎着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什么命令？”岑寂问。
“不计一切代价杀掉他。”城主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祖先就是这个命令的执行者之一，所以我才能如此清楚地了解当年的始末。”
“他留下一篇日记，上面说，祈合光陛下陷入疯狂是因为和邪神做了交易。”亚摩斯不由自主地看向安德莉亚。
他总觉得她和那位邪神有一定关联，这个少女也拥有同样不可思议的力量。
安德莉亚若有所思：“日记里有没有记录邪神的真名？”
要是有的话就好办了，她掌握了那么多神术，总有一个用得上。
“没有，里面只提到了交易的内容。”亚摩斯并没有卖关子，“祁合光以起源星系为祭品，换取碎星之域毁灭和人类基因进化。”
岑寂微微一怔，不可思议地与之对视，换来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知道，亚摩斯没有说谎。
碎星之域的确毁灭了，几个强大的高等文明前去探查，惊悚地发现——碎星之域的所有宜居行星全部变成荒芜的死星，没有任何一个生命留存下来。
直到现在，碎星之域的毁灭还是宇宙中最大的谜团，众多高等文明研究了几千年都没有得到一丝线索。
原来这就是背后的真相吗？
一时间，岑寂产生了一种荒诞感，一个高等文明的覆灭竟然与非自然力量有关。
安德莉亚想的则更多一些：“这位陛下一定还付出了额外的代价。”
任何一个邪神都不喜欢吃亏，祂们只会利用看起来甜美的诱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是的。”亚摩斯认同这个观点。
“这位称职的皇帝其实并没有把剩下四分之三的公民当做弃子，他拒绝向邪神支付报酬，变成怪物就是后果之一。”
“正是因为他的坚持，起源星系才能有火种留存。偶尔的清醒中，他命令亲信部族守护二十三颗行星，罗德里克家族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对二十三部族许下承诺，将来有一天，帝国会倾尽全力拯救起源星系。”
他定定地看着岑寂，手上的炽焰石戒指保持着最浓艳的血色。
赤红的宝石火彩鲜艳，美丽而剔透，流泻出耀眼的光辉。
“这就是证明。”
岑寂微微偏头躲过他的视线，嗓音低沉冷淡：“我早就被除名了，现在只是普通的帝国公民。如果你们愿意，我会用其他方式救你们出去。”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深渊星盗团有这个能力。
亚摩斯叹了口气，没有询问他失去皇族身份的具体原因。
对起源星系来说，不过是希望的又一次破灭罢了，他早就猜到的。
“不必了，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这一切，既然帮不上忙，你们一定要在天灾来临之前离开这里。”
亚摩斯语气难掩失落：“我还要去处理其他事务，先告辞了。”
大厅里只剩下他和安德莉亚两个人。
岑寂沉默着出神，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久违地泛起尖锐的疼痛。
记忆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只会越来越深刻，他每天都必须将它们回想一遍，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出巡星舰爆炸的热浪将所有人都吞噬湮灭，如果他也忘记了，那真相就会永远埋葬在那片废墟里。
“你怎么了？”
安德莉亚有些疑惑，就在刚刚，他的灵体变成了悲哀的蓝色和绝望的灰色。
他是不是在为失去皇族身份而难过？
“我没事。”岑寂回过神来，浅浅牵起嘴角，“您要去育幼室吗？我送您过去。”
安德莉亚眨了眨眼，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好像……并不想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她思索了一会儿，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红木盒子。
岑寂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少女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盒子上，一顶极其华贵的王冠显露出来，随主人的心意，轻轻落在岑寂的头上。
岑寂抬起手，怔怔抚摸着皇冠最中心那颗棱角分明的红宝石。
安德莉亚有些不舍，这是她所有珍藏里排名第九的玫瑰王冠，来自天使国的古代遗迹。
黄金王冠上嵌着四块红宝石、十六颗祖母绿、上百颗海妖珍珠、就连边边角角都镶满了玛瑙和翡翠，完美地兼顾了美观和贵重。
这点不舍很快被她抛在脑后，安德莉亚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戴着王冠的克里斯显得格外矜贵，乌黑发丝仿佛流动的黑金，一双深蓝眼眸里像是幽静的无人湖泊，俊美清隽的眉眼微微敛下，透着一股让人心软的漂亮。
好了，她现在无比确定他曾经是一个皇子。
安德莉亚的声音温柔下来：“在阿塔哈卡，每一位君主正式继位时，都会由祭司施以加冕礼。”
她施展了一道荣光神术，青年原本稍显凌乱的黑发服帖下来，暗蓝的瞳孔里仿佛潜藏着夜晚的整个星空，在灯光的照射下，轮廓分明的英挺面孔笼着一片朦胧的华彩。
“玫瑰王冠代表着天使国的权柄，现在你是一位拥有臣民的君主了。”
安德莉亚噙起满意的微笑，有些孩子气地坐在他对面，眼睛亮晶晶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当皇子的感觉要好一点？”
岑寂不自觉弯起唇角，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样微微颤动，扫下一片稀薄的阴影。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安德莉亚，谢谢。”
黑发青年的眼眸里雀跃着温暖的光，仿佛春天融化的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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