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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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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诗云和小月儿,左右为难。
晚饭过后,虽然决定走了,但因为旺角的治安不算顶好,诗云和小月儿都住这里很近,但是不同方向,所以说定了我和志远,一人送一个回家。很正常的一个决定,我只是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形。
身为男性,实在比我有力量、防卫性也强得多的志远的男性自尊被重击,竟然再一次华丽丽地被诗云和小月儿无视。两个女孩,直如两只无尾熊般,攀定了我的手臂,向上望着我。我们这里继续上演狗血八点文件电视剧,那边剩下志远可怜地举头望明月、顾影自怜。
我瞪着两只本地出产、土生土长的无尾熊,无力感往全身扩散。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无论跟哪人在一起,最后最不安全的一定是我。看着诗云和小月儿的眼神和气势,这种想法越发强烈。也许该让她两人自己回家,我和志远先走?
天不从人愿,在我发呆的当儿,志远本着彼此熟络、伤害值较少的思想,捡走了小月儿,留下我面对诗云。气温骤降,冷冷的,明明夏天,却彷佛吹着强烈冬季季候风。
「那次季候风~
吹得格外凶~
彷佛世上一切,
都消失所踪~~
你似季候风~
抵挡计划全也无用
然后是场空,
加上不死的心痛~~」
我忽然想起王菲的《季候风》里的这段歌来,虽然没有心痛,但这风确实吹得真凶,而且所有计划也无用……我不知道为甚么,诗云总是能打乱我所有部置,而且是以那样强力的形象。
在我一直发着呆的时候,诗云已经走开老远。我醒过来,看着她前进的方向,我大喊:「喂,妳家不是那个方向吧?」我不会傻到以为她神经失常,连自己的家的方向也忘记了。
「吶,凯晞,再陪我走段路吧。」她回头也对着我喊。月光下,她显得清丽,回头的剎那,我误认她作月的精灵。明知是火坑,也被迷惑,只呆呆的点了点头应道:「好的。」我步向她,看着她的笑容扩大。
夜里的旺角,不可思议的静了,我看着远处的灯火,觉得神奇。明明那烦嚣,就在那样近的地方,现在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只除了我和诗云的呼吸声、脚步声,还偶而掠过的风声。
我的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让我大大的吓了一跳,就这样,不想说任何话。
「今天的练习会,真有趣。」她轻笑。
我听到她的笑声,想起今天曾经被她和小月儿连手恶整,我就一顿气,却又释怀了,发现我现在已经笑得好少。便说:「妳们今天倒高兴了,难为我和志远,被妳们一起整得这样惨。」
「是吗?我看妳倒是乐在其中啊。我和小月儿这是好心的在提升妳和志远的实力,免得真的考试时妳们被其他人击沉了。」她笑得得意,直如下午时的爽朗。
我咬牙切齿,嘲道:「那真是感谢妳们的好意了,我和志远可是感激得很啊……」
「怎么我觉得妳说得很勉强似的?」她装傻。
「怎么会呢?一定是妳听错了。」我狗腿的笑着,也怕她再恶整我。我心灵脆弱,承受不了过多的刺激。
「真希望还有下一次。」她轻轻的笑着,头昂得老高,足下踏着轻快的步伐,我再一次以为自己看到精灵。
只是现实就是另一回事,我苦笑:「这可真不是个好希望啦……还有下一次,那岂不是我们全都不合格要补考吗?」
「喂,司徒凯晞,妳真的是个超不浪漫的人耶。」听了我的话,她嘟嚷着。
我反驳:「考试不合格要补考,这哪里浪漫了!」
她好气又好笑,盯着我,只是无言,沉默。
我乐于见到诗云气结的样子。真糟糕,怎么我的嗜好跟那些变态大叔的发言变得这么相象了,我还只是个十七岁的花样少女啊!!!内心,我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阵鬼吼着。
「凯晞,妳将来想做甚么?」忽然,她问。
将来?做甚么?这是我很久都没有再想过的问题。记得小时候,看着电视上演的警察都很威风,就说要做警察,然后爸和妈就说,当警察危险,很容易就死在枪战里了,其实香港的治安很好,要找个大贼都难;长大了一点,觉得当个画家很酷很帅气,爸和妈又说,妳是想穷一辈子吗,没看过那些画家哪一个不是死后才出的名、赚的钱,都进别人的口袋里了;再大点,我说当作家吧,还是得来一顿骂,当作家没出色啊,写那几个破字,有多少人能养活自己了?我说写哈利波特的J.K ROWLING不是发大财了吗,全世界哪个人不认识她。结果就是,全世界几十忆人口里,也才一个J.K ROWLING,也才一个写魔戒的TOLKEN。
渐渐的,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习惯了顺从,听从我亲爱的爸妈的安排,上中学、考大学、找份不劣不好的闲差、找个不帅不丑的男人嫁掉、生一两个不劳心不欣慰的孩子、到老了就死……好平淡的一条人生路,完全没有味道……我问自己,真的想走这样的一条路吗?不,那只是父母想我走的……我要的是甚么?
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像一只鸟,渴望着自由。可是在疼爱我的父母的底下,我最不缺乏的,是他们的安排和浓浓的爱;最缺乏的,就是自由。
「我也不知道。」好久没想过,今天又被诗云勾起。
「那妳又想做甚么?」
「我想做机师,那时看《冲上云霄》,里面叶璇演的那个女机师真的很帅气。而且,我想我是喜欢天空的吧,有时看到天很蓝,就会觉得很自由。我也喜欢到世界各个地方去看,纵使自己飞不起来,用人类的科技去追寻,那种感觉,我想还是很不错的。」她看天,天上的月亮很圆,今天是阴历几月几号了?
「但是我理科成绩真的不好,中三时念生物、化学、物理,没一科合格……」她苦笑,我心痛。「或许我不适合当机师吧?」
「也许妳可以去试着当空中服务员,或是旅行社的领队。」我建议。
她摇头:「凯晞,那是不同的。举个例吧,以这个航空业来说,机师就像丈夫,空中服务员就像妻子。丈夫永远都在导引航线,飞机最终飞往哪个地方,只会在他们手中缺定。妻子在再贤慧,也只能负责内务,怎样也不可能干预飞行的去向。旅行社的领队,只是一个参与者、见证人,他们,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依自己自由的意志去决定飞行的方向。」
我从没想过,原来诗云有着这样的想法。只是她的话,触动我的心弦。我又何尝不想自己决定自己的方向?难道父母不就像那丈夫、我就像那妻子吗?永远的失去自己的主导,只能跟据他们的决定而走。难道我又不悲哀吗?
同样是不能自主的小孩,诗云最少比我好,她有她的想法和梦想。
「云,我很久没想过自己想做甚么了?」不知不觉间,我对她敞开心怀,倾诉着:「父母似乎已经替我安排了一切,我只能没有选择的遵从他们的决定走他们安排的路。」
月色很美,夜幕很清……为何偏有一种孤单寂寞感?为何,我身边明明有一个她,却依然让我觉得冷清?为何,连梓思也没走进过的内心,又向诗云开放?
「晞……」不知何时,她走到我身旁。
她的手搭上我的肩,我看着她,发现视线在不知不觉间模糊掉……何时,眼中竟不自觉的溢出泪水。我甚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伤春悲秋的少女了?这个软弱的样子,想必很不好看吧。
湿意,落在我的手上,脸上。我不懂言语了,失去我的聪敏……恐惧的野兽再次肆虐于我心间,黑暗开始笼罩……
我抬头,月儿已躲了起来,夜空黑云密布,剎那之间,天变如此,更叫我一阵心慌。天,尚且如此多变,未能予测,何况是人?
我抱紧了诗云,如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紧紧的揪着她的衣。
在天空落下第一滴眼泪时,我的唇上有了温度,湿意……
我的眼失焦的看着前方,看着诗云的脸放大了,感觉到她的唇的温度,给了我安心。与上一次的激情不同,似乎她只是想给予我安慰——
吻,是那样绵而细长,有种流水的感觉。
她的温柔,她的温情,她的温度……那一刻,我感觉到的,只有一个她。
我张开唇,勾引她;她失神,回应我。
我们的舌交缠,我们的情感交流,流过的甜美,似乎跟我说着诗云的心意。
毫无杂念,我只是专心致致的吻着我眼前的她。我们互相挑逗,我引诱她,一步一步的沦丧,曾经有过的执念,尽快化作东流水。
她的手在我的身上轻轻扫过,带着魔力,带着热情,点燃我身上的火苗。我离开她的唇舌,轻轻的喘息着……心里涌起一股对自己身体的恐惧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