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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忘年之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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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感刚做了一等候爵上国柱,立即就踩雷了。
事发起因,自从皇帝下圣旨要开科举士,经过杨玄感亲手整理方案,上报皇帝,然后全国发出皇榜,号令天下学子可以通过自主报名参加考试的方式进入仕途,各乡县州郡就开始为了科举的事忙碌起来。
忙了数月,终于出了考试结果。
前三甲要入宫面见天子,而这时,皇帝杨广就拿到了首界科举的最终成绩。
皇帝面色淡漠地看着满朝文百官,对前立于堂下的新科状元道:“房玄龄自幼好学,文笔出众,今日摘得状元,实至名归。”
堂下一派喜气洋洋,百官都很高兴。
房玄龄落落大方地朝皇帝行礼,回答应对也是从善如流。
房彦谦在旁边更是喜不自胜,独生子摘取桂冠,这是他满门荣誉的事情。
杨广道:“首界新科状元房玄龄,受羽骑尉之职。”
房彦谦面色一僵,傻了,羽骑尉只是一个武将散官,儿子以状元之身,怎么也应该从五品官为起步,怎么只得了个散官。
然后杨广并未再继续册封榜眼和探花,更是没有宣布要召见名新科进士。
皇帝就没兴趣了,留下部分人,让退朝。
退朝时,大家互相打眼色,都在做无声交流:“皇上今天心情不好啊!?今天出了首界科举成绩,为什么皇上的心情不好呢!?”
后殿,三省六部的一把手全部被留下来,李佚名作为品阶较低的礼部侍郎,也被准许进殿。
皇帝杨广将手中的科举成绩,当众“哗啦”一声甩到地上,怒道:“你们是合伙耍我吗!?这些人是什么人!?是寒门学子吗!?”
各大员就齐齐跪地,知道皇帝发怒了。
杨广又从桌边摸出一份名帖,也一并甩出来:“你们拿去看,去对照一下,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是你们推荐要入仕做官的人,这些人都是你们的幕僚。现在这些人的名字,有一半出现在科举成绩的名单上,也就是说,首开科举,所有进士以上的人,全部是你们的人,你们怎么解释??”
有官员道:“皇上,臣推荐的几个人,都是很有才华的学子,他们的确出身寒门,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并非庸才,而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皇帝杨广气得发抖,但他也是很能忍的,就道:“他们再有才华,凭本事去考,也不可能全中,这就是有人在中间搞鬼。”
杨玄感当即跪地道:“皇上,首界科举是我礼部举办的,从报名参考,到出最终成绩,都是我礼部的事。现在皇上问责,所有责任,我礼部全力承担。”
李佚名跟着跪地叩头道:“皇上息怒,尚书大人近日府上事务太多,又在孝期,监管上可能有失误,还望皇上开恩。”
杨广冷静了一下,对刑部大员道:“此事由刑部全权接管,你们的人加班加点给我查,但凡查出一点蛛丝马迹,都要上报给我知道。”
刑部的人齐声道:“臣定当全力彻查,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实出,一定会给皇上一个交待。”
杨广就让这些官员们都退下了。
李佚名被留下来。
现在李佚名已经很习惯散朝后被留下来了,他主动走到龙椅前,轻声道:“皇帝莫要再烦心了好吗!?此事己经交给刑部了。”
杨广抚着额头,叹道:“你不懂,这帮老头子,个个都很聪明,就是聪明过了头,我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李佚名也不能多劝什么,毕竟此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
第二日,李佚名刚下朝,就见家奴跑来报信,说少夫人生病了。
李佚名心急火撩地往家赶,一路都在想:近日惠娴情绪不太好,胃口也不佳,难道是昨晚受了风寒,以至于病倒了吗!?
急步入府,却听到琴音。
继续往内院走去,琴音愈渐大声起来,这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下人,好像府里的下人都消失了。
转过回廊,看到妻子坐在凉亭里,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位白胡子老头儿,俩人同样的姿势,都是双眸低垂,正在合奏一首曲子。
不是生病了吗?
那奴仆靠过来,低声道:“是少夫人吩咐的,要给少爷一个惊喜。”
原来只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这也的确是个惊喜,结婚快一年了,他从不知道妻子会弹琴。
当时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是从小必修的课程,他的妻子博览群书,一手绢绣的小楷更漂亮,琴棋画也是很精通的。
惠娴正在弹奏一首曲子是《高山流水》。
此曲必须双人弹奏,一人弹“巍巍乎志在高山”,另一人弹“洋洋乎志在流水”,双琴合奏,以喻知已或知音。
李佚名坐在回廊上,他对自己说:惠娴,我知道你想通过琴声对我说的话,高山流水终究会有流尽的一天!唯有你对我的情意,尤如这琴声,是永远不会变的。
突听琴声一转,一个过度的音调都没有,立即就传出了《阳春白雪》。
李佚名听了,叹道:“《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惠娴要告诉我,曲高和寡,知音难得。”
弹了不过半曲,琴音又转了,这是一首《凤求凰》。
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妻子身边坐着的那位白胡子老头儿。
这正是每晚都能听到的琴声。
这位琴师应该是个世外高人,老人家双眸如炽,指法精湛,惠娴每次变换曲子,老人家都能心有灵犀地跟上。
惠娴弹的《凤求凰》,似有一股哀怨的情绪在里面,李佚名竟然听出悲怆的音调。
她似与人较劲,音调继续高亢,好像要把一首《凤求凰》的音调硬生生弹成《十面埋伏》那般。
白胡子老头儿在旁边拼力回旋,硬要将这《十面埋伏》拉回《凤求凰》。
李佚名有点疑惑了,妻子的内心正在激烈抗争,她是遇到什么生死悠关的事了吗!?
这琴音尤如一场厮杀。
事发突然,“哐当”一声响,弹弦断了。
惠娴的手指被断弦误伤,立即就出血了,她却不看一眼手指,竟然“哇——”一声,悲声痛哭出来。
李佚名知道有问题,立即站起来,要过去安慰妻子。
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旁边坐着的琴师。
琴师推开琴,竟是一步迈过去,一把将惠娴抱在怀里。
惠娴哭得撕心裂肺地说:“老师,我生不如死,我生不如死啊——你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吧——”
李佚名看到这场景,脑袋里轰炸成一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切,显得太不真实。
琴师老泪横纵,他颤抖着用手去擦那眼泪,道:“少夫人不要再说了,别再说了。”
惠娴不管不顾地靠在琴师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师,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今夜子时,我就逃出来。”
琴师悲伤地说:“天下之大,能逃到哪里去!?白发红妆永远避不了流言蜚语……”话没说话,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李佚名的脸色铁青,此刻正站在亭外。
惠娴查觉有异,回头一瞧,看到李佚名,竟像看到鬼一样,吓得尖叫出来。
李佚名皱着眉毛,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惠娴的手臂,将人拉拽出来。
琴师以为李佚名要动手打惠娴,立即扑上去,大声道:“你不要打她,我们发乎情,止于礼。并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情。”
李佚名气得一脚将琴师踢开,隐忍着怒气道:“滚开。”
惠娴看到老师被丈夫挨了一脚,不顾安危地冲上来,挡到面前,双臂一伸,尤如母鸡护子的样子,冲李佚名尖叫:“是我爱慕老师,是我勾.引老师。老师为了让我安心嫁人,辞掉了工作避而不见我,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我的老师。”
李佚名深吸一口气,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原来每晚弹琴的邻居,就是他!?”
惠娴边哭边点头。
李佚名气得,他生平就从未生过这样大的气,他指着琴师道:“你喜欢他什么!?他的年纪可以做你的爷爷了,你刚才还说今夜子时出逃!?你是要气死我吗!?”
惠娴索性就不管后果,回头抓住琴师的手,饱含深情地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自嫁为人妇,每对孤灯泣。人归万里外,无夜不相思。”
李佚名呆立在当场,这样的情话,惠娴从未对他说过半句,他原以为妻子是深闺女子,性情含蓄,不可能说出这种情话。
惠娴回头看着李佚名,道:“我喜欢老师,是真心喜欢,请求夫君放我们一条生路!来世做牛做马,定当回报。”
李佚名只觉得受到严重的打击,他尽量压住情绪,放平声音道:“文君夜走,私奔相如。若他是司马相如,我现在就给你写一纸休书,当成全你做卓文君。可他是吗!?”又说得有点激动了:“他若再年轻40岁,我不但成全你们,还会祝福你们,只要能让你幸福的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因为我心悦你。”
惠娴坚定地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我与老师相知相许,自死不会终结。”
李佚名听了这话,尤如万箭穿心,他悲伤地说:“好一个愿得心人,白头不相离。他能与你相守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三年也好,五年也摆,只要跟着他,就是去讨饭,我也愿意。”
李佚名长叹一声:“什么叫讨饭也愿意!?你是士族千金,你贫穷过吗?你对贫穷二字的理解,只限于书本。”
惠娴怼道:“人有千万财,欲求亿万,求之不得,自认为贫穷。人有丰衣足食,欲买一物品,倾家荡产,不可得,自认为贫穷。我与老师情投意合,自认为富裕。”
李佚名怒了,指着她道:“你——”
旁边冲出陪嫁老妈子,哭哭啼啼地跑来跪在地上叩头道:“少爷大人有大量,求您不要责怪少夫人。这个琴师为老不尊,已经被我家老爷赶出府了,现在又来搔扰少夫人。少夫人是无辜受累。”
惠娴哭叫着阻止她:“你别再说了,如果不能和老师在一起,我生不如死,我生不如死啊——”
李佚名见妻子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的样子,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水就忍不住流下来了。
老妈子指着琴师大骂:“枉你担着名冠京城德高望重的琴师之名,实则为老不尊,以教琴为名行道德败坏之事,被老爷发现赶出府去,已是晚节不保。现在又来搔扰礼部侍郎的妻子,还要与少夫人私.奔,此事传出去,你将遗臭万年。”
琴师哆嗦着,跪趴在李佚名的脚边:“少夫人糊涂,老生不糊涂。老生已是垂暮之年。少夫人的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老生断不敢再做这个拖累,只求侍郎大人高抬贵手,放少夫人一条生路。”
话刚说完,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度,一把将惠娴推开,猛地一头撞到凉旁边的柱子上。
惠娴吓得尖叫一声,双眸一翻,昏死过去,老妈子赶紧将她抱住。
李佚名也被现场突生的变故吓住了。
琴师已经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他虚弱地说:“少夫人惠质兰心,是良善的人。吾既便是个少年,也配不上她。吾只有以死证清白……”
语毕,气绝。
李佚名看着这一切,久久不语。
又冲出一个绸衣妇人,来人正是周氏。
虽然她面露愠色,可她的双眸出卖了她,那是一双隐含看好戏还意犹味尽的眼神。
周氏准备了大段的说词,却看到李佚名冷漠如寒冰的双眸,差点吓破胆。
她认为肯定是李佚名觉得颜面尽失,而迁怒,就壮着胆子道:“吾儿忙于公务,此女早就与人暗通款曲……”
老妈子抱着已经昏倒的惠娴辩护道:“乱讲,少夫人接到纸条,说是少爷约她到中院凉亭,这才过来的,谁知凉亭中等候的却是她的老师,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周氏冷笑道:“自己脚板不干净,还要怪别人吗!?这个琴声每晚都要响起,这就是他们互通情愫的证据。我住进来第二日就查觉了,于是暗中调查,终于被我查出来,现在拿了双,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老妈子气得涨红了脸:“你——”又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氏正色道:“此女不守妇道,犯了七出之二……”
“住口!”话未说完,就被李佚名打断。
李佚名面色阴沉:“你早就知道,今日特意安排了一出,就为了拆散我夫妻二人!?”
周氏见他面色不善,急道:“什么叫我拆散你们夫妻!?是你的妻子红杏出墙,若她没有干出有损门楣的丑事,谁也冤枉不了她。”
李佚名咬牙切齿地说:“我的妻子与她的老师只是忘年之交,你却污辱她的声誉,看来你是吃得太饱了,而且太无聊了。”
周氏听了,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吾儿已经被这个狐狸精迷住双眼,亲眼所见他们卿卿我我,亲耳听到他们商量半夜私奔,却硬要说是忘年之年。呵,呵呵……”
李佚名怒及反笑,他鼓掌道:“好,说得好!此事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需要实现的愿望吗!?”
周氏一怔,不知他的笑容背后是否有阴谋,但又不想错过此机会,就放软了声音,柔声道:“吾儿现在出息了,但不要过于亲信外人,你的两个哥哥,才是你与一脉相承的兄弟,吾儿飞黄腾达的时候,不要忘了提携自己的家人。”
李佚名的嘴角上挑,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地说:“倒是提醒了我,我的两个哥哥呢!?”
话刚落,就听两个声音答应,然后跑出来两个兄长,显然也是早就在一旁暗中守候着的,就等着他召唤呢。
李佚名招来管家,吩咐道:“带下去,每人打四十大板。”
管家是李浑府里教出来的,将门世家混出来的奴役,个个都是硬角色,平时对待主人,绝对是条忠心的狗,要拿来对付主人的敌人,就会变成咬人的狮子。
管家一挥手,冲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奴,就将李佚名的两个兄长都绑了。
两个哥哥吓得大叫:“三弟,你疯了吗!?怎么能打我们,我们可是你的亲哥哥。”管家才不管这么多,拉了人就往后面拖。
两人还在喊:“我们又没犯错,你不能动私刑。”
然后就被拖到后院去了。
周氏吓坏了,慌乱道:“吾儿疯了吗?怎能在府里动私刑打自己的亲哥哥!?”
李佚名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他们没有犯错,是你做错了,你为老不尊,竟然污蔑我的妻子。我早就跟你约法三章,我的妻子是当家主母,你老实听话,方可得善终,你若要挑事端,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周氏看到他冷如寒冰眼眸,吓得直往后退。
李佚名又道:“可是你不安于现状,非要挑.衅我的底线。今日你设局陷害当家主母,打八十大板算是便宜的。我敬你是长辈,让你的儿子们各受四十,代你受刑,有何不可!?”话风一转,继续道:“你的两个儿子,是孝子,孝子代母受罚也是佳话。”
周氏气得指着他:“你,你,你这是打击报复,你的妻子与人私.通,被抓了现场,你却迁怒于我,你是不是疯啦!?”
俩人说话间,就听后院传出惨叫声,显然是正在挨板子。
李佚名对下人们吩咐道:“你们给我仔细听清楚,周氏自愿吃斋念佛。从今往后她的一日三餐,全部做素食,谁敢让她沾半点荤腥,坏了她的慈悲向善的心,我就将你们赶出府去。”
众下人都应了。
周氏气得喘粗气:“……”
李佚名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很满意,又笑道:“你是皇上册封的九品外命妇,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只能说体面的话。如果我以后再听到你说一句污蔑惠娴清誉的话,我就将你的两个儿子全部杀死。”
“你敢——”周氏双眸圆瞪,她觉得李佚名肯定是在吓唬她,她有宇文述撑腰,底气还是很足的:“私下动刑,可是大罪。”
李佚名哈哈笑起来,道:“我有何不敢的!?你不晓得我现在十分得圣宠吗!?”
周氏的脸色极不自然。
李佚名道:“听说你的两个儿子喜欢喝花酒,喝花酒与人打架死掉怎么样!?这个安排合情又合理。”
周氏吓得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不孝子现在长本事啦,竟然恐吓我啊,我是不活了呀!这地方没法待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守着老爷的坟墓孤苦伶仃的死去。”
李佚名笑了笑,蹲下,轻声道:“你以为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今日我便把话说开,除非你死了,躺在棺材里才能出去。我曾经说过,会给你一个体面的葬礼,虽然你想尽办法整我,但我说过的话,不会失言。”
周氏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佚名站起来,对下人吩咐:“从今往后,不准她离开后院一步。”
众人都应了。
李佚名弯腰,一把将惠娴抱起来,老妈子跟上,一起离开。
……
惠娴睁开眼晴,看到自己睡在床榻上。
李佚名见她醒了,放下手里的汤药碗,将她扶起来靠着枕头。
惠娴除了流泪,还是流泪。
李佚名又端起药碗,一边用吹药,一边喂她。
“惠娴受苦了,是我没保护好你,你与你的老师忘年相交,发于情,止于理,这是人之常情。周氏却设局陷害你,我已经将她的两个儿子各打四十大板,以示处罚。”
惠娴喝了药,就问了一声:“他呢!?”
李佚名的手一顿,知道这个“他”是指的谁:“撞柱而死。”
惠娴就捂嘴痛哭出来,断断续续地问:“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李佚名道:“他死前说:少夫人惠质兰心,是良善的人。吾既便是个少年,也配不上她。吾只有以死证清白……”
惠娴一把将汤药推开,趴在枕头上继续哭。
李佚名长叹口气,起身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又仔细交待让下人在旁边尽心尽力的伺服,才退出房间。
……
李佚名的府上发生的变故,没有逃过杨广的眼晴。
皇帝在所有大臣的府邸都安排有眼线,而这一点,大家都心里知道,但都不敢说,他们深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这样的教晦,他们觉得皇帝在他们府上安排眼线是很正常的事情,历朝历代的皇帝要是监督官员的言行,是否有反心之类的,都是通过这些眼线完成的第一步。
大臣们会在自己府上陪养几个心腹。
这就形成一种风气,只要不发生什么秘密谋逆的大事,大臣们也懒得清查府里的下人谁是皇帝的眼线。
李佚名的府上也是同样的情况,惠娴与琴师的关系已经闹开,皇帝肯定第一时间就收到风声了。
皇帝杨广第二天就将李佚名单独留下“商讨政事”,不过今天,他对李佚名的家事特别感兴趣。
杨广就问他:“你十分喜欢你的妻子,现在呢!?还是这么喜欢吗!?”
李佚名不乐意家事被皇上问起,他回答:“我爱我的妻子,这是爱,不是单纯的喜欢。”
皇帝又让传宇文述进来。
宇文述身边跟着“奴仆”宇文化及,也跟着进来了。
杨广对宇文述说:“你说说看,什么是爱!?你对妻子的爱是什么?”
宇文述被问蒙了,想了想,道:“老臣觉得,爱妻子,就是让她多生儿子,只有妻子生了足够多的儿子,才是对妻子最大的爱。”
杨广听了微皱眉,显然不认可这个论调。
宇文述笑道:“皇上,老臣为人古板,娶妻生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臣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爱,只要相敬如宾,不吵嘴,就是爱。”
杨广还是不满意这个回答,又调头问宇文化及:“你说说看,什么是爱!?”
宇文化及双眼放空,意味深长地说:“行走在陌生的城市,突然转角处出现了熟悉的她,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街角处、昏暗的灯光,她显得那么孤单无助……”
故意拖长了尾音,因为杨广在认真地听,李佚名也在认真听他说了。
宇文化及又用充满感情的声音道:“我对她一见钟情……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李佚名听得入了神,叹道:“一见钟情,不过如此。”这种感觉,正是他在婚礼上,妻子将喜扇拿下那一刻,真的深有体会。
宇文化及接着说:“一个时辰后……一种空旷感袭满全身……我觉得爱一个人,就应当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暂时的儿女情长是不是太自私了……”
李佚名接话:“那就应该将她娶进门。”
宇文化及不理他:“我果断给了她一百金作为分手费,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从此不再相见……”
李佚名想到这个画面,叹惜道:“能拥有这样的爱情,夫复何求!?”
宇文化及轻叹口气,看着远处,又道:“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在生命中留下影子……留下短暂的美好回忆……”
李佚名道:“对,真正爱一个人,就是要放手。”
宇文化及就认真地看着他:“你也有这种感觉吗!?其实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厮守终生。”
李佚名很有认同感地点头。
杨广突然说:“化及能将狎.妓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很难得的了。”
李佚名一怔,将这段话过了两遍,回过味来,瞬间脸就红了。
杨广大笑道:“你的见识远不如化及,不如这样,化及带你去妓.馆玩耍,多见识一些美人。”
李佚名急道:“皇上……”
杨广才不管这些,大手一挥,就这样吧。
……
结果不用说,李佚名还没走到妓.馆,就找借口溜掉了。
……
李佚名回家后,都是第一时间去看惠娴。
惠娴的情绪不太好,但她克尽妻子的本分,对丈夫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李佚名看着妻子认真为他煮茶的样子,突然想起宇文述说的话“娶妻生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臣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爱,只要相敬如宾,不吵嘴,就是爱。”或许这样相敬如宾地过一生,就是大多数夫妻的相处之道吧!
惠娴煮了茶,就默默不语地坐在一旁,丈夫不先开囗,她决不先说话。
李佚名认真地说:“生活还要继续,我们都要往前看的。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发自内心地喜爱我,就像我爱你这般。”
惠娴就很温顺地点点头。
李佚名又道:“你我有一生的时间守候,我坚信诚心所至,金石为开,因为我们是结发夫妻。”
惠娴真的很感激丈夫的从容与大度,但她是有感情的人,虽然不可能立即对丈夫的示爱做出回应,但她也愿意努力去试试,毕竟未来的时间还长。
……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发生了很多事。
隋朝名将韦云起大败契丹,韦云起扬言借道去柳城(今辽宁朝阳南)与高句丽交易,率军入其境,契丹人未加防备。韦云起率军进至距契丹大营50里处,突然发起进攻,大败契丹军,俘虏其男女4万余人。
此一役,大隋帝国阻止并拖延了契丹的崛起与强大。
大败契丹的消息传回来,全国上下一片喜庆。
杨广做了在当时称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决定——开凿江南大运河。
关于皇帝杨广生平最大的两项功迹,分别是“开科举制度”和“开凿江南大运河”。
须要科普一下。
中国古代运输能力低下。
陆路上,用牛车运1石粮食,送到300公里以外的地方,基本就消耗了一半左右,运送一吨煤则需要花费煤自身价格的20倍左右。
所以古代大部分商品都是在原产地两百公里范围内买卖的。
中国古代的主要沙流全部是东西走向,没有南北水道,这种横向封闭的自然水系,严重制约全国各地的交通往来。
于是古人就设法开凿南北走向的人工河,运河兴起。
中国大运河,是世界是开凿时间最早,流程最长的一条人工运河;
人工运河创始于春秋时期,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开凿的从江都(今扬州)到末口(今淮安)的南北水道邗沟;战国时期,魏国在中原地区开的鸿沟;三国时曹魏在华北平原开的白沟、平虏渠、利槽渠;吴国在江南开的破岗渎。
但直到隋朝以前,这些运河规模都不大,而且互不连贯,时兴时废,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水运系统,因此,隋朝之前开凿的运河,被历史学家统称为早期的运河。
隋代统一全国后,隋文帝杨坚于开皇四年(公元584年)发展江淮漕运,其目的是增强北方边防力量。
杨坚先后开凿了通济渠、永济渠,他死后,工程因为各种原因,暂时就停工了,时隔一年后,杨广修改了先帝效防古人开凿沟渠等小运河的策略,准备新开凿大运河,在当时叫做江南大运河。
历史上的帝王大多爱面子,喜欢搞大场面,其中一位就是杨广。
其实这也跟杨广的性格有关,杨广好大喜功,看不上小沟小渠这种小运河,怎么可能局限于这种小运河所带来的成绩呢!?于是目标调整了,他要开凿江南大运河。
此江南大运河充分利用了过去开的运河和天然河流,直到大业六年(公元610年)完工,凿成和疏通了以国都洛阳为中心,北抵河北涿郡,南达浙江余杭的大运河。
之后唐代沿用了隋代大运河体系,后人有“隋朝开河,唐宋受益”之说。
直到元朝,历经各代的修整和继续开凿,终于挖通了今杭州到北京,纵贯南北的人工大运河,这就是著名的“京杭大河运”。
“京杭大运河”不包括东西南向的浙东运河,及其它局部地区的小运河,跨越今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四省二市,沟通了钱塘江、长江、淮河、黄河、海河五大水系,比沟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巴拿马运河长21倍,比连接地中海和红海的苏伊士运河长10倍。
中国大运河与万里长城一样,被例为世界最伟大的四大古代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