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缘·殇 ...
-
《殇》
注意他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
我在树下拎着酒坛逍遥地牛饮，不远处一群人在谈笑风生。相比之下，我这边却显得格外凄清。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远离人群，独自品味这天、这地、这风、这云和这酒！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惬意，他拎着酒壶走过来不声不响地坐下。
我，侧头。
他，微笑。
那一霎那，我的心悸动了。一种说不清是喜还是悲、是酸还是甜的感觉漫上心头——淡淡的，久久不散。
想起初识时他云淡风轻的关心，我有些沉醉了。
于是，我手足无措；于是，我涩了言辞！
心中浸满了他身上那淡淡的薄荷香味儿——悠然，恬淡。
又是花开时节，我们已经由对望转成了牵手。他的和我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说：“无邪，我和你……就这样一辈子好吗？”
我点头，轻笑，“好。”
******** ******** ********
于是，原本单调的人生因他的存在而变得丰富多彩；原本索然无味的日子因他的加入而五味俱全！
床榻上激情的翻滚、花藤下喁喁的私语、争吵时激烈的言辞、和解时奔腾的泪水……
为了他，我放弃了自己尊贵的地位，舍弃了原本骄傲的性格……
只因这只苍鹰愿意为我折翼在这温柔乡里——
沉沦，堕落！
一切的一切都烙印在我的心底，溶入了我的血液。
我想，我和他会一辈子这样吧？！
笑——会的，一定会！
******* ******** ********
有一天，他问：“无邪，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哑然。
我是什么人？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邪山庄庄主，还是朝中最神秘的九王爷！
第一个身份他知道，第二个身份却是万万不能说的——因为我的家族和他的家族是世仇；我的出现原本就是为了毁灭他们的！
垂下眼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我是无邪山庄的庄主啊。”
他笑，苦苦的，“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我也笑，却是木然的，“我没瞒你。”
他叹，“即使我们这样亲密，你还是不能和我坦诚相告是吗？！”
我也叹，“我没有。”
他抬头，“唉……我要你记得一句话……”
我也抬头，“什么？”
他笑，“万事有我！”
我也笑，“好！”
于是。
他的眼神蓦然一黯，我的心也跟着一黯。
我和他都知道，我们之间原本坚不可摧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
心痛！
他的和我的都在痛……
******** ******** ********
背着他悄然回到京城，潜回宅邸。带上紫金如意冠，换上绣有五爪金龙的紫色蟒袍，我再一次走进了那巍峨雄伟却冰冷凄凉的皇城。
“你回来了。”
“是，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万岁。”
“唉……”我的疏远使得高居宝座上的皇兄一阵唏嘘，“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疏离？我们曾是最亲密的兄弟。”在我面前，他一直都不用那个尊贵的自称。
“皇上言重了，君臣有别，臣万万不敢越雷池一步。”最亲密的兄弟？！当你狠心地杀死大哥时，我们就不是了；当你用别样的目光审视我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了！
我的三哥皇上，在我看来，你是一国之主、而我，只是你手中一个工具。虽说你心里怎么想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我却可以控制自己的心。
“隐，你有心事？！”
“是。”
“能告诉我吗？”
“臣斗胆想请皇上收回成命……”抬起头直视他阴郁的双眸，“放亓家一马吧！”
“哼！”他冷哼，“其实……你是想说放他一马吧？！”
“……”我沉默，算是承认——就知道瞒不过他！
“做梦！”他的怒气逐渐在金殿上孕育成了巨大的风团，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
我笑，骄傲而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他笑，狠厉而阴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
两团飓风在半空中相遇，同样的强势，同样的不肯低头。
皇上说：“如果你留下，朕就放过他们！”
我点头，诧异于他百年难见的仁慈。
他又笑，“朕要你呆在朕身边，永远！”
我笑了，“三哥，我是你的亲弟弟。”
他嘲讽地勾起了唇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愕然……
他盯着我，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诡异而可怖，“要么留在朕身边，要么做阶下囚！”他知道，我一向养尊处优，绝不会丝毫的委屈自己。
而这次，他错了。我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喜好享受、贪图安逸的九皇子、那个因命运的安排而不得不听命于他、服从于他的隐王……
我是思无邪！
无邪山庄的庄主、亓家六少亓晰止的爱人——思无邪！
＊＊＊ ＊＊＊ ＊＊＊
暗牢里，我懒散地靠在冷硬的石壁上。用记忆里淡淡的薄荷香温暖着已经冰凉的身体和那颗依然跳动着的心。
止，你在做什么？可否像我思念你一样思念我？
闭上眼睛，轻柔的一笑，“止，我爱你！”
“王爷请！”带着面具的暗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何事？”我懒洋洋地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昔日的下属。
“皇上请王爷去城墙上。”
“哦？”去城墙上做什么？我那三哥难道还想在天下臣民面前硬逼我不成？！沉下脸，“不去。”
“属下逾越了！”
随着一片紫雾袭来，我苦笑：胭脂雪！天下最好的软骨药，倾城公子特地为我制作的，说是留着给我防身。
当初，是我亲手交给他们，如今却用在我自己的身上……还真是讽刺到极点了！
——昏迷前，这是我最后的念头！
******** ********** *********
睁开眼，我惊呆了！
城下那黑压压的人都是谁？狐疑扭头看向皇上，“这……”
他指着底下轻笑，“你的他……来了！”
我惊愕地转过头，大旗下那抹橙色的身影……
“止……”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来了，他居然来了？！老天……
“无邪，我来了，来救你！”
他春雷一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却让我浑身一震，“不要，止，不要！”我知道，我的皇上三哥绝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后手，他是绝不会轻易放他们逼近这皇城之下！
恐惧第一次摄住了我的心神——怕！真的好怕！
“无邪，我说过，万事有我！”他骄傲而自信的喊着。我却在听到之后魂碎神伤——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扭头，惨然一笑，“皇上，臣……愿意！”远处那隐约的尘烟告诉我，勤王的大军正悄悄逼近。我不能让他出危险，不能。
后退一步，我撩起袍子跪在地上，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隐儿参见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
“无邪~~~~~~”
被狂笑和哀嚎搅的心神俱碎的我淡淡地说道：“请皇上看在隐儿的面上放过他们！”
“若朕不放呢？”
“唉……”柔媚一笑，“皇上舍得让隐儿难过吗？”眼波流转处荡起了一片风情。
他得意地笑了，“倾国王爷……”转头，对着城下大呼，“看在隐儿的份儿上，朕放过你们了。”
我笑，“皇上这是一言九鼎？！”
“绝不反悔。”他伸手将我拉入怀中，动作轻柔而不容拒绝。
我点头，心知这个三哥虽然有诸多不是，却一直很讲信用，“多谢皇上。”
他伸出手抓向我的腕子，“平身。”
我笑，不着痕迹地避过他的大手，起身，后退，“谢皇上。”
城下，那抹亮丽的橙色正逐渐黯淡下去。我的心在刹那间被撕成了两半，再也不能缝合。
******** ******** ********
海水一般的人群逐渐退去，而远处的尘烟也悄悄息止了。
我笑，“止，这一生，我都是你的！”慢慢走向垛口，痴迷地看着正渐渐被淹没在人海中的他，凄迷一笑，用尽所有的气力飞向了城下……
“啊！隐~~~~~”上面，我的三哥在大声惊呼。
“无邪~~~~~~”远处，止在悲伤嘶嚎。
我微笑着张开双臂，如一片紫色的流云扑向大地。大睁着双眼看着那由远而近的橙色身影，脑海里显现出紫雾梦海后山悬崖边的对话：
“紫云出岫！”
“橙霞满天！”
“无邪公子？！”
“六少？！”
“止，若有来世，我愿只做你的无邪……”闭上眼睛，放松了身心让自己彻底融入了自由之中！
******** ******** ********
尾声：
“无邪，你可知远处的人马是谁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你……好狠心！”
玉麟一百五七年九月初十，玉麟王朝覆灭。同年同月，一个新的王朝诞生了——思邪！
国主亓晰止在登基大典之前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同胞大哥亓寒羽。
紫雾梦海。
原亓家山庄后面的悬崖上，一个寂寥身影独自坐在一座墓前。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他直勾勾地盯着墓碑上那几个字：爱侣思无邪之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缘·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