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火》落落唯桑

2、2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粘膜，旁边很吵，想起了第一次送海良来医院，那次是海良把不洗的蔬菜炒了吃，诡异的做法加上残留在菜叶上的农药让他食物中毒。当时也有一个很重要的case，接到电话后赶来医院，医生的说法让自己哭笑不得，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让他自己弄东西吃。连海良的父母也说，把海良照顾得很好，原本瘦得只剩皮，脸色发青的海良胖了不少，脸色也正常了很多，这几年居然越来越红润了。

　　是很好，那么傲的自己，居然肯像老妈子一样服侍一个人，而且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从来不放在心上，如果自己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怎么忍心这么伤自己，那个当初把自己拐上床的人，明明是他不是吗？好累，不想在纠缠了，连痛苦都被疲惫盖过，好想就此放手。

　　睁开眼，是母亲着急的脸。

　　“妈。”开口的声音哑得快连自己也认不出，母亲擦眼角，赶紧给喂了口水。

　　“起微，感觉怎么样了，妈给你叫医生来。”

　　吴起微拉住想出门叫医生的母亲，指了指旁边的按钮。

　　“瞧妈给糊涂的。”母亲笑着，眼里分明闪着泪，吴起微的心绞得疼。

　　“没事了，让他好好休息，是过劳了。”医生说完，公式化地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就出去了，这年头，时间就是金钱。

　　“妈，我没事。”安慰着母亲，吴起微笑了笑，在这种时候，守在自己跟前的果然只会是亲人，不来也罢，好断了念想。

　　“怎么没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该找个女孩来好好管管你。”

　　吴起微是真笑了，“好，好，等我病好了，我就去找个姑娘，生了胖小子好好孝敬你。”

　　“就你这张嘴，说得好听。”母亲也被逗笑了，“好好休息吧，妈就在这，阿。”

　　“嗯。”笑着，吴起微闭上眼睛，想再也不能让母亲担心。

　　第一次见到他，为他漂亮的眼睛着迷，这么傲的自己，第一次有了心折的东西，那么干净的眼睛。如果能留在他眼里，如果能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罢了，只是这样，现在，连在他心里的位置都不想知道了，好累。

　　吴起微只住了一天就出院了，只是休息的话，家里要好得多。

　　一回到家就接了个电话，“起微，我饿了，你什么时候来做饭。”

　　“叫外卖。”说完挂了电话，语调是自己也从未预料的冷淡。原来放弃，比想象中简单。

　　8年了，海良还是海良，他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无怨无悔对他好，只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会陪他上床吗？

　　母亲走在后面，埋怨自己，“怎么这么对海良说话呢？那孩子从小就不会照顾自己，叫他过来，我做饭给你们吃。”

　　母亲边说着边卷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妈，”我拉住他，“别累了，咱出去吃，你要舍不得海良饿着，咱们把他也叫来不就得了，打个的他还是会的吧。”

　　“平时最紧张他的不是你吗？怎么，吵架了？你是哥哥，要让着他点。”母亲锲而不舍的继续教育着。

　　“好好，妈您就别操心了。”带着爱操心的吴妈妈出了门，顺便把手机给母亲打，让她打电话给海良。

　　才是刚刚想放弃了而已，没想到关于他的事，已经带着隐隐的厌烦。

　　“起微，我错了，你回来吧。”电话那头传来海良哀怨的声音，想象得出他抱着电话可怜兮兮的样子。

　　吴妈妈听得乐了，“海良，我是阿姨啊，是不是和起微吵架了，没事，阿姨替你做主。”

　　“阿姨，我饿了。”

　　这只只知道吃的猪。吴起微在心里唾弃，他以为他是路边的狗呐，逮谁跟谁要吃的。

　　“饿拉？没事，来锦玉阁，阿姨请你吃好吃的。”母亲温柔地说。

　　“噢。”

　　“会打的吗？去下面拦个出租，跟他说到锦玉阁，阿姨给你付车钱。”听着母亲跟交待小学生似的，吴起微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

　　前面的司机多嘴地掺和说。“您别担心，现在的小孩精得很，打个的谁都会。”

　　吴起微头更疼了，往一遍靠过去，不管母亲和海良在那婆孙情深了。

　　为了不让母亲在外面等，让母亲点菜，自己拿着钱出去。

　　冷静地隔开那只一见自己就扑上来的大型动物，吴起微付了钱，径自走在前头。

　　迟钝的王海良终于看出了吴起微不高兴，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跟在后面。

　　这顿饭吃得比较诡异，吴起微偶尔给母亲夹个菜，笑得温柔，其他时间埋着头只顾吃，仿佛忘记了旁边还有个王海良。

　　吴妈妈给两个人夹着菜，一边吩咐两个人多吃点，看着儿子小口小口的吃饭心疼得不行，一个大男孩怎么能吃得这么少。

　　王海良吃着阿姨给夹的菜，时不时瞟瞟吴起微，好几次夹菜都停顿了一会，望望冷淡的吴起微，又把菜放到自己碗里。

　　吃完了饭，吴妈妈去洗手间。

　　王海良望了自顾自喝茶的吴起微好一会，终于开口问道，“起微，我是不是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直接跟我讲，我脑子笨，猜不到你气什么，我不知道，就不会改，以后又要气到你了。”

　　每次吴起微一生气，王海良是很头疼的，他也知道他不会处事，但是吴起微为什么生气却从来不说，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吴起微都对他阴阳怪气的，搞得他很是战战兢兢。

　　虽然每次生气，王海良都会这么说，希望吴起微告诉自己，但是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如愿以偿的知道吴起微生气的原因，想想之后冷淡得不行的吴起微，王海良无奈得快哭了。

　　为什么每次起微都不告诉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吴起微瞟了他一眼，说了句，“没什么，”想了想又说，“我过几天要去希腊，一个客户请我过去旅游，你要么叫你姐姐来照顾你，要么自己叫外卖。”

　　“起微，这次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王海良问道，声音有点可怜。每次出去起微都会问他去不去，为什么这次不问。

　　吴起微感到有点烦躁，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每次都要拿这种可怜兮兮的口气说话，搞得自己像欺负人的那一个。

　　“今后我会很忙，经常要出差，你以后尽量学着照顾自己。”想要放弃他，第一步就是把他从生活里割去。

　　“你不能照顾我吗？你搬来和我住好不好。”可惜这个人，从来不曾以为他们是这种关系。

　　到今天才知道，这是只是自己的一场单恋，以单恋开始，以单恋结束，那个原以为两情相悦的人，永远不懂他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起微心里又涌出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这么累的生活，真的要继续吗？

　　“快点结婚吧，找个女孩照顾你一辈子。”这些以前说出来简直像割了他的心脏的话，今天却带了几分真心。

　　“我只想你照顾我。”王海良喏喏地道。

　　“海良，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王海良望着语气无奈的吴起微，发现他的神情有一点悲凉，快被遗弃的感觉猛地袭来，他是不懂人情世故，但是他对感情有一种野生动物般的直觉。

　　王海良猛地站起来，紧紧拽住吴起微，刚好吴妈妈回来了，吴起微毫不犹豫地拂开他的手，向吴妈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