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光》（光切短篇合集）》煮酒笑罢

2、花火（8.15光切生贺）

　　八月中旬，筹备了一个多月的夏日祭典热热闹闹的举办，整个平安京里里外外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听着外面的吵闹声，鬼切掀开门帘去问仆从，“因何喧哗？”

　　“是夏日祭，听说今夏会有历年来最大的烟火会，大家都有点激动。”仆从解释完又道，“抱歉，鬼切大人，我这就去让她们停下。”

　　鬼切点点头，叮嘱着，“不要让她们吵到赖光大人休息。”

　　“是。”

　　鬼切回到屋里来到床榻旁，源赖光正在休息，那双常年满怀心事的眼睛阖上，胸膛微微起伏，难得安稳的睡着。

　　鬼切跪坐到一旁，轻轻靠着床榻的边沿出神的看着源赖光。

　　这世间之事由来奇妙，爱恨是非来时是那么猛烈，去时又如漫天烟云，风一吹就散了。

　　到现在鬼切都已经分不清曾经那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他再次回到源氏，如同以往那般跟在源赖光身旁。

　　只是在这个寂静的午后，随着源赖光的呼吸声，天地缓缓。

　　我是如此真切的喜爱着您。

　　鬼切枕着床头，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等到斜阳照晚，日落西沉，鬼切睁开眼睛，一束光透过窗格照进来，夕阳并不刺眼，只不过在和光同尘的细碎光芒里一切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抬头看到源赖光时鬼切有些失神，喃喃着喊，“主人。”

　　听到这个称呼源赖光有些许诧异，鬼切也才回过神来，重新回到源氏后他已经极少极少在清醒的状态下喊出主人了。

　　“我怎么睡着了？”鬼切问，而且睡到了塌上来，靠在源赖光怀里。

　　源赖光原本正翻着一卷书，鬼切醒来就放到了一边，闻言他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鬼切便有些赫然，他原本是想守着源赖光醒来，结果自己也睡了过去，真是越来越不称职了。

　　源赖光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手绕到了鬼切脑后替他轻轻疏理睡乱了的雪白长发，“下次困了自己上来睡，别还让我抱你，反正我的床你也睡习惯了。”

　　“什么睡习惯了……”

　　“你说呢？还是我得办个昏礼你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我倒是没……”

　　鬼切通红了脸连忙捂住源赖光的嘴，他连说话都是飘的，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别……源赖光，你想以后人类写书时非议你吗？”

　　“那又如何？虚名而已。”源赖光拉开鬼切的手，毫不在意，甚至还揽了他一把让他坐正些。

　　鬼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从前他总觉得源赖光在意这些，毕竟他是源氏的荣光，生来就需要为源氏带来骄傲。后来才知道，对于源赖光来说，从来都是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我在意，”鬼切说，“您应该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那可怎么办？”源赖光笑了笑，“我本来连孩子起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鬼切惊了，“什么孩子？”他甚至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想什么呢？”鬼切的举动令源赖光颇为惊奇，“还是说你真的能怀？”

　　鬼切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源赖光！”他一下子扑到源赖光身上，源赖光从容的接住他。

　　一人一妖厮闹了一会，源赖光才在鬼切的背上拍了拍，“醒了就起罢，神乐不是约你去祭典上吗？”

　　鬼切磨磨蹭蹭的，“那你呢？”

　　源赖光只笑了笑，鬼切知道这是不去的意思。

　　“其实源博雅已经……”

　　源赖光摇摇头，拾起鬼切鬓边的一缕雪发，问，“给你束发？”

　　鬼切知道劝不动源赖光，颇有些失落。

　　铜镜前，源赖光的手穿过发丝，细致的替鬼切疏理，绑上引结，最后在整理好的发上揉了揉，“别多想，只是得进宫陪同天皇公卿们赏花火大会罢了。”

　　“嗯。”鬼切在源赖光手心轻轻蹭了蹭。

　　祭典上，源赖光果然没有出现，鬼切走向朝他招手的神乐和源博雅，这对兄妹自相认后就更亲昵了。

　　“晴明大人和八百比丘尼呢？”鬼切问，在印象里他们似乎总是一起出行的。

　　“晴明得陪天皇，八百比丘尼说好久没回凤凰林了想回去看看。”源博雅解释道。

　　鬼切点点头。

　　源博雅倒是又问，“那个……源赖光呢？”

　　神乐拉了拉源博雅的袖子，“哥哥，你怎么能直呼赖光哥哥的名讳？”

　　被神乐一说，源博雅不情不愿道，“哥哥知道了，哥哥见到他的时候不会这么叫的。”

　　鬼切看着这对兄妹缓缓笑起来，解释了源赖光不在的原因后问，“接下来该去哪里？”

　　“鬼切哥哥，我们去捞金鱼！”神乐说起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好。”鬼切不禁伸手揉了揉神乐的头发。

　　朱雀大道上灯火通明一片，青牛白马，香车佳人。偶尔某处爆发叫好声惹人驻足观望，偶尔人群熙熙攘攘随波逐流。无论何种身份，何种经历，在这样热闹的祭典上大家也只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流露着平凡的笑。

　　鬼切脚步微顿，渐渐握拳于心口，慢慢展露笑颜。

　　那个人，想守护的也只是这些平凡的东西。

　　忽然之间，随着一声剧烈的鸣响，烟火升空。

　　“鬼切哥哥，快看！”神乐牵着源博雅的手，开心的指向随着烟花的不断升起而璀璨耀眼的夜空。

　　鬼切抬起头，只有几颗星子的夜空此刻如同被花火点燃，那极致美丽的生命一次次陨落又一次次绽放，永不停歇，永不散场，炫目迷人。

　　这是历年来最为盛大的一场烟火会。

　　“真漂亮啊。”鬼切轻声喃喃着。

　　他忽然想，就算源赖光在皇宫里，现在他们也是在看着同一片夜空吧？那他们会是一般的喜悦吗？

　　“鬼切——”人群中响起一声叫唤。

　　鬼切不可置信的回头，如同某种梦中的场景，源赖光站在一街花灯之中，在绚烂花火之下，笑意言言。

　　这一定是历年来最为盛大的一场烟火会，鬼切想。

　　他回转身，没有任何犹疑的跑向他自从前到现在并将在此后永永远远的主人。

　　曾经已去，未来已来，在紧密的相拥中，美人笑靥如花。

　　“主人，我追上你了。”

　　一道烟火升空，绚烂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