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51、第 151 章

　　一次性水杯被小金当做示范用品送给裸鲤们了，还好他又在坝前淤泥里发现一只透明的塑料盒，看起来比之前的罐头盒还要大，也更轻一点。
　　“还能看见容容~”小金顶着塑料盒，在水里冒泡泡。
　　容容“嗯”了一声，裹着水草带着小金往前游。

　　尚是凌晨光线未亮的时刻，周围的一切都在熟睡之中。两只小家伙借着夜色过了苏只水坝，小心的越回水里，响起接连两声清澈的水声。
　　岸边是成排的人工林，在暗夜里撑起明显的轮廓，小金左右看看，道：“这里也好多树呀。”
　　容容推着小金靠近浅滩，仰望这一排高大的杨树。夜风吹过，树叶翻到背面，响起流水一样的哗啦声响，树干笔直，自岸边而起直向天空。
　　“好大啊。”小金仰头道。
　　容容看着，捡了片落在岸边的叶子塞给小金。
　　小鲤鱼一跃跳进塑料盒里，和树叶躺在一起，道：“树的味道。”
　　容容探爪扣了下塑料盒，发出一声轻响，继而推着小金往前游。小金抱着树叶滚了两圈，忽然想到什么，又蹭一下跳出来，游到容容尾巴后面，道：“伤口好了吗，还痛吗，没有出血了吧，补血草好不好用呀？”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容容晃了下尾尖，任由小鲤鱼追在身后游来游去。在他询问的间隙里，黑色大鲵才回答两句。杨树叶子散发着细微的清新林木味道，随着两只小家伙的前进，随着空气漾进河面的水花里。

　　黄河转过两个弯道，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小金终于借着亮起的天光看清楚了。容容尾巴上伤口的肿起已经平复了，创口还没有愈合，看起来像只卷曲起来的深色蜉蝣幼虫。
　　“还疼吗？”小金又问了一遍。
　　“不疼。”容容也又回答了一遍，将水草推给小金。
　　小鲤鱼猛地朝前一窜，顶起金鱼藻，点头道：“休息一下。”

　　河道拐角处遍布林木，对岸是人类的村庄与房屋，中间隔着一座不规则的湖心岛，堆起的泥沙上生长着几排小树，正在微薄的晨光下透出模糊的剪影。
　　小金扒着河岸张望，想要再找补血草来，然而那些灌木与草叶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只有粉色的花花能够轻易找到。
　　“可是这里没有花花啊……”小金有点遗憾的叹了句。
　　容容轻轻蹭蹭他的鳞片，道：“没事。”
　　小金看着他，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
　　容容想了想，道：“只是一点小伤口，很快就会好的，如果有事我会告诉你。”
　　“我也会告诉容容的。”小金在水里吹了个泡泡。

　　熹微的晨光里，容容推来硅藻，小金去找了好多钩虾，两只小家伙交换着一起进食。硅藻在水面上晃晃悠悠打着转，小金啊呜一口吞掉，含糊道：“后面还有大坝吗？”
　　容容摇摇头，示意不知道。
　　小金只好吹了口泡泡，又自己吞掉，再一次感叹：“要是我也有爪子就好啦！”
　　一阵风吹过，岸边的树叶被气流带出哗啦的水声，小金抬头望了望，道：“这里的树有没有种子呢？”
　　容容道：“有，等回来的时候。”
　　回来的时候就会有种子吗？小金看着头顶上连成一片的绿色树冠，看起来仿佛连天空也挡住了。椭圆带尖的树叶在风中摇摆，在枝杈间相互碰撞出奇妙的声响。
　　小鲤鱼着迷的看了一会儿，忽道：“这里的树跟前面的不一样。”
　　容容点头，道：“核桃。”
　　“河桃，”小金晃晃背鳍，努力张望，道，“也是桃吗，是不是也会开花花，为什么叫河桃，因为长在河边吗？”
　　容容上岸捡了片核桃树的叶子递给小金，道：“不是黄河，是果核。”
　　小金“哦”了一声，不明所以的衔起叶子，小心的放在塑料盒子里，和之前的杨树叶子叠在一起。杨树叶较为宽大的近心性轮廓在核桃叶下透出一圈浅嫩的绿色边缘，其上的核桃叶反倒要颜色深一点，小金扒着盒子看了一会儿，道：“果核的核。”

　　鸟鸣声起，树林枝叶晃动，清晨终于彻底来临了。对岸传来人类活动的声音，容容和小金对视一眼，决定找了个地方睡一觉。身后的树林里传来脚步声，小鲤鱼立即行动，拖着水草就要跑，容容尾巴一卷，带着塑料盒和小金潜到水下，河面涟漪晕开，底下水草漂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什么呀？”小金冒了个泡泡。
　　容容摇头，蓦的一张兵工铲插进来，在水底晃了晃。铲上泥沙晕开，河底变得浑黄起来。容容甩了下尾尖，扯过水草挡住。
　　小金好奇的透过水草间隙张望，道：“那是什么呀？”
　　容容爪子按着塑料盒，低声道：“人类。”

　　话音未落，人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金“哦”一声，没有了太大兴趣，转瞬又担心起来，那个奇怪的东西，不会是用来抓鱼的吧？

　　“这鱼还挺多。”一人望着河里逆流游上的花斑裸鲤，道。
　　另一人瞥了他一眼，道：“我踹你下去吃？”
　　那人咂咂嘴巴，老实扛着包，当自己没说过话。

　　岸边的核桃树林前站着两个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两人都背着巨大的登山包，刚从树林里钻出来。高个手里握着把铲子，放在水里冲干净泥沙，矮个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就这么个东西真能买上大价钱？”
　　高个闻言回头，道：“不知道，买家说的。”
　　铲上的泥沙被河水荡涤干净，高个拎出来抖了抖水，几下合上兵工铲塞进背包，换了把登山镐出来，道：“走，搞辆车去。”
　　矮个扛着背包站直，被压完的小树哗啦抖了两下，高个举着登山镐朝他挥了挥，道：“你给我小心点。”
　　矮个“哦”一声，小心的托着身后沉甸甸的登山包，等高个走远一点才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个盆以为我不懂，能卖个屁价钱……”
　　“走快！”高个不悦道。
　　“哎哎哎就来，哥。”矮个嘴里说着，依旧慢吞吞往前走。河边荡起的泥沙散去，小金小心的探出脑袋看，道：“好像没有鱼网啊。”
　　容容按着他，让他等人类走远。漂摇水草被渐亮的天光照彻，一抹金色在水底若隐若现，矮个余光瞥见，瞬间皱眉，金子？

　　“你他妈腿是有多短？”高个的声音传来。
　　矮个翻了个白眼，快步跟上道：“包要掉了我抱紧一点……刚刚我看水里有金子啊哥。”
　　高个无语的拍他一巴掌，道：“金什么金，你包里那才是金子。”

　　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容容才放开小金，小鲤鱼在水里晃了一圈，没有发现鱼网鱼钩之类的东西，恍然大悟道：“原来不是抓鱼的呀！”
　　容容应了一声，推着小金，在逐渐明亮的晨光里去寻找睡觉的地方了。

　　河心沙洲上端被流水冲刷成尖角的形状，尾端反而因为砂砾沉积而扩散开来，就像鱼尾一样在末端岔出一个夹角。塑料盒翻转，叶片被扣在里面，小鲤鱼睡在盒子里顺便防止塑料盒漂走，容容伏在旁边。
　　两只小家伙停在沙洲的犄角处，水草松松搭着，躲在下面睡着了。

　　然而不到下午，他们就被往来的车辆和船只吵醒了。人类世界特有的底噪小金已经熟悉，然而汽车的鸣笛却总是毫无预兆的响起。小金一翻身从盒子里游出来，道：“比鱼鸥还要吵哦。”
　　容容“嗯”了一声，索性带着他继续往前游。
　　路过散在四处的小小沙洲，路过长在水里的树木，路过携带泥沙的支流，路过横跨两岸的长桥，小金望着岸边红色的山石大叫一声：“红色的山！”
　　河水依旧欢畅的流淌着，转过弯角，又一只大坝出现在眼前。小金“咦”了一声，容容也探头去看，意外发现这座大坝前的水还在流淌着，而出口正通向大坝的外侧。
　　“快走快走快走……”小金催促着竖起背鳍。
　　容容低鸣一声，裹好水草就和小鲤鱼冲了出去。一道水浪出现又消失，继而混入泄洪闸后冲出的白浪里。水轮机低沉转动声中，两只小家伙借着河水的冲势，越过两岸密集的民居与光伏板，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睡觉。

　　几十公里外的积石峡，vita最后一次检查漂流艇和身上装备，确保完好无损后朝同伴们挥挥手，道：“走了。”
　　“呀个舍见。”代家乐咬着吸吸果冻的塑料开口，含糊的应了句。
　　Vita无语的回过身，道：“你就不能不给他买那些小孩的玩意儿啊？”
　　阿维靠在车前，嘴里咬着棒棒糖看过来，道：“你说什么？”
　　Vita：“……”
　　Vita：“再！见！”
　　阿维笑着挥挥手，道：“甘肃见。”

　　激流艇砰一声扔进水里，vita上船扣好绑带，一挥桨就走了。代家乐看着他在河中渐漂渐远的背影，用力吸干净果冻，道：“我们也走吧。”
　　阿维道：“去对面吃个饭吧，我刚刚看见好像有火锅。”
　　代家乐“哎”一声倒在座位上，道：“我只对这里的拉面抱有幻想。”
　　“那你的意思是？”阿维打着火，看着他。
　　代家乐一下子坐起来，指着对岸的村镇道：“去那里买个腰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