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50、第 150 章

　　小金带着裸鲤幼鱼们一路疾冲，刚越过转角支流，便遇到下一个大坝。鱼群们一拥而上停在水坝前急切的寻找出路，一边大叫着：“快跑啊这里过不去啊——”
　　小金眼看着有幼鱼游回到旁边支流里去了，忙游过去拦住，坝前水波平静，丝毫看不出流动的迹象。一群幼鱼慌张了片刻后，便寻找头领似的钻到小金身后。

　　容容优哉游哉踩水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小金裹着一大团水草游在前面，后面一群幼鱼学着小金的样子，各自寻了小团水草，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小金冒出脑袋吹了个泡泡，前面有大坝！
　　容容微微点头，晃动着尾尖指了指游过来的方向。
　　小金眼睛一亮，对呀，可以游回去，那一只大坝后面还没有很多人类。

　　黑色大鲵游过来了。
　　黑色大鲵又游过去了。
　　裸鲤幼鱼们一阵紧张，看他停在大坝前一动不动了。
　　“他他也被挡出了吗！”一只幼鱼小小声道。
　　众鱼们摇摇头又点点头，觉得肯定是的，大家伙虽然很大，但是大大大石头更大啊！
　　小金探出水草，小声道：“我们，悄悄过去。”
　　“去、去哪里呀！”小小鱼们问道。
　　“回去~”小金尾巴一摆，带着幼鱼们朝回游去。
　　幼鱼们不明所以跟上，落在后面的裸鲤不放心的盯着容容，看他动了下爪子，顿时“哇”一声大叫，冲着游了回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段不算长的河段，幼鱼们游得有点艰难，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小金回头看一眼，容容远远坠在后面，随着鱼群的速度慢下来。
　　小金想了想，问：“你们爸爸妈妈呢，怎么突然就游出来了？”
　　幼鱼们相互看看，道：“我们是人类放进来的。”
　　“人类？”这个回答出乎小金的意料，他停下来去看那些幼鱼，发现他们是认真的，有的鱼还问——“爸爸妈妈是什么？”

　　小金一瞬间觉得荒唐又困惑，难道这也是人类的鱼，那怎么没有网？人类也太奇怪了吧，一边要用网抓鱼，一边又在水里放鱼……
　　幼鱼们哗啦啦游向前方，靠近小金的鱼鱼催促道：“快游呀，大家伙要来了！”
　　小金看了眼容容，晃晃背鳍，带着幼鱼们继续前游，道：“爸爸妈妈就是爸爸妈妈呀，两只鱼在一起才会有鱼卵，鱼卵会长出小宝宝，小宝宝长啊长大，就变成小小鱼，小小鱼再长成大鱼，大鱼又会在一起生宝宝。”
　　幼鱼们不明所以的冒了个泡泡，问：“那爸爸妈妈是什么呀，是鱼卵吗，是大鱼吗？”
　　“是生宝宝的大鱼哦，小宝宝就是爸爸妈妈的小宝宝。”小金耐心解释道。
　　“这样啊~”幼鱼们回答着，他们好像从来没见过什么大鱼，都是一起长大，然后就被人类带到河里来了。

　　小金带着他们游过宽阔的河道，朝着逐渐狭窄的峡谷尾端而去。幼鱼们跟着这只金色的小鲤鱼潜下来，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因为大鲵而散去的游鱼们又重新回来了，小金一一介绍道：“这是硬刺高原鳅，这是短尾高原鳅，这是花鳅，这是裸裂尻鱼，啊，这只和你们一样，是花斑裸鲤哦。”
　　对面一只成年裸鲤游过来，幼鱼们“哇”了一声，叫道：“好大的鱼哇！”
　　成年裸鲤：“……”
　　成年裸鲤怪异的瞧着这群幼鱼，道：“谁们家的幼鱼？”
　　幼鱼们叽叽咕咕说不出个所以然，小金在水草里冒出个泡泡，道：“后面有大鲵哦，快跑呀~”
　　成年裸鲤错眼一看，一只黑色大鲵在幼鱼群后现出轮廓，当即咂咂嘴巴，转身游走了。
　　幼鱼们“哎呀”一声，不舍道：“爸爸妈妈游走啦。”
　　小金：“……”
　　小金顿了下，道：“只有生了自己所在鱼卵的大鱼，才能叫妈妈和爸爸。”
　　幼鱼们忽闪着胸鳍，道：“那我们没有呀？”
　　“有的，”小金顶起水草继续往前游，道，“每只鱼都会有爸爸妈妈，每只鱼长大后也会变成爸爸妈妈。”

　　幼鱼们听着，半懂不懂的点头，小金只好又搬出哥哥们老套的回答，道：“等你们成年了，就知道了。”
　　越往峡谷靠近，水底游过来的大鱼就越多。幼鱼们此刻对“爸爸妈妈”充满了好奇，总是想要靠近过去看看，小金将他们挡在一侧，道：“在这里要小心，大鱼也是很危险的。”
　　幼鱼们安静看着几只成年虹鳟路过，惊讶于他身侧绚丽的彩虹带，又问：“为什么呀？”
　　“因为大鱼会吃掉小鱼，”小金道，“河里，湖里，有水的地方就要小心，成年鱼会吃掉还没有成年的小鱼，就像我们会吃掉钩虾和硅藻一样，这里的人类和放你们在水里的人类也不一样。”
　　幼鱼们粉粉看过来。
　　小金问：“还记得把你们放到水里的是那只人类吗？”
　　幼鱼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叫着“记得”或者“不记得”。
　　“那就要小心喽，”小金带着他们游向峡谷，一边教导道，“这里会有很多人类，人类有船，还喜欢抓鱼，有时候用鱼网，有时候用鱼钩，有的时候网和鱼钩一起用，不小心游进去就会被人类抓走了。”
　　幼鱼们冒了个泡泡，相互看看，没什么反应。
　　小金想了想，道：“抓走就不会放回来了哦。”
　　幼鱼们“哇”一声炸开了，叫道：“为什么呀！”

　　头顶一艘游船轰鸣而过，小金抬头看了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人类也要吃鱼吧……那只就是人类的船，很吵对不对，碰见他的时候要离的远一点哦。”
　　幼鱼们乖乖点头，将自己裹在稀疏的水草叶子里。
　　再往前就是大坝了，小金停在坝前，道：“这只也是大坝，前面是一只小的湖泊。”
　　“湖泊是什么呀。”小小鱼们问。
　　小金张开胸鳍画了个大大的圈，道：“好大好大，好多水在一起。”
　　幼鱼们眼睛转了下，望向北岸耸起的山崖一角，道：“像他一样大吗？”
　　“嗯——”小金拖长声音，道，“不一样的，有大一点的湖，也有小一点的湖，鄂陵就很大很大，前面这只湖就小一点。”
　　“鄂陵？”
　　幼鱼们又听到了一个没听说过的字眼，小金拍拍胸鳍，道：“我们就是从鄂陵来的呀，我和容容~”

　　“我……们？”幼鱼们疑惑去瞄水草里面，难道还有另外一只鱼吗？小金放开金鱼藻和菹草，水草顺水流下去，而后被跟着的黑色大鲵按住了。
　　小金道：“要记得哦，远离大鱼远离人类，远离人类的船，人类的网，人类的一切，认真吃饭谨慎游水，好好长大。”
　　幼鱼们点点头。
　　小金又道：“本来想带你们游过大坝，但是现在太小了，等你们长大一点的时候，我会回来，带大家去看看大大的鄂陵湖。”
　　幼鱼们不明所以，其中一只鱼问道：“你要去哪里呀？”
　　“去看向日葵。”小金晃了下淡金色的尾鳍，在坝后沁凉的河水里说。

　　水浪一下又一下拍打过来，小金面对大坝，看着被他带过来的那群幼鱼，背后容容停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他。远处一只苍鹰啸叫声贯长霄，余音如同天边丝状云层，在风的吹拂下缓缓散开。
　　小金晃晃背鳍，转头看容容，要再见吗？
　　容容摇了下尾尖，可以再等一下。
　　于是小金重新转过身，道：“现在，我要教你们如何在河里生存，内容很多，要抓紧时间集中精神听好咯！”

　　“听见没，大教授，专家，我捡回来的。”磊子对着老任比了个大拇指，朝主任道。
　　老任：“……”
　　主任瞥了小伙子一眼，道：“今天观测完成了？”
　　磊子刚想回答，余光里瞥见长耳鸮看过来的动作，当即放轻声音道：“还……没……有……”
　　主任：“……”
　　主任抬腿虚踹一脚，磊子跳起来就跑了，打开房门又转回来背上设备，道：“我马上就回来啊，专家你等等我。”

　　老任随口应了声，朝生产部主任伸出右手道：“任长松，可以叫我老任。”
　　主任伸手握住，道：“发电部，李兆峰。”

　　长耳鸮站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这两个人，老任走过去，捏了根笔在它眼前晃动了下，长耳鸮脑袋跟着转动过去，又转动回来。它的左边翅膀被纸板固定着，纱布松松裹在身上限制着坐翅的动作，右边翅膀张开，孤零零的扑了扑。
　　“应急处理过了，左翅骨折有擦伤，要尽早送到救助站去，这种鸟容易应激……”老任说着，顿了下又换了个词，道，“经常被吓死。”
　　李主任“哦”一声，道：“那我倒是听说过，要抓点老鼠吗，还是鱼？”
　　“鱼虫鼠鸟都可以，”老任看它好像对那支笔很感兴趣，索性握在手上逗它玩，道，“不过有件事要注意下，可能不是单纯的野外受伤。”
　　水性笔一端点着长耳鸮被包裹的左翅，老任道：“内侧覆羽十分凌乱，有挣扎的痕迹，大覆羽有折断，而外侧飞羽更加完整，看起来像是……”
　　“什么？”李主任看过来。
　　老任两手做了个摩擦的动作，道：“高速飞行中被什么东西从侧面刮擦过，比如网。”

　　李主任动了下眉毛，像是了解到什么，想了想，道：“要报警吗？”
　　长耳鸮终于受不了晃来晃去的水性笔，伸长脖子啄了一下，老任点点头，道：“刚刚那个小伙子已经打过电话了，我的意思是，保护区要多加注意。”

　　李主任“嗯”了一声，道：“知道了。”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老任想了想，道：“其实我是有事来，想问一下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河往常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李主任同样道：“巧了，我也有件事情想问，关于鱼道和水车。”

　　门外响起脚步声，磊子迅速去而复返，还搬了个箱子回来，道：“专家你说他吃鱼不，我刚找渔民要的，新鲜的鱼。”

　　从上午折腾到下午，小金终于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了这群幼鱼。夕阳西斜，幼鱼们顶着水草齐声回答道：“我们知道啦！”
　　“大家要保护好自己啊。”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
　　裸鲤们各自吹了个泡泡，透明水泡顺着河水流淌下去。

　　容容在背后瞧着，忽的低低叫了一声，小金扬声道：“就是现在！”
　　刹那间，群鱼散了个干净，河内空空荡荡，只有流水一下一下抚着水草，日复一日冲刷河床。小金满意的看着这一切，一转身和容容游走了。

　　躲藏在水草和石块缝隙里的幼鱼们冒出脑袋，望着那只淡金色小鲤鱼的背影，和河面上闪烁的金色夕阳碎光。黑色大鲵游到旁边，将水草盖在他的脑袋上。
　　“小金和容容。”一只幼鱼道。
　　“虽然容容是好大鲵，但是遇见了也要先躲开哦。”另一只幼鱼抖动背鳍，重复了一句小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