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破碎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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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其实很大——只有在找人的时候会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楼下没有任何人在，只能在学校里别的地方碰碰运气。香樟大道、实验楼、办公楼、体育场……宋挽秋一个个地方找过去，也没有看见姜随的影子。
他不会出校门去了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立马被宋挽秋自己否决了。不会的，姜随天天唠叨那些定死的条例规矩，活像校规成精。谁在这个时候跑出去都可能，除了他。
但大部分地方都找过了，人会在哪里呢？
就在宋挽秋正盘算着还剩下哪个地方时，一丝轻微的响动从身后传过来。这点动静在悠远的读书声中实在是难以察觉，但还是被宋挽秋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对新学校并不完全熟悉，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两个教学楼之间有条路——或者说是刚形成的路，上面繁茂的杂草有被人踩踏过的新痕。他顺着脚印走过去，那点细微的响声也越来越清晰：
“啪嗒，啪嗒。”
是河水拍打着岸的声音。两栋并排着的教学楼后流淌着这座城市——同时也是名字起源——的母亲河西川。二中选址背靠着西川，挨着河的地方都建起了围栏，独独在教学楼后偷了懒。从隐蔽的小道传过去，跨越教学楼后的那一方水泥筑成的小台子，就能踏到西川里头去。
“啪嗒，啪嗒。”
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宋挽秋循着响声偏头望去：他要找的人靠坐在教学楼的墙壁后，正执拗地拼着手里的残骸。他的动作很熟练，两三下便把碎块拼成了原来那只笔的形状，但只要稍微移动一下，那勉强保持的形态便维持不住落在地上，又变回了七零八碎的模样。
少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薄唇紧抿，伸出有些发抖的手，去拾起那些碎片，开始下一轮拼凑。
有些碎片极为锋利，少年却视若无睹，只是机械地把它往原来的地方上拼，也不顾手上又添了道新伤。他恍若未觉，旁观者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拼不回去的，别白费力气了。”
少年完全当没听到，继续把弄着手上的碎片，因为太过用力，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缓缓地渗出来。宋挽秋看他这样，心里也烦闷得很，见好言相劝不成，他直接抓过对方的手，把碎片抢走，低骂道：“你傻吗？”
在宋挽秋的强势介入之下，对方终于有了些反应。姜随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红红的，蕴着晶莹的水光，他把嘴唇咬得发白，终究在讨厌的人面前维持住了一点微弱的自尊，没让眼泪掉下来。
“关你什么事，滚开。”他甩开宋挽秋的手，用上最冷淡的语气说道，但难免还是带了些哭腔。
宋挽秋脾气不好，平时如果有人让他滚，绝对会遭到他无情的三百六十度嘲讽。但对着这样的姜随，他也没什么火气可言，开口更是难得委婉：“你可以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修好。”
他的话好像真的起到了点作用，至少姜随不再做无用功，而是仔仔细细地把碎片拾起，收在手上，缓缓站起了身。
“姜随，我……”
宋挽秋的话没有说下去。姜随奋力地将手中的东西掷出，刚刚还被小心对待着的碎片们现在被尽数扔进了西川中，激起了细碎的水花。
“早该这样了。”他说道，“拿着这些废品回去，没什么意思。”
宋挽秋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对面的少年。明明现在的姜随更接近平时的样子，但他总觉得对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叫他形容却又无法准确描述出来。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恭喜你，如愿以偿。”姜随没看他，自顾自地朝着来时的缝隙走去，“这次是你和庄仪赢了，但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我没有想要看你的笑话，庄仪和我更不存在并列关系。”
“哦，那他大概有被高人托梦，多年来第一次顿悟抢钢笔这种手段吧。”姜随走进小道中，没有回头看他，但宋挽秋完全能想象他此时讽刺的表情，“你和他不存在并列关系，对，你们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狭缝中，宋挽秋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望着前方，思绪却回到了约一个星期前的晚上。那时候口出恶言的是他，默然不语的是姜随。现在角色互换，宋挽秋才真切地体会到了那时候姜随的心情。
被误会的滋味，果然不太好受啊。
接下来宋挽秋一直都没能找到和姜随搭话的机会。上课的时候，对方一向是认真听课，旁若无人，让人不忍心打扰；下课后，姜随一改以前随时监视着他的间谍做派，拿着本书就跑到走廊背书去了，等回来就又是上课铃响的时候。
“随哥牛X啊，课间都这么努力！”朝着离开的姜随发出一句夸奖后，前桌那个女生回过头来试图和他说话，还带着可疑的口癖，“大……宋同学，你在画什么啊？”
“呵呵，我在试笔。”宋挽秋微笑。
您这怕是在试本子吧，冯笃笃看着被他划得乱七八糟的草稿本：不敢吭声.jpg
“今天早上姜随还好吧？虽然他没说，但我感觉他好像有点……”
“反常”这个词被冯笃笃梗在喉咙里。她是知道姜随有多宝贝他那只笔的，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一下，更别说让庄仪扔到楼下去。照以往来看，庄仪这几天是别想过好日子了，但今早回来的时候姜随居然那么平静，也没去找庄仪的麻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冯笃笃说不担心也有点不可能，只能斗胆来问宋挽秋，但问到一半，她想起前几天庄仪黏着宋挽秋那叫一个热情，姜随也曾对他们走在一块表示过鄙视，并且数次传达过他对宋挽秋的厌恶——没错，在多次观察以后冯笃笃已经明白了那天早上真正“倒胃口”的事。虽然今天宋庄二人疑似撕破脸，可宋挽秋同样不喜欢姜随，即便他今天自告奋勇去找人。毕竟也没谁规定太子不能是个好人，冯笃笃还是拿不准宋挽秋对姜随的态度。
果然，提到姜随，冯笃笃发现宋挽秋的脸色好像沉下去几分，虽然他还是笑着答道：“不知道。”
冯笃笃试图先在宋挽秋这里入手，挽回双边关系：“那个，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她这话说出去之后，宋挽秋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什么。”他答道。
果然是姜随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他说话有多容易得罪人，冯笃笃完全领教过，为了某人的邻里关系，她开始说好话：“姜随他吧，有时候虽然不近人情，看着怪气人的，外头对他评价也不好，但心肠不坏，不像庄一三，一肚子小九九！”提及庄仪，她又想到今天早上的事，顿时皱着脸“呸”了一下。
宋挽秋没有对此发表评价，他突然问道：“你们是怎么成朋友的？”
冯笃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摸摸后脑勺，憨笑道：“哈哈哈，这个嘛，其实啊，刚见到他的时候我挺讨厌他的，怎么有人会那么烦，我一开始化妆啊，奇装异服之类的被他抓住，足足扣了六十九分！
“不过人品什么还是关键时刻才能得到验证啦，一遇到危险，我以前交好的那些塑料姐妹花跑得比港记还快，敢站出来的居然是我不怎么喜欢的人。”
回想当初，冯笃笃亦是感触良多。她以前何尝不是一个混世魔王，不然也不至于让姜随扣分那么多次。在自以为关系好的朋友们把她推向穷凶极恶的歹徒们来为自身开脱后，她才意识到，很多事情只是她自以为而已。
青春这种东西，还是一直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把它禁锢在别人的眼光和众多偏见中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事。
现在冯笃笃已经完全放飞自我，快乐无边。甚至在看到骂她的帖子后还能当笑话和姜随说，后者虽然也会吐槽她几句，但之后冯笃笃再翻论坛后，却找不到类似内容了。
“想做他朋友难度真的高，一开始不知道被他丑拒多少次。”冯笃笃笑了笑，“但还好我坚持下去了。”
她说了一大堆，才想起要关注听众的反应。此时，听众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好熟悉的反应，冯笃笃心想。她以前试图和其他中立派安利姜随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个样子！偏见果然不是一日可以消除的吧，毕竟如果不是被姜随救了一命，她也不一定能透过事物现象看本质。但！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地理位置优势和她的努力，冯笃笃相信，这对同桌会和谐相处的！
俗话说，凡事都要遵循适度原则，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不宜用力过猛。冯笃笃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宋挽秋，开始转移话题：“有件事忘记说了，你刚转学过来还没报社团活动吧？在时间不冲突的情况下，每个人可以填两个社团，符合条件之后就可以正式加入进去，你要不要看看？”
话题转移之后，宋挽秋的神情果然缓和了些许，他接过表格浏览了起来。冯笃笃偷瞄了一下，看到他在辩论队后打了个勾。
一上来就挑中准入难度最高，二中最老牌的社团，人才啊！冯笃笃感叹，太子不愧是太子！
见她一双眼睛都快要黏在自己的笔上了，宋挽秋倒也没在意，只是轻轻地在冯笃笃眼前晃了晃笔杆。
“咳……咳！”自己偷看被发现，冯笃笃倒也不脸红，装作无事地咳嗽了两声。
宋挽秋看了看隔壁桌子上摆着的书，把笔移到了“程序学习小组”这一栏，打了个勾。
冯笃笃：！！！
哦吼，这TM不是姜随的社团吗？
联想起姜随的性格以及他对宋挽秋的恶感，她由衷地担心太子的准入资格问题。
连挑两个地狱副本，大概这就是强者的自信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破碎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