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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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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佑四年,夏,夜
皎洁的月光,雪一样的铺白了世间的一切一切,铺白了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的一花一草,叫人不禁会有一丝凄凉……
皇宫,自古以来都是多少女子的梦想,那个权力最大的男子又是多少女子的希翼,又有多少女子为了那个位子而命丧黄泉……
而她,却对那个位子恶心,因为那个位子是牺牲了她的所有换来的……如果可以,她不要做什么皇后,坐什么宝座,她只想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只属于她的大包的小蛮。
呆呆的立于窗边轻闭眼眸,那个人那张脸就映出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心痛,痛的无法呼吸……1
屋内干净的桌子上一篮子的大包静静的散发着葱香,飘满了整屋,这葱香曾是她最讨厌的味道,曾经她毎次吃都会吐,而现在她却大口大口的咬着它们,因为是他说“大包要放葱蒜才好吃”。
刺鼻的葱香触动着她的味觉紧着她阵阵干呕,可她的脸颊仍旧挂着微笑……
只是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觉得她的大包并没有离开她。
但,那个人确实已经不在了。
是啊!那天,他笑着,带着对她深深的爱恋与不舍跳下了山崖,成全了那个人的猜忌,成全了天下成全了她也成全了自己……
那日,在那断崖,他紧紧地拥着她,要他好好的照顾自己忘掉他好好当皇后,他也好想听他的话,真的好想忘掉他,忘掉她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年,这样,她就能像她曾经对他说的那样安安分分的做皇后,可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眼泪就那样簌簌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她曳地的长裙上,散发出凄美的光芒.....
门外,一位身穿黄袍的男子静静的望着他,看着她那么痛的吃包子,看着她面带笑容的泪眼,心疼不已……
她这个样子多长时间了他以记不清了,只知道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这就成了她每天必修的功课。他多想陪在她的身边,再听她叫他一声“皇帝哥哥”可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因为他逼死了那个人,他对不起她……
“丝言你真的忘不了他吗?难道我与你的青梅竹马竟比不上你与他短短的一年吗,难道这一切都是朕的错吗?”他轻问,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人,如果他在这的话,他一定会给自己答案的,他对自己从没谎言。可自己却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对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赔上了他的性命,也赌输了自己的幸福。“命犯孤星”只是自己当初为了得到那个宝物而编造出来的,而现在都应验了。他苦笑。也许自己注定孤独终生吧!他现在唯一相信的也只有那个女人了……
那个永远一身简素而美丽的女人,那个陪伴着他一起成长,永远带着温馨笑容的女人,她是他的丝言,是他最宝贵的人,但是,身为皇帝的他,却只能将他最信赖最宝贵的人送到别人的怀里,让她为他卖命,让她为他从一个高贵的郡主沦落到一个在青楼打工的小丫头,他无奈,他知道他对不起他,可他没有想到,为了他的皇位,他要付出的,竟是失去他最宝贵的人对他的情感。
变了,一切都变了,她再也不是他的丝言了,随着那个人的离去,她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有说有笑,她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整天,她心不在焉的,似乎只有在每天晚上吃包子的时候才是她自己,尽管她总是忍不住的吐,可她还是流着泪在吃着……
他和她的大婚即将到来,可每近一天,她的泪水就多了一升……
怎么办,他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心如刀绞。
丝言,也许我真的应该放你走了,但在离开之前,我要你最后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要让你幸福!
月依旧静静的,照着两个不眠人。
而彼时,在荒郊的一个小镇上的一个小户也人家里一位身穿白袍的男人也在深情地望着明月,阵阵微风吹拂起他洁白的衣衫,在白衣的映衬下他那本就黝黑的皮肤更显黑亮。
夜凉如水,阵阵凉风送来乡野之间那独有的气息……
长夜难眠,望月皎洁。
自己是谁?以前是干什么的?他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似乎睡了很久,仿佛有人榨取他的记忆似的,醒来以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在他的脑海深处却总有一双含泪的深情的双眸。
现在的他居住于宋辽边境小镇的一户农户家中,家中并无他人只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婆婆和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
他们似乎并不把他看作什么外人,极为友好的对待,如同家人。婆婆更是竭尽所能治好了他身上所有的病症,可这失去的记忆却怎么也无法恢复。
脑子里似乎总在运转着,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那是什么,是他的梦境:
“嘻嘻,傻大包这么久都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女孩嬉笑着给了他一篮子大包子。“吃吧,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个你做的你要怎样报答我啊。”女子一脸淘气……
心中莫名的产出一股暖流,“还是小蛮姐好!”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眼前女子灿然一笑,轻轻依偎在他怀中……
忽然,一把锋利的匕首从远处向他们飞来,直插女子的心脏……
啊!!!!!!!!
白衣男子一个机灵,从梦境里走了出来,女子娇俏的容颜再次现于脑海,是那样清晰,熟悉,心里的某个部位莫名的疼痛了起来。
男子不禁皱眉: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我会对她如此熟悉,好像她就在我身边一样,为什么每次她出现在脑海我的心会如此的痛?
怎么会在心头总会有那个女子的倩影呢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梦?那个女子究竟是谁?自己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搅得无丝毫睡意,望着明月,女子的倩影不是重叠交错在一起,他的头疯狂地疼痛了起来,拼命抱着头,呻吟不止....
就这样,他坐在檐下,直到天亮……
不知不觉,东方悄悄染上了一层肚皮白,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
微微闭上眼,站在庭院当中,享受夏日里最为凉爽的时光。
“崖大哥,你起来了?怎么起得这么早。又睡不着吗?”
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他睁开眼睛,笑着看着面前端着早点的女孩:女孩大约十五六岁,梳着两条垂垂的长辫子,脸颊白净,眉眼如画,樱桃小嘴,眼里满是柔情似水的笑容。
“灵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天还没大亮的呢?”
女孩笑笑,“这已经不早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说着,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包裹,“吃早饭吧。”
他摸摸肚子,的确早就唱起了空城计,用鼻子使劲一闻,发出赞叹声,“好香啊,是包子,太好了!”
灵儿低头灿然一笑:“崖大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爱吃包子?呵呵,快来吃吧,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端着香喷喷的包子走进了前厅。他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才刚坐下,就如饿虎扑食般开始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他的大脑开始恍惚,一些记忆的片断支离破碎地出现在眼前:又是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个姑娘目光含笑地注视着正十指并用吞咽着大包子的他……
想着想着,他停止了嚼食包子,神情呆滞,而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崖大哥,你又头痛了?你等着,我拿药去。”
灵儿蹙着眉,一会就消失在了门口。
“药来了,崖大哥,你快服下。”吃了烟儿拿来的药丸,他的头痛得到了缓解,精神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灵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来到你家的?”他一脸的疑惑,他真的想知道。这么久以来,灵儿和婆婆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他们却一直不肯细讲他的来历,只说他们是在菜药的时候,于崖下发现了昏迷重伤的他,便把他救了回来。
他醒来后对于自己的一切都不记得了,灵儿和婆婆为了方便称呼,就给他取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名字“山崖”,因为他是在崖下发现的,所以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灵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了重复了几千遍的那几个字:“你是在崖下被婆婆发现的……”抬起头,张着嘴,却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无奈的愁绪。
“算了,你不想说我不勉强,我吃好了,出去走走。”山崖尴尬地笑笑,起身,走了出去。
东方渐渐现出一缕霞光,红色霞光悄悄笼罩大地,天地间流淌着一种独属于下日的夏日粗狂豪放的美,池里的荷花开得正艳,缕缕清香,沁人心脾。
可他的心里却如此沉甸甸,那些依稀的回忆尽管很不完整,但每每浮现在脑海中,他的心便如同刀剜般淌血似的疼痛,那个梦中姑娘的影像,总是一遍又一遍。
遥远的皇宫
火红的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暖暖的照亮宫殿华美的的一角。
日渐憔悴的她轻轻换上装,缓缓朝长生殿的荷花池走去……
经过一夜清冷月华的洗礼,池中的莲更显娇艳,暖暖的阳光柔柔地照在那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露珠上,霎那芳华,仿佛一滴滴泪珠,映照着离人的脸.
眼眸微闭,泪水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
柔软的披风轻轻拢在她那柔弱的身子上,回眸,轻轻施礼,“参见皇上。”
仁宗一征,清澈的眼眸顿时黯淡了下来,“皇上”好一句“参见皇上”,难道连昔日的“皇帝哥哥”也不愿叫了吗?他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迹。柔声道“虽已入夏,可这时候终归是凉了些。不多穿件衣服怎么能行!”说着为她轻轻挤上披风带。
丝言微微抬眸,对上他那如水的眸子,微微苦叹,眼前的男子,何尝不是真心待自己,自己又何尝没有被他感动过。只是,这个男子自始是至终都没有走进自己的心。只是,自己心的全部已全然交给了那个人。
“来,丝言,来尝尝朕亲自为你选的红豆粥,凝神开胃,可是不错的进补食料。”轻扶她坐下,亲自为她盛了一碗,端与她前。
轻启朱口,丝丝入滑的红豆慢慢进入喉咙,清香满溢,阵阵苦涩却涌上心头,“玲珑骨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相思如股,入骨相思。这入骨的相思早已侵入她的骨血,心早已恍如死灰。
见她能够稍稍吃点东西,仁宗悬着的心总算能够稍微放下一点,开口轻道:“丝言,这阵子,朕见你好多了,马上就要过中秋了,朕呐,看你的宫室也该装点一下,你看中什么。就向朕说,只要朕能给你的,朕都给你……”
“只要朕能给你的,朕都给你”这句话听在丝言的耳朵里,竟别有一种意味。
皇宫里精美奢华的东西千千万万,几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可现在的她还在乎什么呢?她在乎的无非是那个人还活着的消息,可这小小的请求眼前之人却无法给予。她抬眸望向了他,静静的说了句“多谢皇上美意,可丝言要的,皇上您永远给不了。”
整个长生殿的气氛瞬间变慢的凝重了起来,仁宗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你已经厌倦了这的一切对吗?”
丝言抬起头,迎着他那莹亮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皇上,你很清楚,丝言究竟想要什么。”
殿里的气氛再度低沉,过了好半天,她才幽幽的说了句“皇上,丝言对不起您。”
他望向她,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心疼“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你又怎会对不起朕呢?”话中有着说不尽的意味。
丝言望向了别处,不再看他:“皇上,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过去就不会再回来,就像人的情感。”
“就如同你对朕的情感对吗?”他忽的站起,拂袖而去。
仅仅余下她独自静坐,望着仁宗渐渐远去的身影,丝言憔悴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她知道他会明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