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与我》大胖儿子

42、分（2）

　　如前所述，为了快速退敌，更为了显示自己功力深厚，法海伸出中指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一声“你过来呀——”，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把嗓子给喊破了。这回真成了病猫了。这件事情起先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因为他的声音粗哑似厉鬼。第一声完毕，第二声怎么也喊不出来了，所以只好放弃“狮子吼”，改为“蛇形拳”。

　　因为这套拳法是初学乍练，所以耍起来左支右绌，很不成气候。人群之中有会武术而且瞧不上和尚欺负小姑娘的，就走出来随便回了个左勾拳，然后法海就倒在了白娘子的旁边。

　　后来黄老板听到风声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大家都不肯开口，眼神一致扫向法海。法海急中生智，麻利地把裤子拽下来，露出两个黢黑的屁股蛋子。他这样做的后果是，女客们包括如玉出于应有的害羞，尖叫一声然后遮住眼睛；男客们则向他狂吐唾沫，以示鄙夷。

　　黄老板转过脸去说：马勒戈壁，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无论如何，这个办法奏了效，而且效果显著，不久大家就都散开了。法海很是佩服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他认为自己打了一场胜仗，现在应该万事大吉了。但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因为黄老板派小六把官差引来了。

　　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黄老板总要和官家打一声招呼。小六怀惴重金禀报焦大人，说有七个胆大妄为的光头和尚，不仅吃白食，而且洒酒疯，正在围攻一名良家妇女。

　　焦大人起初不信，旁边的师爷也不信，和尚喝酒已是犯戒，居然还去欺负女人，天方夜谭嘛。但是当小六交上劳务费，焦大人马上信了，一拍惊堂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出家之人，无法无天！焦某定然为民除害，代表百姓消灭尔等社会蛀虫！

　　焦大人问小六：一共几个坏人？速速报来!

　　小六做了个手势：七个花和尚啊，小民都跟您说过了。

　　焦大人突然陷入苦恼：现在的和尚都会点功夫，有点不太好对付。那本官需带多少人马前去缉拿才能够手到擒来呢？

　　小六摸摸脑门：这个小民哪里晓得，反正至少得比他们多一点吧。

　　半个时辰后，焦大人带着师爷以及七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差朝着梦仙楼杀将过来了。焦大人之所以要己方的力量十倍于敌方，因为手下这帮官差常年好吃懒做，已经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他们薪水高，待遇好，而且不用战场厮杀，就是维护一下城内治安，因此个个大腹便便，肥胖如猪，穿上工作服后活像一群杀猪的。况且焦大人听说，凡是剃光头的和尚，多少懂点法术，能飞沿走壁，甚至可以呼风唤雨。反正不大好对付，未雨绸缪总胜过临阵磨枪。

　　焦大人兴师动众赶到梦仙楼时，金山七雄已经开好了房，白娘子也被抬了进去。哥几个正喝着解酒茶，商量如何解决这个大蛇妖。或许是太累了吧，他们谈着谈着，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鼾声象蛙鸣一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如玉前去刺探情况，怎么敲门都无人应。她感到十分扫兴，跑到楼下找小六唠嗑去了。

　　黄老板将官差迎进大堂，然后指了指楼上：左边数第四个房间，淫贼们全在里头！那位白姑娘被他们下药了，现在生死未卜。

　　焦大人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立刻部署抓捕行动。他叫黄老板拿出一幅梦仙楼的结构图，随手在图纸上用红笔勾了几个圈，胸有成竹地说：这，这，这，都要堵；那，那，那，也不能疏忽——我们分头行动！

　　说罢，焦大人吹了一声口哨，官差们手握笨重砍刀，躬着身子猫着腰，四散而去。焦大人亲自带领几个武功稍微好点的心腹上了楼，脚步轻得像在走夜路。他不忘交待几句：虽然我们是官，他们是民，但是现在我们成了对手！对待对手，首先要懂得尊重，明白吗？

　　小弟们均表示理解。焦大人很欣慰，轻轻敲了几下对手的房门，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回应，就冲师爷道：身先士卒立首功，阿呆，你上！

　　师爷生得矮胖如冬瓜，显然不是很擅长打架斗殴。但见他缓缓从袖口里抽出一份A4大小的演讲稿来，然后装腔作势念道：尊敬的各位刁民、各位毛贼，在这春风和煦、阳光送暖的日子里，我很荣幸地通知你们，你们被包围了！我们官府的斗争理念是，抗拒从严、投降从宽！所以，我奉劝各位一句，释放人质，出来受降吧！

　　这段说完，屋面依然没动静，师爷继续朗诵檄文：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山穷水尽了，尔等往哪跑！跑也跑不掉，鸡飞狗儿跳，待到人头落地时，你哭我们笑！哈哈哈！

　　师爷笑着笑着，忽然唱了起来，但是没人能听懂他唱的是什么：第一次我到你家你不在，你们家的小黄狗咬了我肉一块；第二次我到你家你也不在，你们家的老太婆给了我一皮带；第三次我到你家你还是不在，你们家的老头子给了我一皮带；第四次……

　　任凭师爷使尽浑身解数，那帮秃驴们缩头乌龟一般就是闭门不出。师爷黔驴技穷了，整个人都快累散了架，焦大人安慰他：阿呆，歇着吧，你已经尽力了，本官不怪你。

　　焦大人觉得可能出了点问题。不是他们出了问题，而是和尚们出了问题。他叫来跑堂小六，吩咐道：给我整把菜刀来！

　　原来焦大人的腰刀拔不出来了，不知为何，刀身卡在了刀鞘里。

　　小六赶紧找了把崭新的菜刀呈上。然后焦大人手执菜刀在窗子上砍了个窟窿，面积不大，但是足以看清屋内的一切。白衣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七个光头伏在桌边围成一个圆，他们都睡着了。

　　老谋深算的焦大人很快作出判断，一切都是假象，处处暗藏杀机。

　　师爷亦有此感：妈的，他们摆了空城计，大人小心。焦大人条件反射，退后三步，问身旁的一个小弟：知道什么是空城计吗？

　　小弟茫然：红灯鸡？

　　焦大人骂道：废物！你书都读到青窑子里去啦？

　　小弟道：青窑子？我很久没逛过了啊！

　　焦大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这倒霉孩子的鼻子大骂：真是个白痴！知道吗，不读书就是文盲！文盲就是废物！

　　作为作者，我不能认同焦大人“文盲就是废物”的观点。

　　我知道一个真人真事，主人翁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而且双腿残废。他靠捡垃圾为生，却捡成了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当大家都在讨论他的发财史的时候，他帮家乡通上了水泥路。电视台采访称他此举很伟大，他告诉记者，他从没读过书。他是靠自己的双手艰苦奋斗，终于出人头地，造福家乡。他是货真价实的文盲，但是不是一无所用的废物。

　　焦大人确信对手使出了“空城计”，所以他不敢贸然进攻，倒不是担心暗器埋伏，而是他看到七个和尚的样子有些不大对头。他们全都不肯露面，而且双手握成拳头，难道是正在修习一种神奇的武功吗？

　　这个谁都说不好。社会动荡、人心浮躁，三教九流、奇人辈出。寺庙里随便拎出一个扫地僧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所以万事万物，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