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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柚—无人接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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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慎接到朱澹寻的电话时几乎被对面小姑娘尖利的嗓子穿破耳膜。咖啡店的挂钟接近下午六点,按照约定应该过来的人依旧没有出现的意思。
这个时候他通常是烦躁的,键盘敲击的声音刻意急促琐碎。第二十一天,或者准确的说,二十天零六个小时。
“迟到了哦。”柯陌趴在吧台上,柯双在他旁边划弄着手机,“今天不会堵车吧?”
“大叔!小十三丢了!”
“什么?”
龙慎下意识地把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里面朱澹寻的声音由于过分放大而破掉了每一个音,他只听见几个近乎歇斯底里的音符。
“龙先生,小十三在您那里么?是这样的,他昨天晚上提前离开了,还挺急的,之后打电话也没人接,但是昨天晚了就以为他先睡了,今天他到时间没有来训练,我们现在有些担心······”
电话在一阵嘈杂后换成了温和沉静的男声,姜浣眠拿过朱澹寻的手机,朱澹寻则在一边抢着要开免提。
昨天晚上临时去开紧急会议,一直忙到现在,才赶上和萧祈约的时间。龙慎没有多想,直接起身出门:“我马上到。”
“先生一会儿那个人到了怎么办——”
柯陌和柯双慌慌张张追过来。
“我再联系,你们先回去。”
姜浣眠和龙慎笑着打了打招呼,旋即脸色又焦虑下来。一旁的朱澹寻直接跳上龙慎的车:“大叔,走啊!我们找去!”
秋溪彦试图把朱澹寻拖出来:“小孩儿别跟着捣乱,我们会报警的。”
“不到四十八小时那帮家伙不接案子,我小说里见得多了!小十三肯定是有事儿,他平时不可能手机关机!大师姐我就要和师兄去嘛!”朱澹寻向外推着秋溪彦,秋溪彦气得一跺脚,“说什么呢,别乌鸦嘴!”
姜浣眠则把昨天晚上小十三的样子描述了一下。
“我们先沿途问一下吧,他也没卸妆,应该挺引人注目的。要是能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的就好了······”
秋溪彦最后也没有成功地把朱澹寻从龙慎的车上拉下来,只好嘱咐姜浣眠。姜浣眠安慰她,她看起来同样忧心忡忡,只是皱着眉嗯了一声。
姜浣眠和龙慎一连问了沿路的几家店铺,但大多因为时间晚了,都没有什么印象。龙慎看看表,接近晚上八点,这种大海捞针似的的寻找完全是无效的。虽然刚才已经打电话叫人帮忙,但是这种毫无头绪的乱找有多少人帮忙都是徒劳。
朱澹寻见两个男人都不说话,自己也急的自言自语:“哎呀小十三不会真的和谁私奔了吧,昨天还跟他开玩笑,怎么今天还打算玩真的······得,我看这回大师姐还说不说他了,他这可是把小姐作风融会贯通了······”
姜浣眠听她不着边际的胡说八道,突然想到了那天小十三同样是急切地给秋溪彦打电话,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慌乱简直和昨天如出一辙。
“那个女孩儿?”
龙慎只听见姜浣眠说了一句就立刻先到涟涟,不过姜浣眠居然也知道涟涟,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真私奔啦?!”
“可能是医院。”龙慎重新发动起车,一边瞟着后视镜一边拿出手机,拨着萧祈的号码。
电话很快传来关机的通知。
龙慎皱了皱眉,姜浣眠拉开车门直接走到路边,看着在晚高峰异常拥挤的车流焦躁地跺跺脚。车流和杂乱的鸣笛粘稠得粘在路上,好像是半凝固的水泥,找不到终点和起点。
电话的通知关机速度太快了,就好像是有人立刻把手机电池抠下来。
暗网,蓝鲸上的天使。
但是好像和那个女孩儿失踪完全没有关系。
“呀,姜先生本人吗!可以签个名吗?”
姜浣眠被前一辆车里下来的两个年轻女孩儿围住,他完全没有心情,只是半推半就地干笑,却看见龙慎突然从车里出来。
“你们先去医院,我去别处。”
龙慎把车直接锁在路边,姜浣眠立刻追上去:“小寻你去医院,我跟着龙先生看看。”
朱澹寻看着两个男人在车流的缝隙里如同动作片一般快速消失,自己的喊声远远追不上两个人的背影。
“车?!车不要了?!你们去哪啊——”
两个找姜浣眠签名的女孩儿呆立在原地,手机还僵直地举在手里。朱澹寻冲着她们一瞪眼,头也不回地从两人中间穿过去。
“喂?大师姐,没找着,你别着急,我说什么来着,你报警肯定没用啊!我现在要去市医院,你要不也过来?”
“他俩?别提了,窜的比兔子还快呢,连车都不要了,甩下我就跑了。”
萧祈最先看到那把迷你的电动骨锯。
他下意识地想把它拿过来,他不明白家里为什么会重新出现这个东西。但是身体好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像是湿透的破烂海绵,他被无数双手陷在泥沼里,只剩下意识还可以艰难的跋涉。
对,那张红桃K,他的最后一张牌。
肢解。
红色在扑克上几乎流动下来,他的心脏在黏腻静止里深陷下去,K的笑容公式化,融在血浆里,那个弧度让他万劫不复。
这不是他熟悉的客厅,光线苍白,茶几上的手术刀和笔记本,几乎趋向冻结。
冻结,雪白色的天使,裙纱仿若是柔软的血,在肃杀里柔软冰凉。唐柚的脸在昏暗的灯光里朦胧液化,他连她眼睛的位置都找不到。
五十张扑克,落在他的身上。从A到K,每一张牌都闪烁着诡异的笑容,那是他熟悉的,又是极度陌生的,他每天说服欺骗自己的大脑,让五十这个数字消失的干干净净。
“哥哥说,你杀了一个天使。”
唐柚的脸清晰起来,他颓然地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还究竟受不受自己的控制。这个场景与他无数次醒来的梦境重合,恐惧中居然交叠着一丝解脱。
是的,为了钱,我居然杀害了天使。
“是这五十张牌吗?”唐柚的声音和平时一样,认真,每一个咬合的清晰稚嫩。
是的,□□。
“哥哥说,给你打针以后你就不会动了,但是会痛,和天使一样痛。”
是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的所有语言都被药物限制在喉咙里。
唐柚举起骨锯,他清楚这张小脸上的每一个角落,二十天,他把这四百八十个小时一丝不落地划在心理。他在救赎,可是那接近垂死挣扎,他自己也清楚。可是唐柚拉着他笑的时候,他心里总是充盈着虚假的幸福。
“哥哥说,你会活着,直到你失去你的头。”
是的,是的,和天使一样,凄厉的惨叫仍在他的脑中回荡。
她没有立刻动手,翅膀的羽毛落在他身上,他猜测那是温暖的,痒痒的感觉。
“天使会原谅所有忏悔的人吗?”
他喜欢她的眼睛,清澈的,天真的,他希望她的眼睛不会沾染到自己肮脏的血液。
不会,不要原谅我,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原谅,哪怕他在忏悔。
未来的忏悔,在曾经的痛苦和暴戾面前,永远不堪一击,时间之差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