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剪毛的第三十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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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小鹏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沈维青踉跄几步，被张涵蓉一把拽进电梯间。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对眼前这一幕做出反应，可还是慢了一拍，慌忙跟进去时被电梯门夹了一下。
附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个奇怪的举动。
电梯门重新关闭。
安静的空间里，镜面墙倒映出三张神情迥异的脸：沈维青依旧吃惊，张涵蓉的表情近似怨毒，葛小鹏紧张地盯着她，防备她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没有人按楼层，电梯久久不动。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沈维青犹豫地向按键面板伸出手。张涵蓉立即过来掐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准走！”
沈维青感觉自己的手腕有点被抓破了，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涵蓉，”他只能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温和，问道，“你怎么了？”
葛小鹏也说：“是啊，涵蓉姐你找沈哥有事？”
葛小鹏一边说，一边上前。他看见沈维青被抓得皮肤沁出了血丝，想着哪怕强硬一点，也要先把张涵蓉的手指从沈维青腕部掰开。可张涵蓉毕竟是个女孩子，他又不能真的那么做。
之后张涵蓉自己放手了。
“你们还问我怎么了，”一开始，她激动得嘴唇都在微微发抖，“我——”
沈维青正耐心地等待她说下去，张涵蓉却忽然哽咽了，两行眼泪从通红的眼眶滑落，整个人颓丧地后退几步靠着墙，身体缓缓下滑，直到抱着膝盖蹲坐在电梯间的地面上。
“我……”同时她不断重复这一个字，抬起一只手抹眼睛。然而更多泪水不断地涌出来，让她越来越手忙脚乱。
葛小鹏目光呆滞地站在一旁。他还记得张涵蓉曾经假惺惺地接近沈维青，又在背后说沈维青的坏话。所以数天前，当张涵蓉第一次因为情绪崩溃而自行从片场离开时，他曾经幸灾乐祸，觉得着这种人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同情。
可现在张涵蓉的状态过于糟糕了，葛小鹏还是别扭地有些为她感到担忧。
沈维青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包纸巾，默默递过去。
张涵蓉原本不仅不领情，还想把纸巾甩开。不过她停顿了一下，最终选择抽出一张纸巾，蒙住自己的整张脸。
沈维青看见那张纸巾很快就湿透了，痛苦地塌陷下去，变成扭曲的形状。
张涵蓉几乎用了一整包纸巾才止住泪水，期间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解释。
电梯倒是开始动了，大概有人在楼上按了等候键。张涵蓉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从随身小包里取出口罩和框架眼镜戴上，装作一副重感冒的样子。
沈维青也戴上口罩。电梯上升到七楼停下，一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看见他们，显得有些意外，问：“这是向下？”
没人回答。
男人走进电梯，侧身按下数字“1”。
他的领带夹造型十分别致。沈维青没有随意打量别人的习惯，也不禁多看了一眼。
突然张涵蓉用刚刚哭过的嘶哑声音说：“你用‘回响’的东西？有没有品味啊？”
沈维青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张涵蓉竟然是在对那个陌生男人说话，而“回响”是某个近几年声名鹊起的本土饰品设计品牌。
对一个陌生人说这种挑衅的话，沈维青觉得张涵蓉是真的失控了。
幸好那人没有计较，头也不回地面向电梯门站着。
张涵蓉锲而不舍地又说：“还是说你追星？你喜欢杨子默，给他冲代言？”
这下葛小鹏也忍不住小声提醒：“涵蓉姐，别说了。”
张涵蓉红着眼睛：“你管我！”
争执之间，一层到了。那名陌生男人从头至尾都没有理会过张涵蓉，径自快步朝电梯外走去。大厅里，似乎有另一个人正在等着他，一看见他，脸上就浮现出了明亮的笑容。
沈维青面对这个场景，忽然间有些出神。
他当然并不认识这两个人，只是想起来：每当方浚池看向他时，也都会露出像是这样的微笑。
“沈哥，”葛小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也出去吧。”
这样继续和张涵蓉待在一起的确很尴尬，不如换一座电梯搭乘。然而沈维青只是稍一踌躇，就又被张涵蓉拽住了。
张涵蓉说：“沈维青，你敢走！”
她直接喊出沈维青的大名。虽然沈维青自认为没人记得他的名字，但葛小鹏被吓了一跳，瞬间按下了关门键。
“涵蓉姐，”封闭的空间再度剩下他们三个，葛小鹏惊魂未定地问道，“你找沈哥到底有什么事啊。”
张涵蓉松开手，情绪似乎处于一个极度脆弱的边缘，有点神经质地盯着沈维青。
沈维青觉得以张涵蓉的状态，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他也确实这样说了。
“休息？”张涵蓉闻言古怪地笑了笑，“拜你所赐我不知道多少个晚上睡不着了，你还让我好好休息。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你们的错？”
沈维青和葛小鹏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葛小鹏说：“涵蓉姐，你说什么啊。”
“还有什么？当然是那件事，你们到底有没有——”张涵蓉又一次说到一半，没有继续。
这样几次三番，弄得葛小鹏很难受。他小声嘀咕道：“有没有什么，就不能一次解释清楚吗？”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张涵蓉听见了马上说道。
葛小鹏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虽然是助理，少不了挨骂，但这样被人奚落的次数其实不多，毕竟大部分艺人在人前都是很注重自身形象的。
这时沈维青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后带了一点。
葛小鹏愣了愣。
沈维青用委婉的语气说：“涵蓉，我们是真的不清楚你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按下了数字面板的十五层，也就是剧组大部分演员居住的楼层，这次张涵蓉没来得及阻拦他。
电梯第二次上升。
“我不相信，”张涵蓉摇着头后退，重复道，“那天明明就是你们，你敢说不是？”
葛小鹏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在背地里说沈哥坏话那天？”
张涵蓉的表情有些难堪，哭红的脸一阵泛白，随即变得更红。
“……算了，”过了一会儿，她移开视线，低头盯着电梯地板的一角，“你们走吧。”
然而电梯还没有到达指定楼层，谁也走不了。
葛小鹏心想：神经病。
电梯忽然停了下来。
沈维青抬起头，发现十五楼还没到，只当是有人要中途搭乘。谁知门一开，站在门外的是几名酒店安保人员。
“请问这位女士是否需要帮助？”他们直接用紧急装置暂停了这部电梯，保持着双门打开的状态，其中一人询问张涵蓉，“我们刚刚得到消息，监控显示这部电梯的人行为不太正常。”
其他保安则是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沈维青和葛小鹏。
“到底是谁不正常啊？”葛小鹏不禁叫道。
沈维青喊他一声：“小鹏。”然后看向张涵蓉。
张涵蓉面对安保人员不说话。
“也对，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保安道，“走吧，跟我们去行政处。”
后半句的态度比较强硬，是对沈维青和葛小鹏说的，看样子已经认定是沈维青和葛小鹏“欺负”了张涵蓉。
“不好意思，”沈维青试图解释，“请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保安不耐烦地问。
沈维青是本能地回避麻烦，葛小鹏则是看得比他远，知道如果沈维青被叫去问话，查出身份，那对于一名艺人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但凡沈维青有一点人气，明天都有可能出现他性/骚/扰张涵蓉的花边新闻。
“涵蓉姐，”葛小鹏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涵蓉的脸藏在口罩后面，眼神冰凉而漠然。
“你是不是故意的？”葛小鹏气急了问。
保安也问：“你们认识？”
他听见葛小鹏叫出张涵蓉的名字，态度稍微松动了一点。
“男女朋友啊？”另一个人说道，“情侣吵架我们就不管了。”
沈维青下意识地说道：“不是。”
几名保安疑惑地对视片刻。
葛小鹏心想：为什么沈维青这时候还这么老实？张涵蓉明摆着不会帮忙解释，顺势承认两人是情侣也就算了。
但他又想，可能这才是沈维青吧。就像刚刚，沈维青被张涵蓉质问、抓破了手，一直都没有脾气，反而他被张涵蓉说了一句，沈维青才开始违抗张涵蓉的意愿。
有些人，你平时很难用“勇敢”两个字去形容，只觉得他们一味地忍耐退让，太过老实木讷，你为他们感到恨铁不成钢——但这是针对他们自己的事。这一类人就是这么奇怪，懂得保护身边的人，胜过于自己。
这样想着，葛小鹏看到张涵蓉更加觉得生气。他觉得这些人凭什么专找沈维青的茬？他见过青枣乐队的鼎盛时期，了解沈维青的歌曲创作能力，完全担得起“才华横溢”这个词。而一个才华横溢的歌手，待人又那么和善，为什么要被雪藏被排挤，被轻视，遭受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
他想起那天自己和方浚池的谈话。
葛小鹏不敢让沈维青知道，他把沈维青被林碧越记恨的事告诉方浚池了。而方浚池很坚定地表示，这件事沈维青就是没有错，反而林碧越作为经纪人，最应该对青枣乐队被迫解散后，沈维青被封杀的事情负责。
方浚池的其中一句原话是：“沈老师这样一个人，我相信他一生不会做一件坏事。”
当时葛小鹏就听得鼻子一酸。这么多年，他终于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或者说比自己还要信任和欣赏沈维青的人。
现在他有点遗憾又有点难过，遗憾的是方浚池不在场，否则眼下的情况肯定很容易就解决了。难过的是，他自己没有方浚池的能力，和沈维青相处这么多年，也没帮上沈维青什么忙。
结果下一秒沈维青的手机就响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维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就这么一眼，葛小鹏就断定，这通电话绝对是方浚池打来的，因为沈维青脸上有一点点细微的表情反应，是和方浚池相处时才会有的。
他心头一松。
而沈维青并不知道自己在见到方浚池，或是接到方浚池的消息与电话时，也会和方浚池对他露出微笑一样，有些特别的反应。他只是接起电话，顾虑到四周有外人而没叫出方浚池的名字，轻声说：“喂？”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剪毛的第三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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