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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只要有你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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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惑。”
温柔的声音在像是耳边响起,乔惑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地躺在床上,眼前一片雪白,听见这声呼唤后侧过头,隐隐约约地看到床边女人的轮廓,她坐在床头,温和地抚着自己的额。
“妈妈。”乔惑想去抱她,但是发现自己使不上力。
女人的手宛若丝绸般虚无缥缈地拂过,一下又一下,刺激着乔惑的泪腺。
“小惑,”女人似乎微笑起来,乔惑看不真切,唯有声音是清晰的,“最近有没有不开心呀?”
乔惑滚动了一下喉咙:“没有。”
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小惑整天耷拉张脸,爸爸看到又要说你了。”
乔惑刚开嘴,女人的食指比在唇边嘘了一声:“不可以叫爸爸老东西哦,就算他发火骂人的时候也不可以。”
乔惑紧紧地盯着女人似乎被白雾遮住了的脸,女人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惑该睡觉啦。”
“妈妈,我睡不着。”乔惑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稚嫩了许多,让他恍若回到好几年前。
“那要不要听妈妈弹琴?”女人站了起来,浅粉色的格子裙在她双腿上展开,柔软干净的布料像一条温柔的河流。
黑色的琴盖被打开,女人俯下身吹了吹,然后坐在长凳上,纤细的双手搭在黑白的琴键上,安静了几秒后,那首家喻户晓的儿歌不算非常流畅地飘在空中,女人温柔的嗓音哼着调子,唱着过去,颂着童年。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不怕心碎。”
“只要有你陪......只要有你陪......”
乔惑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上划过。
原来就算是在梦里,妈妈也不会把歌唱对。
歌声越来越远,女人的身影也愈来愈模糊,逐渐清晰的是一阵阵的头疼,乔惑迷蒙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了一片混沌的黑暗,接着又是一阵刺痛袭来,扎着他脑子嗡嗡地痛。
除了头疼,他还觉得嗓子疼想喝水,也想上厕所。
等艰难地坐起来的时候,乔惑下意识地摸了摸周围,很快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小倾城?”乔惑巴眨巴眨眼睛,眼里残留的泪水滚落下来,视野渐渐清晰。
肖倾城正面向他睡着,双手还保持着压被子的姿势,似乎是担心他又在梦里乱动或者蹬被子。
乔惑顿了顿,看了眼床头的荧光钟,时针指向了数字三,钟旁边是一杯盛了水的保温杯,上面贴了一张纸,乔惑打开手机借着光看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觉得你可能会起夜,所以事先倒了杯水,看到了就喝点吧】
热气在杯上凝结了一层密密的水珠,一滴滴地滑落到水面。
乔惑浅笑一声,顺手擦了下自己残留泪痕的侧脸,锤了锤自己莫名有些酸痛的肩膀,小声但快速地上了个厕所后,回卧室坐在床头悠哉地喝了口水,一手翻了翻手机。
微信上冒出好几个红点,他把群消息一个个点掉后,戳进了小舅的对话框,小舅发消息的时间在十二点,消息显示时间是最晚的,那时候肖倾城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秦救要走了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他妈的他居然临走前给我出柜?吓得我包子都掉了】
【操那厮怕我误会还特地给我说他们gay不喜欢我这种糙直男,狗日的】
乔惑没忍住笑了一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荧光犹豫了一会儿,在对话框上打字:【你是怎么看待gay的?】
乔惑看着那行字出神了好一会儿,大拇指在发送键上方停了一会儿,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他把手机往床头一扔,在看不清五指的黑暗中俯下身亲吻肖倾城的唇角,感受对方浅浅平滑的唇缝。
现在他只想享受当下,别人怎么看的,对于他们而言都无所谓了,戳在他身上的指印太多,他无所谓再添一巴掌。
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要有你陪。
只要有你陪。
酒这东西,喝得时候挺美,早上起来后悔。
肖倾城和乔惑双双起迟了,肖倾城还算正常,但乔惑已经很久没在七点之后出门了,结果早上一看时间,七点半了。
两个人头发凌乱表情呆滞地看着床头的闹钟,然后迟缓地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同时从床上弹起来,一掀被子冲进卫生间,一边上厕所一边刷牙,顺便用水抹把脸。
“我了个大擦,”乔惑用梳子随便刮了刮头发,“我们昨天刚被罚,今天如果迟到会被凌迟处死的吧?”
肖倾城一手拿起包,眼角一跳,猛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乔惑停了下来。
“胳膊疼。”肖倾城道。
“怎么了?受伤了?”乔惑上前卷起他的袖子,没有发现伤痕。
肖倾城几乎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他:“没,也就抱着某个人走了好几百米吧。”
乔惑僵了一下:“我?”
肖倾城推了推他:“给你一早上时间回忆,先去学校。”
肖倾城气喘吁吁地到班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了好几分钟了,他几乎是脚底打着滑停下来了,结果定睛一看,班门口已经并排靠墙站了几人,看到他有的懊恼有的兴奋,曾旭还和他招了招手。
“你们干嘛?”肖倾城压低声音纳闷道。
“赌你会迟到多久,五块钱,我赢了。”曾旭得意地指了指自己。
旁边的男生哼了哼,一人递给他一块钱,明炀大拇指一弹把硬币投入曾旭的手里。
“你怎么还没走?”肖倾城看着明炀愣了愣。
明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学需要手续吧?搬家需要时间吧?还有你听我说过我第二天就要走了?”
肖倾城没了声。
淦,那岂不是暴露早了?
但看着曾旭他们那幅嘻嘻哈哈的样子,明炀应该没和他们说什么,亦或是他忘了甚至是根本没反应过来?
肖倾城心里思索着忍不住看了明炀一眼,明炀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回看他一眼:“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肖倾城做贼心虚难得地没回怼,默默收回目光,在班门口敬礼喊道:“报告!”
第一节是老班的课,他看见肖倾城后抬了抬下巴:“来了?门口站着去,正好凑齐七个葫芦娃。”
肖倾城认命地转过身,在班上的一阵窃笑中拖拉着步子站到门口最后一个,七个男生就算是罚站也不老实,懒懒散散地站着,有的还掏出手机出来玩。
曾旭没带手机,心痒难耐地东看西看,发现赵伟鸿正皱着眉打字,时不时愁眉苦脸地挠一下头,曾旭立马好奇地凑过去问:“你干啥呢?”
赵伟鸿捂住手机:“去去去,我写道歉信呢。”
“啥道歉信?”曾旭更好奇了,赵伟鸿这种走在路上撞到别人反而骂别人傻逼的货还会写道歉信?
赵伟鸿有些尴尬,但是旁边的几个人都抬起眼投来询问的目光,连明炀都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给陆亚轩的......昨天我不是答应肖倾城给他道歉了吗?”盯着这么多人看着的压力,赵伟鸿只好老实交代。
“乖乖,”曾旭瞪大眼睛,“你成长了啊!”
“去你妈的。”赵伟鸿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写什么的?”曾旭把头凑得更近了,“你会写吗?”
赵伟鸿对曾旭的质疑很不满:“这怎么就不会写了?”
“这还真不一定,”旁边一个男生道,“要不你给大家念念?”
“你他妈就是好奇吧?”赵伟鸿立马拆穿了对方的意图。
“是啊。”男生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念呗念呗。”曾旭在旁边帮腔。
赵伟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在几道强烈的目光下妥协了:“行行行,我念了啊,敬爱的陆亚轩同学......”
赵伟鸿才念几个字,几个男生纷纷压着嗓子笑了出来,明炀都伸手掩了掩嘴角。
“干嘛啊你们!”赵伟鸿终于没忍住嚷嚷了出来。
“赵伟鸿你干嘛!罚站都不老实?”老班听到动静跑出来,犀利的目光扫过七个男生,“下节课还想站着是不?”
男生们立马静若寒蝉,缩着脑袋摇了摇头。
老班警告地用尺子指了指他们。
等老班进去后,曾旭接着怂恿赵伟鸿:“不笑了不笑了,你接着念。”
赵伟鸿刮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低声念:“对于上次撞到你的事情,我事后想来觉得自己非常幼稚也很过分,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我想对你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噗嗤。”
赵伟鸿额头青筋一跳,吃了教训地压低声音用假音吼道:“有完没完?!”
“有完有完,您继续。”笑得那几个连忙哄道。
赵伟鸿哼了一声,接着念:“我不该骂你是人妖,也不该骂你是同性恋......”
“等等。”明炀突然打住他。
赵伟鸿看向他。
“同性恋不能用‘骂’这个字儿吧?”明炀的声音很轻,却好似带了重量般敲在了肖倾城的胸口。
他瞳孔微震地看着明炀,但明炀压根没往他那儿瞟一眼,一副和赵伟鸿闲聊的姿势,松散自然。
赵伟鸿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同性恋就同性恋呗,又没做错什么,就算是同性恋又怎么样?”明炀接着道,“都是普通人而已。”
“啊,”赵伟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也没细想,“那我该怎么说?”
“就说不该对他人身攻击,”明炀戳着他的手机屏幕一句一句地帮他改,“还有这里......”
肖倾城把头偏向没有人的那一边,嘴角勾起一个笑。
“不过说起来二班今天也迟到了好几个,”曾旭突然道,“我上楼的时候看见了,他们班第一节似乎也是班主任的课来着。”
“我们班和他们班真的迷之有缘啊?”一个男生忍不住吐槽。
“是啊,我猜他们班那个乔惑迟到了。”曾旭道。
“我觉得没有,他不是每次来得都特别早吗?”那个男生表示质疑。
“但我就觉得他迟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曾旭咧着嘴抓了抓头皮。
“那要不再赌一次?”明炀突然插嘴道,“我也猜他迟到了。”
接着他像是无意般看了肖倾城一眼,肖倾城冲他笑了笑,明炀一挑眉把目光移开。
两个人的心里彻底有了底。
赌乔惑迟到和没迟到的人分别五五开,只有肖倾城没参与。
“要不现在发个消息问问?”曾旭提议道。
“没必要,”肖倾城终于开口,“从栏杆往下看就能看到他在不在。”
“确实,”赵伟鸿点点头,“我都怀疑他们班那几个是不是长走廊上了。”
七个男生纷纷笑起来。
“那现在怎么看?班上的窗户还开着呢,老班一眼就能看见。”
“把窗户关上?”
“要关你去关,我不去。”
“谁坐窗户旁边的?”
“班长。”
他们对视一眼,一起转头。
正记着笔记的邓瑶瑶余光扫到窗外好几个人盯着自己,吓得手一抖。
窗外的男孩子们嬉皮笑脸,像是卖萌一般地看着她,同时做了个双手慢慢合拢的动作。
邓瑶瑶愣了愣,看见肖倾城已经止不住地笑,也做了个双手合拢的动作,然后冲她比了一个二——第二次麻烦你了。
邓瑶瑶也慢慢笑起来,伸出手偷偷把窗户一点点地关上。
窗户关上后,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栏杆边往下一看。
大约是十几只眼睛带来的目光太过强烈,扒在下一层栏杆上的男生们纷纷抬起头向上看。
肖倾城一眼就和乔惑对视上了。
乔惑伸出手,再一次冲他高高地比了个心。
不过这一次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还有十几个朋友做观众。
一场可以解释为爱情也可以解释为友情的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