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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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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哪里不好了啊裴译然……我改还不行吗?你叫我怎么放下你啊裴译然……”电话对面的声音经了一波三折,早就哭得失了真,裴译然有些漠然和慌张,他慌的怕的不是祁言那碎了一地的绝望哭声,而是自己东窗事发——脚踏两条船的事情被发现了。
“裴译然!裴译然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被点了正名的人不敢把电话挂掉,明明顺手挂断祁言的电话是那么熟能生巧的事情。他自己都数不清编了多少个借口去挂掉那通不置一言而尴尬得不行的电话。
“只要你解释我就肯听的,裴译然你别不说话……”
祁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裴译然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番深夜控诉是凌晨两点从天而降的,他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甚至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刻,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两个小时前,他们才刚踩点过完第二个情人节。
那时候祁言只是很平静地说:“你去看看消息,我发给你的。”
裴译然眯着眼划开了手机屏幕,他的置顶聊天框有四个,其中两个是他的兄弟,还有两个……一个是祁言,一个是程子序。
程子序在初三的时候就认识裴译然了,比祁言整整早了一年,虽然一年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比起祁言远在异地,一年才有那么四五次见面的机会,即使见了面也没什么美好的一夜缠绵;而程子序就住在离裴译然家不够两公里的距离,一条信息就可以把朝思暮想的恋人圈在怀里,实在是幸运太多。
裴译然不明所以地点开和祁言的聊天框,残存的一缕睡意一下子被当头浇个醒。
程子序和祁言聊上了,很简单的对话,祁言问程子序你是谁,是裴译然的哥哥吗?
对面直接回答:不,我是他的男朋友。
聊天记录就截到这里,没有一个生僻字,没有一个难以理解的长句,甚至没有什么不对。
刹那间,被堵在山头抑制许久的洪水毁天灭地地冲下山坡,他最忧心的事情化成了现实,惊慌失措得手脚冰凉,本因安稳睡眠而频率平定的心像是被攥了起来,裹着山洪做了个自由落体运动,一脚踩空,却怎么也跌不到尽头。
裴译然的脑袋像被抽猛了的陀螺转的飞快,只对祁言撂下一句“你等等”,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转头就打给了程子序。
接了电话的程子序喂了几声,十分平常地问:“听得见吗。”
“听得见我说话吗。”裴译然的嗓子有点儿发紧,他刚被吓醒,也没怎么说话,哑哑的,像刨沙子。
“听得见。”
“你是不是加上祁言了。”裴译然不打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毕竟,程子序也是他男朋友。
还是断断续续处了三年的那种。
电话对面顿了一会儿,缓缓地说:“祁言?我就知道你打电话就是为问这事儿。”
“你们聊了什么?”
“聊什么?没什么……他就是问我是谁,是不是你的哥哥,我说我是你男朋友……嗯?怎么,你对他介绍说我是你哥吗。”
程子序说这话时语调没什么起伏,这本该是换了哪对情侣都会提起嗓子质问几句的事情,但他似乎漠然置之,仿佛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裴译然听不出异色,也许程子序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他笃定了这个男孩儿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于是编起谎来也不怎么发怵:“嗯,跟你说过的,他是我前任,分的不太干净,一直有联系,你也知道的……所以我就说你是我哥,不想刺激他。”
“噢。”程子序了然地应了一声,停了好一会儿,空气都快凝成碴了,裴译然一点一点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他的心底才生出了久不见日光的失控感。毕竟他踩在天平上谈恋爱的经验实在过于丰富,最疯狂的一次就是自己的两个恋人都是和自己同校的,一个在二楼,一个在四楼,其中在四楼的那位就是程子序。
即使是这样,那段堪比在钢丝上捕鸟儿的三角恋都没能被发现,而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祁言却一举击破了这个脆弱的泡沫。
哪一次的险些露馅儿都比不上这次直接被剖开放在月底下晾着来得令人心惧。
裴译然等得实在有些煎熬,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呢。”
“打游戏。”程子序说。
两个人又静下来了,裴译然和程子序的关系……又微妙,又复杂。裴然是程子序的初恋,是无论舍弃多少次,都能毫无芥蒂,一如既往宠着的人。差不多三年了,他们分合了五次,裴译然总是把他当成理所当然的备胎,程子序心知肚明,但仍旧默不作声地惯着。
可能两人的电话本就是这样的,又好像不是。裴译然记得,和程子序打电话时,对方总有说不完的话,相比起祁言,他只会偶尔冒出几句声音,然后一直挂着。
不过今天的程子序有些反常,裴译然深吸了一口气,但也情有可原,如果换做是自己,大概早就演了出恩断义绝的戏码外加场家破人亡。
在他终于忍不住想再次挑起话头时,程子序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来找我了。”
“什么?”裴译然的心狠狠一跳,”说了什么?”
“嗯你等等……噢……啧,这么刺激啊。”程子序一向平淡的声音里竟隐隐透着病态的兴奋,听起来特别像是装的,却装的让人压不住悄悄攀上心底的惊悚,仅仅是这几个语气词,就足以把裴译然七上八下的心绑上过山车然后垂直个五六次,他又问,“说了什么?”
“别急……哦哟。说的我都要兴奋了。”程子序的尾音卷着调笑,本来和平常的傻里傻气没什么不同,但这会儿在裴译然的耳朵里实在是刺耳得不行。
“操。”裴译然眼都热了,“你把号给我,我和他聊。”
“别啊,哦哟哟,了不得了不得。”程子序飞快敲着键盘的声音一个字儿都不落地砸进耳麦,裴译然把脑袋抵着床头,妥协道:“要不……再拖一会儿吧?比如,再撒个谎什么的……他不能受刺激。”
“嗯?”程子序那几近病娇的状态终于慢慢缓了过来,“比如说,‘其实我刚刚是逗你玩儿的,我只是裴译然的哥哥’这样?”程子序的话里染上了笑意,“那可不行,这种事情就应该快速解决掉,别留人家太多空间念想。”
“不不不,妈的,程子序!”裴译然压着声音,生怕惊扰到隔壁房的父母,他第一次听见程子序不愠不火地说出这种暗含极强占有欲的话,一瞬间竟觉得这个人有点儿陌生。
“天啊,太厉害了。”程子序一直发出这种意义不明的惊叹,裴译然有些恼羞成怒,恨不得把他从耳机里拽出来打个半身不遂。
”程子……”裴译然咬牙切齿地再喊了一次,被对方打断了,“嘘,我聊完就把消息记录给你。”
“现在给,”裴译然猛地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就要,给我同步。”
“行。”程子序敲着键盘,三十多秒后就给他发了几张聊天截图。
裴译然连忙打开,可网不太好,转了好一会儿都没转出来,心急如焚的他低声骂了一句,终于等到那张图弹出来了,他急急地扫了一眼,再细细地看——登时被祁言一顿操作给迷住了。
难怪程子序刚刚……他忍不住在漆黑的卧室里翻了一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
祁言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裴译然在床上是怎么对自己的,怎么索吻,怎么聊起他的衣服,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淫//mi的痕迹……他翻了下一张图,祁言说:你和他在一起,肯定接过吻吧,那不就相当于我和你间接接吻了吗?
裴译然还没被这逻辑拗过来,程子序便刚好说:“还间接接吻,想得可真多。”
图只有两张,多的程子序不肯截了。裴译然阖上眼,他已经累得睡不着了。
“你们还在聊吗?”
“嗯。”
裴译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子序聊着,他的心越来越乱。之前在初中时期踏的那艘船,叫魏竹,现在发展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双方皆前任,我知你根底,不会再越界。
魏竹当初和裴译然分了以后,他才知道裴译然竟然还和程子序有一腿,但是他懒得追究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忍惯了裴译然,宠惯了他,害得自己一直久久难以释怀,直至最后被裴译然把所有苟延残喘的爱意都消磨殆尽。
魏竹不争不吵,不闹不告,从某种角度上也算是助长了裴译然这种朝秦暮楚的习性。
裴译然现在慌了——祁言没有魏竹好糊弄,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聊完了大概,他现在不回我了。”程子序说,“你刚是不是说要去给他打电话说清楚?再见。”
他挂断了电话,第一次主动没等裴译然道别就挂了电话。
“我操?”裴译然忍不住顺了句脏话,气得差点跳起来。半晌,他认命地点开了发烫的手机,实际上他刚才一直在不停地开屏,点开界面,锁屏,不断重复。手是冷的,指尖是冰的,掌心晕了一片黏糊糊的汗,他叹了口气,迟迟不敢点开祁言的聊天框。
他犹豫片刻,点开了其中一个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