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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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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喻文波随手将一本奏折扔在地上。
“写得这是什么鬼?”
当今丞相是状元出身,六元及第名动天下,不仅是文章写得好,就连奏折也是花团锦簇引经据典,可怜喻文波这个大字才识几个的半文盲,看得头晕眼花也没看懂。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赶紧将它捡了起来,“陛下,要是被大将军看到了就不好了。”
“看到就看到了。”喻文波无所谓地耸肩,“他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陛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喻文波嗤笑一声。
他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天下人都认为大将军姜承録心怀不轨,意图取而代之,无奈被君臣身份压制着,只能暗地里找他的把柄,最好是能给他个昏君无道的旗号,让他名正言顺地当皇帝。
没意思。喻文波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折,小声嘟囔着,
“他要是想当,就让他当好了。”
声音很轻,很快就像一阵烟,消散在风中。
02.
喻文波的人生,以十二岁为界。
十二岁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整日里游手好闲,每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偷溜去茶馆听说书,是邻里皆知的浪荡子。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从茶馆里出来,怀里揣着从书馆里淘来的戏本子,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啃得满脸都是糖渣子,突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飒飒作响。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士兵浩浩荡荡地压了过来,身穿铁甲肩披红色披风,手上长枪闪着冷漠的寒光。
喻文波认出来这是天下闻名的姜家军,曾在边境大败北狄百万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他就趴在茶楼的窗口看他们从楼下走过,身上还残留着血迹,杀意未褪,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人劈开。
路边的行人早就被驱散开,偌大的街道只孤零零地站着他一个人。喻文波皱了皱眉,十余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了他明哲保身的道理,他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下,打算溜之大吉。
面前的姜家军突然从中散开,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明明穿着的是精美的绫罗,气势却比千军万马还足。
喻文波知道对方是谁,姜承録,少年战神,十五岁的时候领兵打仗,大败天下名将,以三千人大破对方十万军,举世皆惊,名扬天下。
他与姜家军一起回京的时候,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方,白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显清俊挺拔,当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喻文波趴在窗口,看着身旁的小姐丫鬟都兴奋地拿了香囊鲜花朝下扔去,对方目不斜视地打马而过。
真酷。他转了转眼珠子,解下了自己腰上系着的荷包,在手上晃了晃扔了下去,不偏不倚地正好砸进了姜承録的怀里。
姜承録抬头往茶楼上看。
喻文波笑得眉眼弯弯,朝他招了招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见,蹦下椅子,乐颠颠地往楼下走去。
*
排场真大。喻文波在心里嘀咕,只见对方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阳光正好,像水波一样漫了过来,将他全身的锐利抹去了一半,看起来颇为文雅温和。
他在喻文波面前停住,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臣,姜承録,参见太子殿下。”
好似平地一声雷,将他的生活劈得面目全非。
03.
喻文波翻了个身,差点没从龙椅上摔下去,他睁开眼睛,身体悬空的不适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盯着金碧辉煌的房梁看了一会,又转头看了看还有一大半的奏折,叫醒了也在一旁打盹的小太监,让他把这堆东西给大将军送去。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啊?”
“啊什么啊?”喻文波不耐烦地挥手,“朕让你去就去。”
他窝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抠指甲,新人就是麻烦,像以前的小德子,叫他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
喻文波被姜承録带回宫才知道,原来他是当今皇帝流落民间的血脉,而且还因为前面几位皇子阴差阳错都出了问题,被赶鸭子上架当上了储君,也就是俗话说的太子。
对比喻文波十分想拒绝。
姜承録说,“你知道天下都多少人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知道。”喻文波自然明白权利的诱惑有多大,但是,“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你不当这个太子,就可以回去当那个无忧无虑地喻文波了吗?”姜承録的声音很冷酷,将所有的幻想都打破,“你活着对某些人来说,永远都是威胁,只要你一踏出这个宫门,下一秒就有人取你的性命。”
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喻文波只能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三个月后皇帝病逝,他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全天下人都向往的位置,喻文波却坐得如坐针毡。刚开始的时候,他整夜的失眠,生怕有人突然跳出来杀他。
姜承録知道之后,将一个暗卫送给了他,“他叫流光,武功高强,可以贴身保护你。”
“他是你的心腹吗?”
“是。”
喻文波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顺从地跪在地上的暗卫,又看了一眼姜承録,“他们说你也想要我的性命。”
姜承録挑了下眉,“那陛下是怎么认为的?”
喻文波慢慢靠近了他,仰着头,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姜承録我能信你吗?”
姜承録一动不动,只低了眉眼看他,轻声问,“陛下觉得呢?”
喻文波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很轻,“我只相信你。”
“那我一定会护着陛下——”姜承録说,“荣华安康,君临天下。”
喻文波笑了起来。
他话音一转,“不如你教我武功吧。”
“学武功干什么?”
“保护自己呀。”喻文波拿了把匕首在手里比划,那是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好看但不实用,“我不喜欢靠别人,我喜欢靠自己。”
“流光也能教你。”
“我只想要你教我。”
“好。”
姜承録说到做到,开始教喻文波武功,顺带还教他读书和治国。
喻文波对于舞刀弄枪很感兴趣,进度一日千里,没多久就可以拿着匕首跟姜承録过招。一上读书课就开始头疼,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鬼画符。
姜承録气得想骂他,他就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将手里的时候纸张交过去,姜承録只看见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姜承録,歪歪扭扭的,一笔一划看起来很是用心。
姜承録好气又好笑,戳了下他的额头,“你不好好读书,以后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喻文波无所谓地耸肩。
“你以前好歹也是个少爷。”姜承録皱眉,“怎么这么游手好闲。”
“你是想说我不学无术吧。”喻文波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娘死了,大夫人看我不顺眼,如果我比他儿子厉害的话,那我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姜承録眉头一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再说话。
那是喻文波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阳光落进书房里,斑驳了对方的眉眼,他看着姜承録拿了本书一字一句地念着,美好得像一副画,他竟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啊。
04.
宁静的生活最终被打破。
原因说来也简单。
他刚登基的时候,都觉得他年纪太小又不学无术,坐不稳这个皇位,因此心思浮动,懒得搭理他这个挂名皇帝。没想到两年过去了,皇位坐得越来越稳,处事也变得大方沉稳,其他人又开始动了别的心思。
深居后宫的皇太后也出山了,亲切又慈祥地拉着他的手说姜承録图谋不轨。喻文波只想冷笑。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大将军实际上是想谋朝篡位,不安好心。
喻文波大发雷霆,处置了好几个嚼舌根的太监和宫女。
姜承録听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问心无愧。”
喻文波看着他,他总是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喻文波知道他问心无愧。
可是姜承録来皇宫的次数还是渐渐少了,喻文波站在宫门前望眼欲穿,也等不来熟悉的脚步声。他看着瑰丽如火的夕阳,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可奈何的苦涩。
05.
喻文波十四岁生日刚过没多久,就收到了请他选秀广开后宫的奏折。
他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站着的官员乌压压地一片,勾了勾嘴唇,冷声道,“大将军呢,你怎么看?”
姜承録应声出列。
喻文波又问了一遍,“你也觉得我、朕应该选秀?”
姜承録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喜怒,“任凭陛下做主。”
突然心头一阵火起,喻文波冷笑一声,将奏折随手扔了下去,“那就容后再议,退朝。”
喻文波跟姜承録开始了冷战,当然只是他单方面地在生气。
喻文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生气,只要一想到早朝时姜承録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就十分郁闷暴躁。
他让人全都退下了,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
喻文波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看了起来,这是他十四岁生辰的时候姜承録送他的,触手温热,因为他肠胃不好,所以送了他一块暖玉带着暖胃。
他总是这样,贴心又温柔,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臣子又完美得让人无可指摘。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喻文波再次叹气,将玉坠子收了起来。
06.
这场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
北狄百万大军压境,边疆告急,姜承録主动请军。
皇太后在他下朝之后特意拦下他,殷切嘱咐他千万不能答应,姜承録狼子野心,将兵权给他必然养虎为患。
喻文波冷了脸,连声音都带着冰渣子,“国难当头,我等自然上下一心,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这等诛心之论还请母后日后切勿再提。”
他勾了勾嘴角,目光冷然,“后宫不得干政,母后别忘了。”
喻文波甩袖离开,他心头怒火中烧,眼睛都带了点红色,咬牙切齿地模样让一旁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他刚调来不久,印象中小皇帝一直是脾气很好,总是笑着的,像冬日暖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发火的样子,凤眼圆睁,浑身上下都透着凛然逼人的气势,让他不禁感慨天家威严,果然如此。
喻文波生了半晌闷气,连饭都懒得吃,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他是叱咤风云的将军,是遨游九天的惊龙,不可能被困在小小的京城。
姜承録出征的时候,喻文波率领文武百官去送他,在城门外,秋风烈烈,乌云低垂,将士们身上的铁甲反射出凛然白光。姜承録骑马走在最前方,他也换上了一身白色铠甲,英姿勃发,仿若出鞘的利剑。
喻文波朗声道,“朕祝各位将士旗开得胜,大败北狄,班师回朝。”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杀声中,喻文波驱马上前几步,靠近了姜承録,仰着头看他,像以前一样拉住了他的袖子,“姜承録,我等着你回来。”
07.
喻文波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梦境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却让他不寒而栗。他起身倒了杯茶,冰凉的茶水从喉咙灌下去,沉甸甸地很不舒服。
他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终于——
边境八百里加急,姜承録中了北狄的圈套,被困莱城,若无援军,十天之后城破无疑。
喻文波按了按胸口,掌心能感觉到砰砰直跳的心脏,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能救姜承録的,就只有他了。
偏偏有人来碍他的事,皇太后装模作样地暗示说这是杀掉姜承録的好时候。
喻文波气到极致的时候却冷静下来,他挥手吩咐,“皇太后身体不适,送她回慈宁宫休息,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
他声音冷硬,恍若刀剑相碰,满是杀意,“大将军忠君卫国,镇守边疆,若再有人挑拨离间,等同弑君。”
他下令周边城市的守军支援莱城,并下旨若有人延误战机,满门抄斩。
等布置好一切,喻文波叫来流光,问他能不能带他出皇宫。
我不能干坐着等消息,喻文波想,我要亲自去救他。
08.
姜承録已经被困莱城五天了。
他站在城墙上远眺,城下不远处驻扎着北狄的军队,他们正燃着篝火,载歌载舞。胜利是显而易见的,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庆祝。
隐隐的歌声顺着晚风送了过来,与城墙上的沉默成了鲜明的对比。
莱城只是个小镇,只有两千守军,几天守城之后已经折损过半,守城器械也差不多用光了,天亮之后敌人如果再次发起进攻,就只能等着对方攀上墙头了。
姜承録叹了口气。他年少成名,征战无数,却从没遇过这么绝望的场面。
黑夜静悄悄的,只有城外的声音若隐若现。姜承録沉默地听着,突然就想起了千里之外的京城,不知道喻文波现在怎么样了。
黎明将至,天边一线鱼肚白,一缕金光渐渐漫了过来。
敌人开始列队,吹响了号角,熹微的晨光中仿佛那城墙不堪一击。
姜承録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直指前方,剑光熠熠,“城在人在。”
进攻的鼓声终于被敲响,北狄的军队都穿着黑色铁甲,杀气腾腾地往城墙上跑,在他们眼中这是唾手可得的肥肉,城破之后的烧杀抢掠让他们的眼睛都烧红了。
姜承録一剑砍下敌方的人头,温热的血水洒在他的身上,染红了铁甲。他抹了把脸,又举起了剑。
越来越多的敌人攀上墙头,守城的士兵渐渐绝望,抵抗的力气也逐渐变小,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援军来了。
姜承録精神一振,将敌人一剑砍下城楼,凝神往远处看去。
天际一线黑色突然冒出,仿佛黑潮越来越大,几千匹骏马飞奔而来,带起了滚滚烟尘。大红烫金的旗帜高高扬起,在晨风中猎猎飞扬,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宋字。
身旁的副将高声喊道,“宋将军来救我们了。”
姜承録眼神极好,他看见领头的那位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宋义进,而是应该呆在皇宫里的喻文波。
他拿着长枪在阵前穿梭,银色枪头在空中划过惊艳的弧度,挑起一线血花。
那是姜承録从来没有见过的喻文波,喻文波在他眼中总是一个小孩,又白又小,总是无辜地看着他,笑起来的时候又甜又可爱。不像现在,在千军万马中也面不改色,锋利尖锐,仿佛刚饮血的长剑。
姜承録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将城墙上的敌人都砍翻,下令,“开城门,迎接援军。”
09.
喻文波长枪上挑,将一名敌将挑落马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道寒光就向他砍了过来,他来不及躲避,只好侧身,准备硬生生地接下这一刀。突然——
叮地一声,大刀被击落在地,眼前这人被一剑砍成了两半,温热的血洒了他一脸,喻文波却不觉得恐怖,他的眼睛只看见那个马上的身影。
姜承録,声音在舌尖滚了一圈,喻文波又将它吞了回去,换成了一个灿烂的笑。
姜承録冷着脸,朝他伸出手,将他扯了过去。喻文波落在他的马上,抱住了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背上。冰凉的铠甲并不舒服,他却觉得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势已去,北狄很快就退兵了。
姜承録骑马载着喻文波回到了自己的住宅。
“你怎么会来?”他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心里的怒气快要压不住了。
喻文波却丝毫不在意,姜承録好好地站在他面前,没有缺胳膊少腿,他觉得比什么都快乐,对他的冷脸也不介意,绕着他转了一圈,眼睛闪闪发亮,嘴角压不住地上扬,“我来救你呀。”
姜承録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一软,满身的怒火烟消云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干枯毛躁,一看就好几天没打理过,可见他这几天估计也是风餐露宿,饱受辛苦。他的心又软了几分,眼神变得柔和,“你怎么打着宋字旗?”
“我本来让宋义进来支援你。”喻文波解释,“不过后来我又想我直接来救你更好,所以干脆借了他的身份,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姜承録听得好笑,又觉得后怕,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别这样做了。”
喻文波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喻文波的身体很暖,发丝拂在他的脖颈有些痒,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强烈而有力,砰砰跳着似乎要将那热烈的情感传达过来。
跋山涉水的疲惫,行军打仗的惊险,重逢的喜悦与后怕,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喻文波原本坚固的心里防线全线崩溃,磅礴浩大的感情似洪水袭来,快要将他吞没。
喻文波握住了姜承録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溺水之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姜承録,我喜欢你。”
仿佛是平地惊雷,姜承録愣在了原地。
喻文波鼓起全身勇气表白心意之后脸已经红透了,低着头等对方答复却迟迟等不到,委屈失望的情绪瞬间击溃了他,他吸了吸鼻子,将眼里的泪憋了回去,飞快地补了一句开玩笑的,转身就跑。
可是手却被人拉住了。
姜承録抱住他,将他压在墙壁上,低了头看他,额头碰着额头,说话间呼吸交缠,声音低不可闻,“什么时候?”
喻文波被他困在怀里动弹不得,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楚地闻见对方身上没洗干净的血腥味,他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脸色红透,支支吾吾地说,“第一次见你。”
姜承録笑了一下,慢慢靠近了他,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
“哪种喜欢?”喻文波睁大了眼睛。
姜承録在他的嘴角又亲了一下,缓缓上移,沿着他的唇型描绘,最后才撬开他的牙齿,将他的声音完全吞没,“这种喜欢。”
10.
喻文波跟着姜承録在莱城呆了好几天,借着宋义进的名字倒是自由自在。
姜承録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倒是乐不思蜀。”
“皇宫也太无聊了。”喻文波躲在他的手,伸手去他桌子上的甜点,“我好久没出来了。”
“你该回去了。”姜承録张口咬住半边糕点,“不然宫里该乱套了。”
“我都安排好了。”喻文波说,“流光还是挺有用的。”
“你让他代替你?”
“对呀。”喻文波笑得眉眼弯弯,“他比我能干多了。”
“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姜承録皱眉。
喻文波扔了手里的糕点,扑过去将他压倒在床上,趴在他的身上手指画圈,笑盈盈地说,“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姜承録最吃这套,手上用力将两人的位置颠倒,往里一滚,床幔落下,遮住了一室春光旖旎。
喻文波累得不想动弹,窝在姜承録怀里,用脚踢了下他的小腿,“你这算不算金屋藏娇?”
“算。”姜承録答得很爽快。
喻文波憋不住笑了起来,转念一想又不开心,“要是能一直呆在这里就好。”
姜承録揉了揉他的头发,“胡说八道。”
“姜承録,你想当皇上吗?”喻文波突然问。
“不想。”
“为什么?”
“当皇帝限制太多,不适合我。”姜承録思考了一会,“而且当皇帝就得三宫六院,我不喜欢,我跟我喜欢的人只能是唯一。”
他说完才发现这段话说得不合适。
喻文波却没生气,他说,“我也这样想的。”
他沉默了一会,“姜承録,要是换一个皇帝,你会怎么样?会死吗?”
“胡说什么?”
“开玩笑嘛。”喻文波却很坚持,“说一下嘛。”
“不会。”姜承録说。“只要姜家军还在,我永远都是大将军。”
“那就好。”喻文波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觉得睿王怎么样?”喻文波又问。
“文武双全,心机颇深。”姜承録只当他是想多了解一下朝廷之事,“懂得收拢人心,也懂得体恤百姓,将封地治理得不错。”
“那还挺不错的,感觉很厉害啊。”喻文波摸了摸下巴说。
“但不懂打仗,武功也只是花拳绣腿。”姜承録补充了一句。
“也不需要会打仗。”喻文波说了一句才反应过来,笑着调侃了一下,“你这是吃醋了呀。”
“嗯。”姜承録很不高兴。
喻文波被这个直球搞得脸有点红,凑上去吻了一下姜承録的嘴角,“当然他比你差远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甜蜜绵长的吻。
11.
原本不肯回去的人突然之间宣布自己要回京,并且还嘱咐了一句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冲动。
姜承録心里不安,板着脸训他不要搞事。
喻文波满口答应。
等到十天后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的时候,姜承録如遭雷击,眼前发黑,正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就看到原本已经驾崩的人趴在墙头冲他招手,笑得灿烂似骄阳。
姜承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一个箭步走过去,喻文波正好从墙头跳了下来,直直落在他怀里,他下意识地搂住了,温热的身体让他冰冷的心暖了过来。
活的。不是幻觉,也不是鬼神。
“怎么回事?”姜承録气得想将对方打一顿。
“说来话长。”喻文波搂住他的脖子,“等圣旨到了你就知道了。”
姜承録想将他扔下去,犹豫了两秒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他的身体暖乎乎的,鲜活热烈的气息能将一切抹平。
姜承録接了圣旨才知道喻文波先是封他为上将军,把姜家军赏赐给了他,然后又将皇位让给了睿王,最后以一招假死逃出了皇宫。
“你疯了?”
“没疯。”喻文波摇头,拉住了他的袖子,“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跟着你。”
姜承録叹了口气,将他抱进了怀里,“傻子。”
漠漠黄沙,红日初升。
喻文波骑着马在姜承録的身边,看着前面的敌军,率先冲了过去。
12
上将军姜承録镇守边疆几十年,北狄不敢越边境半步。
他身边总是有个人与他并肩而行,从少年到中年,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征战沙场。
天下安定后,他上书辞官,两人一起消失,不知踪迹。
有人说曾在江南见过他们,坐在一家茶馆里,听说书人说他们的故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