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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在等 ...

  •   (一)

      我回国的那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阳光特别的足,晒得我头皮发麻。

      我拖着很重很重的行李箱,站在机场的出口大厅里等笑笑。

      笑笑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蹦蹦跳跳地朝我招手,旁边是她的男朋友小林。

      他们两个都是我的高中同学,因为和我马上要去的公司在一个城市里,所以笑笑闹着要来接我。

      为了表示谢意,我带了两个行李箱一个登机箱,小林同学“吭哧吭哧”地都给我拖回去了。

      笑笑负责拉着我叽叽喳喳,她一会问我:“我的面霜你买到了吗”,一会问我:“那个保健品你带了几盒回来呀!”

      总之是一刻也不停歇。

      我一早就租好了房子,也是笑笑帮我看的房,两个人打了视频电话挑的,我们都很满意。

      不大的小单间,靠我的公司很近,我们把行李箱放进房屋,已经是快到中午。

      我请笑笑和小林去吃火锅,小林下午要回公司,笑笑打算陪我去逛宜家。

      坐在了火锅店里,笑笑自然是指使着小林去弄调料。

      我也想去,笑笑连忙拉着我坐下。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嘛。

      笑笑叹口气,指了指小林的背影:“我昨天和小林的朋友们一起吃饭,你猜我看到谁了?”

      能让笑笑用这种神神秘秘又担忧的语气和我讲话的人屈指可数。

      我的心下意识地“咯噔”了一下。

      果然,笑笑叹口气:“是荀越。”

      荀越啊。

      哦。

      那个荀越。

      那个我曾暗恋过整个高中的男孩,那个眼里从来没有笑意的男孩,那个阴差阳错的和我看了那一年初雪的男孩。

      那个…我曾用整个青春去铭记的男孩。

      我把已经蓄到腰间的长发别到耳后,看着桌上的碗筷茶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对了,吃完饭你陪我去剪个头发吧。”

      笑笑被我这幅半死不活地样子打败,看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难怪你丫单身”的讯息。

      其实真不是我这么多年长进了太过淡定,或者是荀越对我的影响力变小了,实在是笑笑的这番游说太过空洞无力,让我没什么共鸣。

      这不,仿佛是为了证明我的这个想法,下午的时候我们就在宜家,遇见了荀越。

      荀越推着宜家那个丑兮兮的黄色购物袋的车子,和身边的女生说着话。

      是他极少数的温柔样子。

      笑笑正在旁边挑一个粉色的可爱小锅,问我:“这个怎么样?”

      我移开眼睛,点点头:“挺可爱的。”

      笑笑开心地把小锅放进了购物车里,我们往和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着。

      (二)

      那一次的偶然遇见之后,我再也没在这座城市里见过荀越。

      我开始习惯了上海这座城市的快节奏,这是一座能够让人不断向前,努力上进的城市,它拥有着改变每一个平凡的有梦想的少男少女的神奇魅力。

      我一向是个温温吞吞的性子,在一家游戏公司里做策划,自从积累的美术天分帮助我在这份岗位上得到了不小的助力。

      在我进入公司的第三个月,隔壁程序部的一个男孩子和我表白了。

      我在楼下的全家便利店见过那个男孩很多次,像每一个理工科的直男一样,他买着一份简单的炒面或者米饭,十分钟吃完,然后回公司继续码代码。

      努力上进地工作,攒着钱希望可以有一天在这个城市立足。

      他向我表白的时候很腼腆,一直在咬着自己的嘴唇:“景月…我知道你叫景月…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变态!我听你们主管叫过你的名字…夸你那个分镜画得好…”

      年轻的男孩子,带着一些羞涩,却又带着认真的固执,继续道:“我…我在楼下全家看见过你好多次…你特别喜欢咖喱和麻辣的关东煮…”

      “我…我喜欢你…”

      你喜欢关东煮,我喜欢那样的你。

      善良、干净又勇敢的男孩。

      我看着他,低下头勾起了唇角:“对不起,我们应该不太合适…”

      我说我们不合适,我拒绝了他。

      男孩子带着失落的表情,苦涩道:“哦…对不起,打扰你了…”

      然后他跑下了公司的花园天台。

      我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起来他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靠在天台的栏杆上,闻着十月的丹桂,甚至像是回到了我暗恋荀越的那些个秋天。

      我摸着铁皮栏杆冰凉的触感,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景月,谁和你合适?荀越吗?

      那个表面上清冷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实则会在楼道里偷偷抽烟,会在毕业后将你压在酒店的玻璃镜子前不断地亲吻的那个荀越吗?

      不是。

      我越来越频繁地记起荀越,只要我一想起他和我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着,我的心里就像燃了一把火。

      (三)

      那一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我在上海过了年。

      大年二十九那天,我加完班,公司的灯光已经熄得差不多了。

      我走到楼下的全家,忍不住地裹紧了大衣,准备进去买一点关东煮和零食泡面,因为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会一个人宅在家里。

      我一走进便利店,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驼色的大衣,在货架前伸着修长的手指拿着一瓶矿泉水的人。

      是荀越。

      但是显然在这间便利店里的不止他一个熟人,向我告过白的那个小男生,正在和设计部的一群男孩子打闹着坐在一起吃泡面,度过这个年前的最后一个加班的夜晚。

      我走去货架上挑了自己要买的东西,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看另一排货架前的那个修长的男人。

      我在拿虾条的时候在想:荀越买完水了吗?

      我在拿炒年糕的时候在想:荀越去结账了吗?

      一直到我拿完所有的东西,我走到结账台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便利店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挺拔漂亮的身影。

      他走了。

      我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将怀里的所有东西都放在收银台上,对柜台的小姐姐说:“麻烦给我一个袋子。”

      那一桌的技术员推推搡搡,带着善意的笑声,终于,那个像我告白过的男孩子在他们的鼓励下朝我走了过来。

      我刷完支付宝,拎起手里硕大的袋子,就准备离开,当我听到门口的顶上感应器说出“欢迎光临”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像是着急了一样追了出来。

      他叫我:“景月!”

      我想要不回头去看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脚步。

      那个男孩子跑来我的面前,挠挠头:“那个…我上次…那是我第一次对女生告白,我都忘了说我的名字…”

      他挠头的样子很像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一休,他说:“我叫陆思宁,就是最简单的那个思和宁。”

      然后他像是怕我拒绝那般,快递地把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了我的手里,飞速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迅速地跑开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心。

      是一只超级大的棒棒糖。

      那天的我回家后,把在便利店里买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地在厨房摆好,然后实现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棒棒糖上面。

      我为什么会站住呢,那个叫做陆思宁的男孩子叫住我的名字的那一刻,我为什么回头了呢?

      我思来想去。

      后来我想明白了。

      因为我见到了荀越。

      陆思宁站在我身后的样子,像极了站在荀越身后的我。

      因为荀越从未因为我停下脚步。

      所以我对陆思宁心软了。

      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四)

      大年初二的那天晚上,笑笑约我出去喝酒唱歌。

      笑笑和小林快要结婚了,双方父母打算给小俩口在上海付个首付,让他们在这里定居。

      我摇着玻璃杯里的啤酒问笑笑:“你们什么时候的婚礼?”

      笑笑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滋润的不得了:“六月呢!不过我们小林打算过几天去领证,到时候你要给我做伴娘哦!”

      我半开玩笑地道:“可以啊,你给我搞几个优质伴郎,我保证乖乖听你命令。”

      笑笑朝我神秘地眨眨眼:“伴郎候选人今天都会来哦!包你满意。”

      我真当笑笑在开玩笑,直到荀越推开包厢的门。

      荀越今天没有穿大衣,随意地套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头发松松垮垮的,还有一是翘着的,像是刚睡醒。

      他一进来就有朋友调笑:“越哥今天干嘛去了?”

      荀越还是那副别人最熟悉的清清冷冷的样子,吐出几个字:“打游戏、睡觉。”

      小林给他倒了酒,把酒杯推到他的面前和他开玩笑:“越哥刚睡醒,润润喉。”

      我捧着酒杯不说话,但是用眼角偷偷地看着他。

      良久,荀越抬起头,看向我的方向,我猝不及防的视线被他捕捉,与他对视了三秒。

      他眯起眼睛,总是带着凉意的眼角微微抬起,然后举起酒杯,朝我示意,一口干掉。

      好久不见的…见面礼吗?

      我低下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只要一看到荀越的眼睛,我就没有办法隐藏我自己。

      荀越旁边的男人和他打趣:“给美女敬酒啊?美女没有理你哦!越哥今天踢铁板啦!”

      荀越并不是很在意地笑笑,就移开了视线。

      也是,他没必要在意,不是吗?

      因为是在新年里,大家第二天都不要上班,所以都玩的狠了点。

      虽然我是个女孩子喝的不多,但是啤酒下肚总是要不停地跑厕所。

      男孩子们闹的太嗨了一点,等我第三次去完厕所回来的时候,附近的包厢都散得差不多了。

      我去前台那里买了一根甜筒,中和一下口中啤酒的苦味。

      我一路咬着香草味的甜筒,在走到包厢外的拐角的时候,我看到了荀越。

      他就站在那里,他刚刚喝了不少酒,眼角都带着一些耷拉,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带着懒意又松散。

      他似乎是在那里站了很久,看到我,他抬起眼,终于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他叫我:“景月。”

      我不能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能吞噬人,能把我的全部都席卷进去。

      我低下头,舔了舔嘴唇:“好久不见,荀越。”

      我清楚地听到了荀越的冷笑。

      我惊诧地抬起头,荀越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就在KTV的走廊的尽头,他低下了头,唇落了下来。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他吻的很用力,某种程度上带着一些撕咬,他咬住我的下嘴唇,用力地舔舐啃咬,灵活的舌头扫过我的牙床。

      我刚刚吃过的香草冰淇淋和他口中的苦涩的酒味中和了,这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使得荀越更加兴奋。

      他拉着我的手,微微的转身,将我从走廊的墙壁带到了包厢里的墙壁上。

      我的意识在慢慢地流失,荀越闭着眼睛,一心一意地在我的唇瓣和耳后肆虐发泄着。

      直到我手中还没吃完的半个冰激淋融化了。

      我咬着唇喘息着推开了荀越,他的眼角已经变得通红,用眼神不耐烦地示意我怎么了?

      我将手里剩下的甜筒扔下了垃圾桶,满包厢想要找一张面纸擦干净我手沾到的冰激淋。

      荀越在看到我手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更多的情绪看着我,除了我,我居然看不到别的。

      他拉起我的手,我张开着沾着融化的冰淇淋的手指,仓皇无助地看着他。

      他的舌尖卷着我的指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辗转着,吮吸着。

      我被他的动作刺激得脑海一片空白,只能缴械投降。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这才是荀越。

      他拥有着禁欲清冷正直的外表。

      但也仅仅是这样的外表,他的骨子里,是疯狂的占有与肆虐。

      (五)

      荀越是我的高中同学,从高一进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我就对这个帅气挺拔又高冷的男同学芳心暗许了。

      荀越表现出来得像是每一个优等生表现出来的模样。

      他长相帅气、成绩优异、虽然冷漠又不爱说话,但是和同学相处的也还算不错。

      是每个高中女生都会偷偷心动地那种帅气和优秀。

      但是我不小心见到了荀越的另一面。

      我撞见过荀越抽烟,就在学校的废教室旁边的那个走廊里。

      他的手指夹着烟,眼角是我熟悉的清冷气息,只是嘴角环绕的烟雾,使得他一下子变得立体起来。

      他察觉到有人闯进了他的私密空间,抬起头看我时的眼光都似乎带了冰霜,但是在看到我之后变得玩味。

      我下意识地就转身跑开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起荀越抬起头时那个玩味的眼神,总是心悸不已。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我悄悄地把这一个特殊的荀越,藏在了我自己的心里,像一个我和荀越两个人的秘密。

      高三毕业晚饭的那天晚上,吃完饭之后有的同学一起去了酒吧,还有一些同学去了ktv。

      我哪里都不想去,我被男同学灌了一点点的啤酒,脑子里乱哄哄的。

      笑笑牵着我出来,叮嘱我:“月月,你在这里等我哦!我去和小林说句话,待会就过来,你不要乱跑啊,我等一会送你回家。”

      我乖乖的点点头,站在原地等月月。

      我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四周道别的同学。

      视线中突然闯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荀越站在墙角那里看着我,带着他极少露出的笑意。

      我觉得我可能是做梦了,因为荀越不会这样笑的——大部分时候他笑起来,就是轻轻地勾着唇角而已。

      我想到都毕业了我都还没有对他表白过,我就不由自主地朝着梦中的荀越走了过去。

      荀越看着我朝他走过去,梦中的他朝我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感受到我脸上的温度,他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我想了想,用手指比了一个很小的空隙:“一点点。”

      荀越今天应该也喝了酒,因为他的眼角是红的,但是他看上去清醒而冷静:“下次在外面不要喝酒,你酒量不好,很危险。”

      我嘟囔着嘴:“哪里危险了?”

      梦里的荀越很大胆,他的手来到了我的唇上,摩挲了一下我的唇,声音里是自持的清俊:“你会跟别人跑掉——就像现在这样。”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反驳他:“你不是别人呀!”

      荀越似乎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什么?”

      我看着梦里的我喜欢了三年的男孩,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涌起的勇气:“你不是别人…因为我喜欢你。”

      看着不说话的荀越,我只好继续说:“我喜欢你…所以如果我和你跑掉,是因为我愿意和你走,所以不是危险。”

      难为我喝了酒之后还能讲出这么复杂的逻辑,我眨着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月月怎么还不来?

      就看见面前的荀越的眼神变得极为危险,他低下头,附在我的耳边轻笑:“不…危险吗?”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看着荀越的侧脸,回答道:“嗯!”

      等我的意识再回笼的时候,我已经跟着荀越最近旁边的那家丽都了,荀越将我抱在怀里,放在光洁的洗手台的台面上,亲吻着我的脖颈。

      他埋首在我的耳边,一遍遍地厮磨:“月月…我的月月…”

      他的呢喃太过飘渺,以至于我很好奇我面前的这个荀越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六)

      五年后,不对,过年了,五年半了。

      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荀越,带着一如既往地沾染着情欲的眼角和漂亮的眼睛,他埋首在我的颈间。

      “月月…你不乖哦:说好要等我的…为什么要接受别人的告白?”

      原来那天在便利店,他没有离开吗?

      他亮晶晶的眼睛像两颗葡萄,他像个孩子一样地固执地质问我:“月月,回答我,不是说好…要等我的吗?”

      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和懊恼,滚烫的身躯紧紧地靠着我:“说话啊月月…”

      是啊,不是说好,等不到他,就一直等的吗?

      为什么会为别人心软呢?

      我伸出手,抚过他的眉峰和额角:“因为啊…等不到,就不想等了…”

      其实不是的,是因为等待太痛苦了,我一直看着荀越的背影,连挽留他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年的我醒来之后看到身边的荀越傻了眼,荀越倒是淡定的很。

      那一整个暑假里,荀越每天都约我出来…为爱鼓掌。

      我以为我得到了他,但是他离开了,荀越因为高考成绩物理考了一门C,被他的父母送去了英国,在我后半段的青春生涯中,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清冷的男孩抱着我狠狠地接吻,想要把他的不满和无奈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

      他说:“月月,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问他:“那我要是等不到呢?”

      荀越恶劣的抚着我的唇角:“那就一直等。”

      我真的很努力地等过他,在大学里的每一天都在努力地等他,没去过一个地方都会想着和他分享。

      但是他的消息一点点地失去,最后连他的电话和消息都一点点失去的时候,我们还是输给了距离和八个小时的时差。

      荀越像个小孩子一般,死死地咬住我的唇:“不可以月月,我回来了,不可以接受他。”

      他和我无限贴近,灼热的呼吸烫得我也快要流泪,他吻着我的耳后,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眼泪顺着我的耳后滑下:“月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

      我找到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含糊地去问他的唇:“骗你的,我等着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我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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