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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心痛(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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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县令的府邸,静修堂,方县令读书写字的地方,堂前屋后,遍布竹枝,清风竹影,静心养性,所以叫静修堂。
常融和方县令正在静修堂等待义妁的到来。
曾经一度想把义妁送进宫里的方县令竟然也为义妁说情,让常融不要把义妁送进宫。常融微微一笑,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刚下了一场大雨,这三日连下暴雨。空气里有潮湿的味道,义妁走在回廊上,开始担忧起父亲来,每次遇到潮湿的天气,父亲的膝盖就会疼痛。义妁加快了脚步,只想快快向常融辞行,然后回家。她的心里仍然有一丝忐忑,不知道常融会不会放她走。
义妁来到静修堂,向常融与方县令行礼道:“小女让大人久等了。”
方县令笑容满面,指着石桌上一个精美的九子方漆奁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姑娘笑纳。”
女子爱美的天性使得义妁见了这个漆奁心里好生喜欢。这个漆奁精巧雅致,外黑里红,周有三道鎏金铜箍,盖为铜皮平脱柿蒂纹,内藏丝织物包裹铁镜,下有九子小盒,分藏梳篦、铜刷、胭脂、首饰等用品,没有女孩子见了不喜欢的。可当义妁想起父亲行医切忌为名利的忠告时,义妁又婉言拒绝了。
常融感叹道:“像你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啊。看来老身终究留不下你了。姑娘请自便吧,不过当老身的身体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可不来喔。”
听常融这么一说,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谢过常大人,脚下生风,离开了县衙,直奔汜水亭而去。
离汜水亭还有几里路的时候,义妁发现一个奇怪现象,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断断续续的,互相搀扶着,哭哭啼啼的,像死去了亲人一般。
义妁拦住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问道:“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抬起头,脸上有泪水的痕迹,但对义妁的疑问似乎感到不满:“听你的口音不是外地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瘟疫?已经死了好多人。”
瘟疫?这两个可怕的字眼让义妁胆战心惊。
在义妁幼时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瘟疫,那是梅雨季节,仿佛一夜之间,不管男女老少都染上了一种怪病,上吐下泻,心腹绞痛。很多人在这场瘟疫中丧生。义妁也是因为父亲是大夫才侥幸逃过劫难。瘟疫就是不可战胜的魔鬼,这是老百姓对瘟疫的共识。自己所住的地方有了瘟疫,唯一的办法就是背井离乡,很多人却因此饿死在途中。
义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快速奔跑起来,不料来到汜水亭入口时却被持长矛的士兵拦住:“亭长有令,此地已经发生瘟疫,任何人不得进入。”
“不,我要进去!我爹我家还在里面!”义妁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喊道。
“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所有的房屋已经被焚烧。如果你要寻找亲人,请去隔壁的凤鸣亭。”
义妁这时才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抬头看,不远处有滚滚的浓烟冒出。
义妁第一念头想到的就是父亲许善友,她拔腿就跑,气喘吁吁地来到凤鸣亭,一副凄惨的景象出现在她的面前:老弱病残,衣衫褴褛,神情萎靡,歪歪扭扭躺在地上,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气,有的还伏在刚刚咽气的尸首上痛哭流涕。
义妁在人群中穿行,大声呼唤:“爹!爹!……”
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嗓子都喊哑了,都不见父亲的身影。义妁害怕极了,那种恐惧前所未有。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义妁!”义妁疾速回头,可惜不是父亲,是亭长和采娟。她奔过去,抓住采娟的手:“告诉我,我爹去哪里了?”
采娟突然垂下了头,开始抽咽。亭长满脸悲伤,声音哽咽:“义妁,义妁,我对不住你啊!”
义妁面色苍白,“我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采娟!”
“许大夫,许大夫,他,他死了……呜呜……”
犹如五雷轰顶,义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开家还不到十日,竟是这样的结局。
“都怪我!是我害死了许大夫!义妁,你打我骂我吧!是我害死了许大夫!”采娟捶胸顿足,陷入深深地悔恨。
许久,义妁在平静下来,表情麻木悲伤,凄婉问道:“我爹,我爹,他是怎么死的?”
亭长眼泪婆娑:“许大夫把留给自己的药给了采娟,耽误了治疗时机……”
说到这,亭长再也说不下去了,胸中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想想他自己做的事情,用义妁换回自己的女儿,许大夫不但没有怪他,反而牺牲自己的性命救了采娟。在义妁面前,亭长无颜面对,恨不能一刀结果了自己,去阴曹地府向许善友赔罪忏悔。
“对了,这是许大夫弥留之际写给你的。”说着,亭长把一书简递给义妁。
义妁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女儿,很抱歉,爹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告诉你的身世,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亲生父亲叫义云天,我没有时间了,一切详情请你去扶风找一个叫元尚会的人,他会告诉你一切。对不起,我的女儿,爹在九泉之下保佑你。”
义妁泪如泉涌,书简从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