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今世（袁铁）》七末

2、壹

　　铁路第一次见袁朗，“袁朗”贴在《推荐表》上，头发直立，笑容清朗。
　　那笑力透纸背似的，让铁路拿表的手抖了抖，妖孽……
　　那时Ａ大队刚建立，铁路已过而立，正是满腔报国热忱的时候。
　　见铁路在正规部队被镇不住，于是他爹一腿踢他到这个刚建制的部队。有能耐你自立门户，自生自灭去吧。
　　生于将门，铁路早认命了。你装清高说自己的道路与门户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呢？！不如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为我所用。权利这东西，端看你怎么看了，亦含佛机，亦可杀人。
　　铁路打着他爹和中国特种部队的名义四处要人，于是各地七七八八的推荐表来了一落一落的。“袁朗”就躺在其中一张上：22岁，老虎团。评价是技术全面，素质过硬。后面的，更像是怕袁朗真被要走了似的，写了一大堆：桀骜不驯，目无尊长，无组织、无纪律……
　　铁路笑，看来是团长的宝。王团啊王团，你说我招人，要中规中矩的干什么，又不是幼儿园挑人。于是笑得偷腥，这袁朗，我还就要定了。

　　捏着手里的从各地招来的七七八八的尖子，铁路还觉不过瘾，说：“再来个选拔吧，优中选优。”
　　政委陆航，铁路的老搭档了，闻言直翻白眼，“敢情你还嫌折腾不够啊？怎么选？兵种都不一……”
　　“那我不管，真打仗可不分你是什么兵种，再说，我就要水平以上的。我就不信，我军人才济济，凑几个人还凑不够。”
　　“合着你拿人试你的伟大创意是吧？”
　　“这不就是我们目的嘛，填补空白，再不开始，我们就真落后很多了。而且，老伙计，如果要来常规的，你挤着来我这干嘛？！”说得陆航讪讪的；当初陆航就是放弃了常规部队的大好前途，挤着来铁路这不管有无一官半职的。
　　于是，选拔就这么定了。
　　只差试验的小白鼠了。

　　选拔结束的时间是下午６点。那时黄昏。
　　袁朗到达终点的时候，无比狼狈，几乎丢了半条命，那股劲却让铁路很震撼。原因不在于袁朗的成绩有多么优秀，而在于——原来袁朗是旱鸭子不会游泳。
　　铁路千算万算，算到过不同兵种参加这个选拔项目会各有优劣，但忘记了，原来步兵是有不会游泳的；而这次选拔，把对海军都有难度的项目加进来了。这绝对是个失误，而且有可能——致命。那一瞬间，铁路特别想问问袁朗是怎么完成选拔的。
　　袁朗靠在车上，夕阳的余光洒在袁朗身上，袁朗根本无所觉——那些温暖的留恋。想着自己的失误，铁路有些内疚，就朝袁朗走去。七步开外的时候，袁朗睁开了眼，冷冷的瞟了一眼，不带任何温度，然后又闭上眼。这让铁路——这个少校的面子挂不住；那一瞬间铁路怀疑，自己还是个少校吗。于是，进退维谷。你上前，要说什么。铁路从未曾想到，这竟然是个难题；可是退回来吧，往哪退？这叫什么事？！
　　铁路站定，叫了声：“袁朗。”
　　这个称呼让袁朗睁开了眼，确定眼前这个人的确不认识，又闭上眼……
　　那欠扁的样子，让铁路的那点内疚跑了多半。语气温和，当事人的意见也应该重视，“这次选拔是我设计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袁朗抬眼目光直直扫来，钉住，“我有什么意见，重要吗？”那眼睛幽深，如一汪潭，什么都没有，不应该是他这个年龄所应有的内容。
　　铁路只觉自己的视线落入袁朗的眼里，还个漩都没有，就消失了……甚至铁路都能想到，袁朗心里肯定还说了句：“马后炮。”敢情你家解剖完了还问问小白鼠的意见啊？伪善……
　　这目光的胶着，有些吃力。可是，不能退缩……就在铁路觉得眼睛盯的有些酸，想眨眼之际，袁朗又闭眼——装死了。
　　这，这，这……这叫什么事？！目无尊长，无组织、无纪律！
　　行。梁子结下了。

　　不是谁谁小气问题。只是强势的人，在第一眼时没有惺惺相惜，那往往是——
　　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