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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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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尧扔下这句话还真就不见了人影,苏木逛了一会觉得无趣后,索性跃到房顶上。府邸里里外外都被他混了个脸熟,刚开始都道王爷每次都爱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回来,后面才知道这些不三不四的都是同一个人。再后来有什么越界的行为,刘尧不管的话也没人出头,久而久之,这王府的屋顶成了他可以随便踩的点。
司彘王府当真是个好地方,站在至高点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隔着一条街就是皇宫大院,苏木背对着,俯下身看着繁华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外边热热闹闹的,里边冷冷清清的。莫名的有些凄凉,偌大的王府内空荡荡的一片,连正主都是这样,下人们更不用谈了。正主刘尧羡慕着他江湖生活,三天两头的往外边跑,时不时的就凑到苏木面前摇摇尾巴。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花园内小安和婢子的身影,刘尧难得一次安安分分的做在旁边,眯着眼睛不知道看什么东西,或许还是在思考貌美如花的婢子为什么自愿请命跑他这穷乡僻壤里来。
再过几天又是中秋,到时候刘尧也会进宫,和那帮兄友弟恭的嫡系、旁系……但凡能沾点边的刘氏子孙坐一块,京城里似乎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看不出底下汹涌的波涛。
苏木无声的笑笑,每年中秋都是如此。一个人坐在高墙高楼上,无边无际的幻想,想着若是他亲人尚在时,又是如何的风景,偏偏却是连想念的地方都没有。
过去的、留恋的……都留在那院子里,门上泛黄的封条昭示着皇家不容侵犯的威严。连座孤坟也没有,毕竟……那是妄想篡位的逆贼……
……
漠尘那边喝够了酒,浑身泛着一股酸臭的酒味,毫无形象的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收拾碗筷酒壶的小二眼尖的撇到漠大公子手中捏着的银子,顿时喜笑颜开,恭恭敬敬的打理好东西,还不忘掰开他的手指将那纹银取出来。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一半,昏沉沉的脑袋怎么晃都是晕的。他踉踉跄跄的扶着墙走出去,心道:这客兄也太不够意思了,交完心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漠府也是出了名的穷,连百姓们都知道这繁华的京城里还有这么一个闲散侯爷。只是多数只道他的现在不知漠家的过往,要是往上翻上几辈,又不由的唏嘘几声世事无常,富可敌国的家业传到漠公子手中成了靠皇帝发俸禄过日子。
漠尘本人对此倒是无所谓,吃吃喝喝一向都是他的风格,可惜生错了时代,应该早生个几百年,说不定还能玩乐一辈子。家业到他祖父这一辈就散了,算起来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连祖父母的面都没见着一面,家史上记载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也只能想想。
楼下的喧哗声一阵比一阵高,吵的他静不下心来细想,刚抱怨完苏木的不负责任,就被这快要震天的吵闹声气的拍桌子。
漠尘沿着扶手捂着发疼的脑袋走下楼,一堆人推推搡搡的拥着一个人喝彩。
花魁?漠尘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词。不然谁还能使这些头脑简单、目中无人的少爷放下脸面围着一个人大呼小叫的?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漠尘逮着旁边笑得快乐开花的小二问道,“花魁游街游到这里来了?”
小二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可就落伍了,花魁游街算什么。”
他兴奋的盯着那地方看,恨不得站在柜台上好好地瞧个清楚,却故意不说到底是什么,等着漠尘自个儿问他。
漠尘不耐烦的摸出银子塞到他手里,催促道:“行了行了,赶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再敢钓我的胃口,这京城你可别呆了,趁早滚出去吧。”
“是是是。”小二忙不迭的应到,咽了口唾沫给漠尘徐徐道来。
原来还是那场比赛,不过一会功夫就分了级别高下。
杀五人者、杀十人者、二十人者……每一层次对应的灵力也不相同,且都会得到朝廷的奖赏,谁也说不清楚这场比赛到底卷进了多少个平民。而中间围着的就是杀五人者的胜者,他周身的灵力隐隐有溢出来的势头,体内的气海却是空荡荡的,根本就是一个不懂修炼之道的凡人!
只是这遇见的敌人也是皆有气运。一个还不错的武师遇见了修道的道者,也只有被杀的份儿;若是一个只拿过杀牛刀的屠户遇见什么都不懂的贫妇,只能说是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灭掉这个竞争对手。
漠尘一眼就看出了门道,不禁替他感到可悲。实力强盛的人往往会去挑那些有些人头数的参赛者击杀,就像羊吃草,狼吃羊,虎吃狼。越顶端的人越不屑去碰食物链低端的动物,吃到最后只剩下一群虎视眈眈守着自己领地的老虎,又因为人类的命令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了又如何?只是死的方式不同。
那人若是低调的混在中间还好,如此高调的行事只怕早就别人盯上了。
少爷们围成一圈对着他指指点点,那人好不得意的站在中心,掌心轻轻的托起一团絮状如同棉花的灵力,几个人好奇的伸出扇子敲打他的手心,宛如空气的灵力被轻松的穿过。
漠尘摇摇头,对这种小把戏毫无兴趣,只要是能吸收和运用灵力的修道者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想到这,又不禁有些恼悔,早知道就不花这冤枉钱去买这消息了,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的玩意。
正欣赏着,忽然间,有人叫道:“刺客!刺客!”此话一出,隐匿在四周的护卫纷纷拔剑而出,挡在这群弱不禁风的公子面前。
来人是个浑身泛黑气的瘦子,像是前不久见到那个修炼禁术的影子。
同样,他用手托起絮状棉物,只是更加厚实。如此,表明了立场,周身立刻空出了一条道。那人转过头,不惧退意,手掌周围的灵力炫耀似的缠绕着。
“很享受被人包围住的感觉?“瘦子步步紧闭,吐出轻描淡写的语句,又像是引诱他“我帮你怎么样?”
“怎么帮?”那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短暂的优越生活让他暂时性丧失了防备,“联手?”
“是啊,联手,然后……带着你的血一起走到那个位置。”看似不在意的话却让在场的人不经意打了个寒颤,漠尘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人相貌,却好似永远有黑气缭绕,像终年不见阳光的森林,阴森的让人恐惧。
瘦子似乎并不急于动手,他更喜欢享受猎物在他掌控下瑟瑟发抖、苟延喘息的求生感。
那人撅着脖子强充出无畏的样子,缩在衣袖里的拳头紧紧的攥着,脸上显露出紧张的表情。似乎是唯惧他,在别人看来更是临死前的狂妄,可眼底的一抹得意却是没能逃过漠尘的双眼。
瘦子周身的黑气越发浓郁,简直快把他的人给裹住,这个似乎不是潜影,更像是比潜影更高阶的暗术,化影。
旁门左道共分为三个级别,五个派别。禁术只是最低价的,也是所修之人最为广泛,再往上就是暗术,再是神御术。意指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可唤来逝去前辈的魂魄附体,借助前辈的力量帮助自己玩成战斗。
影系暗术在低价禁术中又分成了两个派别,一个是潜影,一个是噬影。前者注重速度方面,讲究偷袭类打法,适合消耗战;后者注重打斗方面,将就刺客类打法,适合一击即中。
那人露出疑惑的神情,显然对这类功法并不了解。
黑气慢慢的分散,终于,散到差不多两个人大小时,似一阵风吹过,紧紧的裹住那人,像是要将他吞进肚子里去。
悄无声息,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却又期待着结果。
终于,黑气有些散去的模样,又迅速的充实。
漠尘瞧出了冒端,心想那影子估计得吃亏了。
众人等到不耐烦时,里面传来一声惨叫,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原地留下一个瘦弱男子的身影,身上的皮肉像是被人活活的拿刀剜了去一般,脸上白骨森森可见。那人手中攥着一把白,粉戒备的看向他,右手的刀刃插入瘦子的右胸处。
刃上也抹上了剧毒,弥漫的雾气腐蚀着他残缺的皮肤。
生机在慢慢的消散。
大团的棉物争先恐后的从他体内涌出,近乎贪婪的转向进入那人额心。
又是一个人。
越来越多的诡异打法层出不穷,江湖百晓生所了解到的也只是皮毛。
漠尘独自一人站在旁边,很快就被他人注意到了,有人不确定的探问道:“你也是参赛者?”漠尘这副醉醺醺的模样委实不像他们心目中的高手。
“不是。”他摇摇头,到现在脑袋都还晕乎着,实在不想搭理这群用下半身思考的少爷,只可惜偏偏有不长眼的跑过来招呼他。
“哟,这不是漠家的大少爷么?怎么落魄到和我们共饮一席的份儿了?”说话的是将仕郎赵国忠的次子赵平青。家里没什么地位,大概这位一心精忠报国的赵大人对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死了心,直接放任不管了。赵平青在这帮纨绔子弟里也只能算个跑腿的,不过他本人倒是不介意,每天乐此不疲的跟在那群少爷身后献殷勤。
漠尘对这人毫无印象,以为是没栓好的狗跳出来对他吠了一口。
刚才被众星捧月的那人不失时机的站出来,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开口道:“漠家不学无术的少爷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可惜你平时想见也见不着,要不是今天赶着我心情好了出来逛逛,就你也想见我?”逼人的酒味刺激着在场各位的嗅觉,鸾觞真不愧为烈酒,开封时清香,之后只会和着空气发酵。
狂。这是在场所有人给他下的定义,在这种场合下还敢逞强,真不知是有这个实力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呵,漠家?”那人正眼瞧了他一回,狭长的双眼红的像两摊血一样。
真丑。这是漠尘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扬手撒下白,粉,泛黑的粉末似细雨般慢悠悠的飞向他,却无可闪避。
漠尘无奈道:“就不能有点新意么?天天玩毒也不怕哪天栽自己手上。”边说着边伸手去摸腰间的扇子,却摸了个空。
完了,他有些糟心。
转念又想到似乎是喝酒的时候顺手解下扔桌上了,不由又叹道真是喝酒误事。无法,只得转身就跑,索性那人并不是下了死手,上了转角楼梯后粉末便纷纷扬扬的洒向灰墙。可衣服上还是被沾染上了一点,这毒也是辨物的,依附上死物上一如之前,触碰到活物就开始发散它的毒性。
“漠家少爷说足了场面话,却连和江某过一招的勇气都没有?”江萧玄笑话道,“我看漠少爷还是放下身段好好的道个歉更好吧?”
此话一说,纷纷叫好。
“就是啊,跪下来叫声爷。”
“哈哈,孙兄何必这样为难,我看让他学声狗叫这事情就算了,也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说我们仗势欺人。”
“还是廖兄有办法,我看这个可行。”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漠尘晾在旁边。
“我说,诸位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漠尘语气里颇有些无奈,似乎很不满众人把他无视了。
孙鑫杰站出来对他上下打量,对他弱不禁风的身板嗤之以鼻,鄙夷道:“漠公子这是自己想到什么能哄我们开心的好法子了?”
漠尘依旧笑眯眯的:“我想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孙鑫杰来了兴趣,眼睛一亮:“那是什么?主动跪到街上大喊‘我是孙子’?”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拍手称赞,漠尘能够配合自然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玩起来想必更有意思了。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更好的解决方法不应该是杀了他么?“漠尘半倚在墙上,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眼角微扬。没了扇子不好撑场面,只能借着这墙装装样子了,而且还有一只手也不知往哪放,感觉横竖都是变扭。
凭他这副不算健硕也不算瘦弱的身子的确没有威慑力,再加上这长得跟花楼小绾绾一样的脸,实在是难以说服别人。
“杀了我?“江萧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漠尘依旧懒洋洋的,暗藏在袖口的细针随时待发,只等他近身那刻。
再毒的东西也只有接触到人才有机会。
江萧玄果然被他激起了好胜之心,大喝一声,疾步朝他冲来。漠尘轻轻的扣动按板,细如牛毫的针笔直的穿过他的胸膛,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血丝。
一击即中,对手顷刻间毙命。
一招定胜负。
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江萧玄现已成死尸。
除了大团溢出的灵力还有一声轻响,像是玉佩碎裂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漠尘立刻头大了,这是本命灵牌碎掉的声音,普通的修道者哪有这玩意。只有那些大的门派或者隐世的、在世的大家族才配的,而且还是直系血脉或者亲信才有的。
这下好了,直接把这家伙整死了,早知道就留一口气了,管他是死是活,逃到天涯海角都没人知道。漠尘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这人真是死了也不安生。
他赶忙抛下那群人。上楼,拿扇子,跑路。
趁着还没人追杀过来。
府邸肯定去不了了,这京城他认识的也没几个,深交的更不用说了,一个都没有。再者,这修道者追杀过来也不见得有谁保得住他。
漠尘抓抓头发,露出苦恼的表情。这灵牌碎掉时会沾染上凶手的部分气息,大致可以定位到所在,好的本命灵牌可以精确到三里以内,差的也有十里,也不知道江萧玄的是哪种。本来还想着跑,可惜越偏远的地方越容易被抓到,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京城。
也不知道身是客拦不拦得住他们,这位在江湖和朝廷都极富盛名的人物,应该能挡的住吧……漠尘不着边际的想,索性直接赶到他搭在郊外的屋子里,对着这破木门先嫌弃了一番,再对这毫无美感的屋子评价了一番,最后认命的走进去。
……
苏木站在房顶感慨完了人生,刘尧带着落寞的表情和他一起坐在梁上。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苏木用胳膊肘撞撞他。
“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之间就想到了以后,你说小安长大了肯定也得娶媳妇,那个漂亮的婢子肯定也得嫁人,到时候留我一个孤家寡人……”刘尧难得跟他正儿八经的说说话,只是说到最后又歪了话题。
苏木干脆扭过头,接着吹冷风。
司彘王不光名声好,相貌也是没得说的,他都还没担心养老问题,这家伙倒算计上了。
这边刘尧可怜兮兮的控诉完自己的人生,那边又开始兴奋的对来往小姐的身材样子指指点点。
要是大街上有人看到平日里刚正不阿的大将军此时激动的拉着一个男人,而且对着他们评头论足,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是该大骂流氓还是由着他,似乎哪种都不对。
毕竟堂堂司彘王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低俗无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