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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浑星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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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风与吕瑁瑁分开之后,失魂落魄地进入一条甬道之内,虽有些机关,但也难不住他。
甬道墙壁上挂着些烛台,九幽寒火一接触到由外入内的空气,便自动跳跃着燃烧起来。
百里长风谨慎前行,毕竟他还只是个筑基的修者,除了身上有把帝道之剑赤霄,他比那些普通修士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优势。
这一路的火光跃动,淡蓝色的焱蕊飘在虚空中,看起来美丽而神秘,不知这秘境是何人的洞府。
他一路想着自己失踪的吕瑁瑁,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地宫中央,浑天星仪被摆放在中轴点上,一眼便能望见,以星仪为中心,蔓延出一个大型法阵,用来防止星仪被盗走。
百里长风割开自己的指尖,血珠渗出来,他按照朱雀之心所说,在八个方位分别淋上三滴鲜血,那血竟像活过来一般,呈蝌蚪状摆动着,沿着阵法线向星仪汇聚,渗入星仪之中,星仪上光芒大盛,无形的保护罩竟然变成了淡蓝色,从顶端星仪处开始迸裂。
百里长风摸出符纸,扔向阵法中,确信没有动静之后,便向着星仪走去,浑天星仪是个琉璃更漏,状若莲花,满身星光,百里长风信手一触,便被吸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内。
才转眼间,他竟然回到了混元宗,许多人与他摩肩擦踵而过,却仿佛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且这其中没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孔,最重要的是斗剑井主峰上连棵桃树的影子都见不着,他便心中有数,这并不是他熟悉的混元宗。
想起朱雀之心的交代,浑天星仪有操纵时间与星辰之力,那么,也许他是回到了他所存在的时间点之前或者之后,而且这个跨度至少是一千年。
忽然,星河垂那边光芒大盛,许多弟子惊慌失措地向外逃散,他记得自己读过的混元宗记事,提到宗内以星芒示警,但混元宗已是东峥洲第一仙门,自他入门,并未发生过任何紧急状况。
他逆流而行,向着星河垂跑去,他有预感,在星河垂,他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事情,星河垂无白日,年年月月都是星月笼罩,弟子们都快变成鼹鼠了,时时研看星象。
“司箐师妹,今日你要与这个魔头沆瀣一气,背叛师门么?”
百里长风转头便见着一个面容冷肃的男人背着手,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怒火,他容貌普通,浑身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泗陵师兄,你我修道,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你又何苦受那个罪,倒不如那些个魔修及时行乐。”
一个美艳的女子梳着高高的云髻,满脸嘲讽的笑意,嗓音里却满是苦涩,她肩膀处被划破,香肩微露,一个高大的男子扶着他,安抚般摩挲着她的侧腰。
泗陵冷漠地看着她,狠声道:“我不知道你从太虚眸中看到了什么,让你如此心灰意冷,你是我混元宗星河垂的峰主,竟然与炎魔尊勾勾搭搭,丢尽我人修的脸面。”
“呵,小小一个混元宗而已,本尊还不放在眼里,便是丹阳子,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司箐,今日你当真让这邪魔歪道如此侮辱祖师?”
泗陵又气又怒,恨不得挥剑斩掉这对狗男女,可宗门重宝浑天星仪在手中,若是将祖师留下的神器击碎,倒得不偿失。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修道也罢,逆天又如何,最后都是一场飞灰,可惜,你我都生错了时代,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尚未现世,得不到他们的力量,我们根本没法飞升。”
天上一道惊雷落下来,险些劈中司箐,炎魔尊带着她险险躲过,不禁后怕不已,按住司箐肩头,沉声道:
“别再说了,万不可再泄露天机。”
司箐此时心中满是厌恨和悲绝,倒恨不得要与天道对抗到底,却惧怕连累身边这人。
百里长风愣住了,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这两个词他只从朱雀之心那里得到了一些讯息,烛照掌握幽荧,只要让绿懋仙子吞下月光花,成为太阴幽荧,自己和她生生世世都掰扯不开了。
“你我修道之人,与天道抗争,为的还不是得道飞升,若我告诉你,这此后三千年中,哪怕你我穷尽其途,最后都是个身死道消的结局,连轮回都入不了。”
泗陵冷笑一声:“飞升只是锦上添花,道才是我辈中人应当专注之事,若我只有一天性命,我便修一日之剑道,若我有千年寿龄,我便得那千年之道,一日与千年,于我剑修而言,无甚区别。若是能比凡人多活千年,不是应当感激自己对道之不懈,为何要抛弃自己的道。”
晴朗无云的天际劫雷阵阵,炎魔尊立刻展开法衣,将司箐护在怀中。
泗陵昂首自立,半点都不惧雷劫,剑道在直,直面生死,直面天道,纵使身为蝼蚁,也要以直去悟道。
百里长风在宗门所造之册上见过泗陵的名字,自司箐真人陆浮光始,星河垂衰落,然而自泗陵始,斗剑井已支撑宗门近三千年。
尤其是冲霄道尊失踪,赤霄门败落后,混元宗成为东峥洲第一仙门,历代皆由斗剑井支撑门户。
在这天寰界,飞升虽已是遥远的故事,但修者成仙之志却从未断绝,谁都想冲破天道的束缚,得长生不老之法,青春永驻。
司箐与炎魔尊费了些力气带着浑天星仪逃出了混元宗,说到底,泗陵念着同门之情,也没集宗门之力对其斩尽杀绝。
两人回到魔修的老巢——西阚洲,东峥洲混元宗唯一一位元婴道君由道入魔的消息传遍整个天寰界,更让混元宗雪上加霜。
百里长风一路跟着司箐与炎魔尊,二人虽道行高深,却也毫无所觉,司箐一路上都很沉默,极难见到笑容,她与炎魔尊也并不交流,给她疗伤之时,他也只是静静地摆弄手中的琉璃更漏。
终于,在被他冷待几日后,炎魔尊实在忍受不住,将司箐按在榻上,细细亲吻起来,两人正吸得有滋有味,哪里想得到竟然还有一个隐身的旁观者。
两人吻毕,炎魔尊亲昵地蹭着司箐的鼻尖,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晕红的旖旎眼尾,指尖划过脸颊,抚摸着他被吻得发肿的唇瓣,时不时啄上一啄。
炎魔尊像抱孩子般将她环在胸膛间,爱怜地抚摸她的颈间,时不时吻吻她汗湿的鬓发,温声道:
“当初我对你百般欺骗,诱你入魔,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迭,从此之后,你不仅要为全天寰界的道修耻笑,还会被混元宗追杀,跟着我这种人,能落着什么好。”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你入魔,未免过于自作多情。”
“你,我利用你入赤霄门,盗走冲霄道尊手上的真武宝诰,害得你差点死在他手上,纵使你师门出面,化解此事,今日你与我离开,不正是坐实了他对你的怀疑,恐怕今后你再厌恶我,也只能与我相依为命了。”
“我再说一次,我入魔与你毫无干系。”
炎魔尊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好,与我没有关系。”
司箐恼羞成怒,要推开他,浑身却一片酸软,使不上力,反被搂的更紧,只得恨恨说:“滚。”
也难怪炎魔尊不相信她的话,自炎魔尊在赤霄门扔下她,之后,她便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旁人只当他大受刺激,却不知道她一时好奇,以自己百年寿命换得一窥太虚眸,不禁对自己的道产生了疑忌。
当一位修士不再坚信自己的道,道心一旦崩溃,极易走火入魔,当年她修炼之时,一步步稳扎稳打,心魔大盛之时,才能克制住自己,没有灵力紊乱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