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此山行》许百龄

13、他已经死了

　　许久，夏翩若才慢慢的止住哭声，泪水却依旧在流着。女人搂在孩子做在她的对面，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也许只有女人才能够明白她现在的心境。
　　“翩翩……”苏萱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劝她去追回，可他已经有了妻儿。劝她放手，她若是能放手这三年早就可以放手了。若是怪罪梁梓杉，当年他坠下山崖失去所有记忆，这也不是他的过错。
　　谁都没错，可谁又都错了，而最后所有的痛苦却只有夏翩若一个人来背负。
　　夏翩若转而趴在苏萱萱的肩头，痛苦的问：“我该怎么办？萱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苏萱萱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总会有办法的。”或许这是她想再能够想到唯一安慰翩翩的话了。
　　而此时的院中，柳初九和叶皓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昂首望着墨色的天空。
　　“叶……叶皓，”这样的称呼他有点不自然，“你也看到，我如今有妻有子，前尘已经忘尽。我已经习惯了这夜哭谷的生活，之前我是谁和你们是什么关系，那也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还是和我一样，都忘了吧！”
　　“你可知翩翩这几年每日都在思念中度过，她怎么可能忘记。若是可以忘记，她又怎会冒死前来此处？”
　　“你们也不该来这里。”柳初九看着他，“外界的人不能够在谷中长呆。你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你就这么的赶我们走？”
　　“我是为了你们好。我不知道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夜哭谷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们能够长久呆下去的地方。”
　　“你也看到了翩翩现在的样子，她怎么会离开？”
　　“终究我是柳初九，不是梁梓杉。”
　　“可你是！”
　　他淡淡的苦笑，摇了摇头。
　　“梁梓杉已经死了，你看到的不过是一具有着梁梓杉躯体的柳初九而已。我听黎大哥说过你的世界，最初我也去过两次，最终……我已经不属于你们的世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初九笑了笑，看着叶皓。“你也说过我是坠崖的，你认为坠崖的人还会活着吗？”
　　“你……”叶皓浑身一冷。
　　柳初□□轻云淡的笑着：“你们不属于这里，所以久待下去身体会承受不起，正如我去到你们的世界一般。我们已经相隔两个时空了。
　　许久，房间内已经没有了声音，叶皓走进房内，夏翩若趴在苏萱萱的肩头，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他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夏翩若的肩头。
　　关于梁梓杉现在的真实身份他并不想告诉夏翩若，他怕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如果黎尧没有将照片发布出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对于夏翩若来说，梁梓杉已经死了。
　　可现在当她历经千辛万苦，甚至九死一生来到这里，亲眼看到了梁梓杉的时候，如果让她知道她看到的其实是一个死去的人。她所有的希望瞬间崩塌，给她带来的打击和痛苦会更大。
　　女人看着他们三人聚在一起，便领着男孩走了出去。
　　柳初九回头看了眼女人，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走上前一步将男孩抱起来。
　　“爸爸，那位阿姨为什么哭？”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柳初九，嘟着小嘴巴甚是可爱。
　　“阿姨是失望了。”
　　“什么叫失望？”小男孩追问，带着探求的目光盯着他。
　　柳初九笑着捏了把他粉嘟嘟的脸蛋，“以后爸爸再和你说好吗？现在爸爸要和妈妈一起做饭给杨儿吃。”
　　“好。”小男孩听到吃，立即开心的笑了起来。
　　柳初九此时才转向女人，伸手抚着她瘦削的脸庞，温柔一笑。“秋雨，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这一切并非任何人所愿。而且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与杨儿。”
　　他笑着点点头。
　　晚饭的时候，他们围城一桌。饭菜很丰盛，但是他们却谁都没有心思去吃。各自端着碗心不在焉的夹着米粒向口中送。夏翩若吃了两小口，其实也不知道真正吃到口中的是几粒米，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离开了座位，跑出了院子。
　　苏萱萱怕她会出事，便立即跟了出去。叶皓也没有了任何的胃口，也去看望。最后饭桌上却只剩下柳初九一家三口。
　　杨儿是个孩子，他不懂那么多，他的世界只有吃喝玩乐，这么丰盛的晚饭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所以吃的也特别的香。
　　“初九，你要不要也去看看？”秋雨提醒道。
　　柳初九摇摇头，这夜哭谷并没有什么危险的。而且有叶皓和苏萱萱两个人陪着更是不需要他的。他也不想给夏翩若任何的机会，他要彻底的断了她的希望，让她明白这一切已成为定局是不可能更改，她应该早早的离开夜哭谷，到她自己的时空去。
　　秋雨没有多说话，夹了一筷子的菜到柳初九的碗中。
　　柳初九露出宠溺的笑容。
　　夏翩若跑到了进谷时候遇到的那条小溪边，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漆黑的溪水中繁星的倒影，泪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苏萱萱正准备上前去劝她被叶皓拦住了，这个时候，夏翩若需要的不是他们谁的安慰，她需要的是静静的呆着，静静的想着。而他们要做的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就够了。
　　就这样一直发呆着，大概呆了两个小时。夜已经深了。夏翩若才慢慢的站起身，转身看到叶皓和苏萱萱时候，稍稍意外了下，却并不做多想。
　　“翩翩。”苏萱萱走上前去，“梁梓杉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们一定可以有办法帮他恢复记忆的。夜哭谷不行，我们就带她离开这里去简州，去做最好的治疗，他一定会记得你，记得曾经的往事。他一定会知道自己爱过你，一定会寻找回当年对你的感情。”
　　夏翩若抬头看着苏萱萱，她心中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最担心的是苏萱萱。她心疼她，想帮助她。可这件事情她根本插不上手。
　　现在的结果是她痛苦，如果帮梁梓杉恢复记忆，他会怎么选择？是抛妻弃子和她在一起，还是再次的将她舍弃而选择留在这里？到时候痛苦的不仅是梁梓杉，她和秋雨两个人也会跟着一起痛苦，甚至还会害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她摇了摇头，否定苏萱萱的想法。
　　“翩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难过，你根本放不下，三年前是，现在更是，将来还会是。如果这次你这样的放弃了，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梁梓杉的影子。你放不下，也无法再去接受别人。”
　　“萱萱。”她哽咽的声音道，“别说了。”
　　“翩翩……”
　　“我只想在这儿陪着他，看着他，我已经知足了。”
　　“可你所谓的知足，是承受了无法忍受的痛苦！”
　　“萱萱，别劝我了。”
　　“翩翩……”
　　苏萱萱准备再次的开口，被叶皓制止住。夏翩若的选择也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苏萱萱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她与梁梓杉虽然相互可以触摸可以交流，但是已经阴阳相隔，注定不可能走在一起。夏翩若必须放手，虽然这个过程痛苦，但是只有经历过这种痛苦，她才能够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