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
-
“那边那边……回防……右边！”叫喊声在庭院中划出的篮球场中此起彼伏，突然，其中最为娇小的身影抄过球，手腕一转，将球向……后方砸去。
球带着劲风斜擦着拉肯夫的脸飞开，将他吓出一身冷汗。“老大，你谋杀啊？”然而当他回头一看，立刻换上了警戒的表情，这死人脸的家伙来作什么？
来者只一人，他有着灰发义眼和苍白的脸孔，冷冰冰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险些将他打中的篮球，不置一词。
“奥贝斯坦一级上将，今天怎么一个人跑到我这小地方来了，您倒真是有闲情……也很有勇气啊。”凯瑟抱着手臂，斜挑着眼看着这个灰发男人。
她问过吉尔菲艾斯，在秃鹰之城清点俘虏时，莱茵哈特本要派人先去寻找她的，是这个男人一句“不能因私废公”阻止了他们，为了收抚那些降将的心先举行胜利仪式。
是的，她并不在意形式，对她来说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见到他们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要不是他提出威斯塔特那样的建议动摇了莱茵哈特的心，要不是那件事使得莱茵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之间产生了隔阂，要不是吉尔菲艾斯被废除了特权，连对守卫们吩咐一声都做不到，她怎么会需要一路血战冲到典礼大厅，温克尔曼……梅克林格之后替她指挥舰队的副官，她的左右手，便也不会死得那样毫无价值……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她的部下每一个都是她千挑万选，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内战里为了保住这份力量她可以牺牲掉大批空舰艇，就连收复伊谢尔伦要塞也是分毫未损，然而温克尔曼，她的心腹就死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这件事，永远是她心口上一道疮疤！让她不得不去思考，下一次，莱茵哈特会不会又因这个人的谏言而疏远他们这些自小一起长大的人！因为他的几句话，她再也不能毫无顾虑，甚至要去猜测她在这个银河里最重视的人的心思！
是，她权力滔天；是，她是先皇宠臣；是，她会是绝对的吉尔菲艾斯派；是，她可以对莱茵哈特影响良多！奥贝斯坦你为了这些理由想要除去一个隐患，她也不会束手就擒！温克尔曼的仇，她会铭记在心！
毫无疑问，这个宅院里的所有人都恨不能将奥贝斯坦大卸八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都是一同从克莱门斯领出来的同乡，都是一同在伊谢尔伦锻炼出来的同伴，都是跟在女侯爵身边出谋划策的心腹，就连为女侯爵莫名其妙的言语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也是一起玩猜谜游戏，突然少了一个，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谁能放下那种仇恨？
奥贝斯坦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眼前这群人想把他撕碎了祭奠他们的同伴，他们还没有动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的主君在场，并且还没有下达复仇的命令。
这些人最重视的莫过于他们的主君，而女侯爵最大的弱点……
“克莱门斯中将，我此来是与你有事商谈，请屏退左右。”奥贝斯坦以冰冷的，但实质上和日常毫无差别的语调说道。
——倒真是让人佩服。
凯瑟身后的兵士们以看傻瓜的目光看着奥贝斯坦，哈哈大笑起来，然而奥贝斯坦仍然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目光平静无波，这倒反使大笑着的兵士们渐渐停住了笑声。
凯瑟并未发笑，蹙起眉问道：“奥贝斯坦一级上将，你真的明白我们是处在怎样的立场上吗？”
奥贝斯坦平平地扫视了一遍人群，那种不加掩饰的仇恨，“不共戴天。”
你也知道？凯瑟讥讽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拉肯夫，将客人带进会客室，我去换衣服。”
“老大！”不止是拉肯夫，所有人都以不赞同的表情望着他们的女侯爵。
“这是命令！”凯瑟转身，大踏步地走进主屋。
洗澡。
换衣服。
休息。
吃晚餐。
散步。
奥贝斯坦前来是在下午四五点下班时间，街上来往行人最多的时候，然而等凯瑟迪亚“想起”会客室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的时候，已经入夜，接近睡觉的时间了。
她是故意的。
当然。
她本就无所顾忌，哪怕那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阴险参谋长，她也可以让别人空着肚子等上几个小时不去搭理。准确来说，她非常擅长恃宠而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改朝换代就在眼前，盛宠不衰的只有她一个，在许多人眼里，这实在是个奇迹。就连当日她调兵擅围帝都军衔降了一级，又马上找了个“举贤有功”升了回去。
当然，知情者们就会觉得，这个凯瑟迪亚，光凭功绩的确当得起任何奖赏，但认真算起过失则应该免除一切职位，实在是很“奇妙”的一个家伙。
奥贝斯坦独自坐在阴沉沉的会客室里。阴沉沉——别说取暖的设备，就连电灯都没有打开，他面前一杯茶水也无。
凯瑟在门缝里看着，颇为感佩，因为据说未来的军务尚书大人连姿势都没变过一次，看热闹的人们都觉的无聊散去了。
她推开门走进。奥贝斯坦的脑袋一点点地转向她，满头灰发和偶尔闪现红光的眼睛……嗯，可以去拍恐怖片。
“三日前你向克斯拉上将报告，有两名旧贵族的余党潜进了帝都。”奥贝斯坦以单纯叙述性的平淡口吻说道。
这家伙简直不能算人——凯瑟下了如此结论。换做是她，无论去谁家受到这样的接待，估计会把主人在空无一人的牢房里关上一个月每星期饿上三天。
奥贝斯坦这种什么都没发生的态度使得凯瑟憋了一肚子闷气，倒好像受委屈的人是她自己，对于体质偏凉的她来说，呆在这个冰凉的大房间难受之极，她打开空调之后没好气地点点头，很自觉地把所受到的不快追加在奥贝斯坦身上。
“那阁下也应该知道潜入者的身份和目的了。”
“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和雷欧波特•休马哈上校，费沙自治政府颁发的证件，目的不明。阁下这是在考察我的工作吗？”凯瑟因为奥贝斯坦的注视别过了头。分析潜入者的动机并不是情报部的工作，然而从个人角度来说，他对那两个人的目的再明白不过。
“我不知道阁下为何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智慧。”奥贝斯坦那冰冷的目光在凯瑟身上停留数秒后移开，并无特定目的地看着空中某点，缓缓说道：“这两人潜入帝都，是受了费沙的指示，将要把皇帝诱拐到同盟。”
“……这种事你不去和莱茵哈特报告，告诉我做什么？”对奥贝斯坦的评价不置可否，她还没有闲到到处表示她能猜出事情真相不是因为智慧，而是凭借预知，她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手支着下巴，表面上饶有兴趣实际却兴趣缺缺地问道，“还是说……你已经汇报过了？他怎么说？”
奥贝斯坦犹豫着，带着一丝不快回答：“元帅加强了别馆和皇宫的守卫，并且拒绝了费沙驻帝国事务官。”
——“我还没有落魄到靠牺牲一个七岁的幼儿来达到野心，出征的理由我自己会找，不需费沙人费心。”
凯瑟听着奥贝斯坦转述莱茵哈特对博尔德克的应对之辞，沉默着垂下了眼帘，然后满心愉悦地笑了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起，奥贝斯坦就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猜测这名女侯爵在想什么，现在也还是一样，所以他也选择了沉默。
凯瑟几乎笑出眼泪来。莱茵哈特还和初见时一样，是完全沐浴在阳光中的天使，没有一丝瑕疵。
她所爱的天使。
如果她不知道吉尔菲艾斯活下来意味着什么，现在她明白了。
——那是救赎。对于所有人的。
冰凉的身体，沾满血腥的手，不过是一丝孤魂，然而她却确确实实地有了存在的意义。
“那么，阁下到这里来是要我去做什么？”她垂着头低低笑着，问话的声音却冰寒入骨。
“想必以阁下的身手和对皇宫地形的了解，达成这件事并不困难。”顿了一顿，奥贝斯坦说道，“就算事情暴露，责任由我承担，相信阁下并不想让元帅阁下知道你曾经做过布朗胥百克手下的杀手。”
“你在……威胁我？”凯瑟猛然抬头眯起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人。
奥贝斯坦再冷静自若八风不动，背后也渗出了细细的冷汗。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女侯爵要拿他来祭拜死去的部下是轻而易举——正常人是不会这么做的，然而这位阁下绝对不属于正常人范畴，只要听她一口一个“莱茵哈特”就能明白这点。
克莱门斯女侯爵凯瑟迪亚最大的弱点就是，她重视那两位甚于一切，因为征服银河是罗严克拉姆元帅的愿望，所以奥贝斯坦有九成的把握她会应承此事，因为罗严克拉姆公爵现在还需要奥贝斯坦作为参谋，所以他也有九成的把握自己能平安无事走出这里。
另外那一成，出自女侯爵的不确定性。
“其实我要是把你打昏了交给费沙然后转送给同盟，相信莱茵哈特也可以以为你报仇的名义出兵的，你说是不是，参谋长兼一级上将阁下？”
——所谓，不确定性。
“阁下打定主意要这么做，在下也没有反对的能力。”奥贝斯坦如是回答。
凯瑟起身离座，走到他面前，“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莱茵哈特突然死了，你会怎么做？”
“寻找另一个可以达成在下野心的主君。”奥贝斯坦毫无拖泥带水地说道。
凯瑟冷笑一声向门口走去，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放心，你对莱茵哈特还有用处，比如说在做这些肮脏的事情时，也只有你能想到我，所以我暂时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奥贝斯坦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知道，那九成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