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前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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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太医见封钧面色不好，看了眼床上的祁玉，张了张口还是没再继续说，小心地退下了。
封钧看着手中的荷包和耳坠，仍旧有些不能相信。
他把拿起荷包放在鼻端，清冽甘甜的淡淡香气，是祁玉身上的味道。封钧走回塌边，仔细端详祁玉。
那种初见面的熟悉感原来不是错觉。
听到祁玉的轻吟声，封钧回过神来，匆匆把耳坠放回荷包，小心塞进他怀中。见他皱了皱眉，又昏睡过去并未醒来，封钧松了口气。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都知道吧。”
半夏和忍冬连忙下跪称是，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封钧又吩咐道：“小心照顾皇上，出半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说完回头看了眼塌中脸色苍白的祁玉，封钧有些狼狈的转身离去。
月上中天，封家独自一人在室内，连烛火都不点，借月光看着手中有些褪色的络子。
那络子歪歪扭扭，款式也简单的很，没什么新意，别说好看了连周正都只能算勉强。
细细摩挲着已经不太结实的络子，纷杂的记忆不断朝封钧涌来。
十年前
“封钧，威高震主的道理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皇上就是因为忌惮我们封家，才扣下你留在宫中的，你不小心行事也罢，居然还跟皇子们打起来。”
“爹，是他们先欺负幼童，我看不过去出手救人，他们便上来打我。一群人都打不过我一人，还有脸去告状呢。”
“你还倔！给我在这跪好，今晚不准吃饭，明日开始禁足，这一个月里哪都不许去。”
封钧看着他爹转身要走，又喊了一句：“跪就跪，反正我救人没错！”
换来封老将军甩袖摔门，和一声怒吼：“两个月！”
禁足的日子实在没意思，封钧百无聊赖地贴墙倒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声，利落的翻身跳到书桌旁，抓起毛笔就是一顿挥舞。
留下一封信，趁着月黑风高，轻松摸出将军府，打算去江湖上闯荡一番。
唯恐被他爹发现派人捉回去，第二天城门刚一开，封钧就溜了出去。
不过说来奇怪，城门守卫见他一个半大小子出城，还额外仔细探查了许久。拿着张画像比来比去，让封钧很是提心吊胆，好在最后终于有惊无险的出了城。
只是出了城门也不算出逃成功，所以封钧一路上都是挑一些人迹稀少的小道走。
边走边幻想，说不定能碰上什么事，到时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此在江湖上一战成名。
也是碰巧，这种话本里的故事第一天夜里还真就让他遇见了。
封钧好不容易在天黑透之前找到个破庙，刚走近就听到里面微弱的呼救声，还不等封钧过去，那声音接着就消失了。
封钧一时拿不准里面什么情况，没有贸然闯进去。轻手轻脚地绕到庙后，从破败的墙脚闪身进入，悄悄躲在佛像后。
“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还能遇到这么好的货色，等明天弄去倚翠楼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看这小脸蛋儿多标致，要不是那边只要雏儿，真忍不住想……”
“老二，你可别犯糊涂，赶明儿把她卖出去，有了银子什么小娘们不够你爽。”
“哎，我就说说嘛，实在是许久没见过这么俊的……嘿！不对啊，怎么没耳朵眼，这胸也是平的。操，不会是个男的吧。”
接着就是一阵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一道微弱的声音：“你们是谁？要做什么？救命——”
封钧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猛地窜出去狠狠一脚踹开了趴在那姑娘身上的人。
那两人不过是地痞流氓，三五下就被封钧打的鼻青脸肿，仗着熟悉地形跑进了夜色。
封钧本欲追上去将他们拿下，可是想到庙中独自一人的姑娘，担心她再遇到歹人，只能恨恨地跑回庙中。
把人从地上扶起又给松了绑，才借着月光看到了她的样貌，果然跟那两个人说的一样，俊的很。
小小的鹅蛋脸白嫩文静，因为先前的惊慌，带笑的微翘猫眼闪着一点水光，正是封钧喜欢的模样。
分明是个貌美女娃，不知道那俩流氓是怎么看成男人的。
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封钧的脸忽然蒸腾起来。拿着麻绳的手撤回来，背过身不好意思地说：“姑娘先把衣服穿好吧。”
封钧自幼就失了娘亲，将军府里也全是些男子，他小小年纪就被带上战场，在男人堆里长大。后来被扣在宫中做人质，也是忙着躲避各种明枪暗箭。是以现在都十三了，还没怎么正经接触过同龄的女子。
突然见到一个，不止摸了人家肩膀，还看了人家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太过无礼了。
听着身后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封钧更觉脸上烧的厉害。正在思索如何开口道歉，就听到身后之人出声唤他。
“我好了，你可以转过身了。”
封钧依言回身，不料那姑娘居然正站在身后，他这一转身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顿时吓得封钧退后了两步，连声道：“我不是有意唐突的……”
小姑娘看他惊慌的样子，忽然笑出声：“怎么是唐突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方才是我站在这里吓到你的。该是我向你道歉，还要多谢你才对。”
她丝毫没有寻常姑娘羞涩的样子，上前一步又凑近了些，问道：“我叫上官玉……玉儿，不知恩公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封钧略微踟躇了下，回道：“封旸。”
“封旸，封旸，”她念叨了两遍，绽开个笑容仰脸看向封钧说：“那我叫你封哥哥好不好？”
封钧倒是很喜欢她这率真的性子，不似印象中见过的那些柔弱女子。看她眼睛弯弯，嘴角翘翘的样子，点了点头也跟着笑起来。
上官玉儿说她会些拳脚功夫，偷偷从家中跑出来，想去江湖上看看的，没想到刚出城就遇到恶人。
封钧听完不由感叹她胆子比自己还大，劝了几句她却怎么都不愿回去，反倒三言两语说服了封钧，让他同意了两人结伴而行闯荡江湖。
就算是江湖中人，也是讲究个男女有别的。所以同行几日之后，封钧就提议让她女扮男装。
这样若封钧有事，留她独自一人时也不会再招来登徒子。只是上官玉儿却不乐意，每每都打岔晃过去。
再一次赶跑那些浪荡公子哥，封钧气哼哼道：“还是穿男装吧。”
“我……我是女儿身，怎么能穿男装呢，肯定会被发现的。况且封哥哥你这么厉害，怕他们做什么！”
上官玉儿看似理亏的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口中拒绝的话却一点都不含糊。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封钧有些无奈，瞧见她光洁小巧的耳垂，计上心来说道：“你没有穿过耳，扮做男装也不会有人察觉的，先前那两人不是还因为这个错将你认成男儿吗。”
上官玉儿闻言，抬头看他，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封钧以为她同意了，当下就带她回客栈去换行头。
在门外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出来，正要敲门询问，忽听里面一声痛呼。封钧喊了几声没听到应答，以为她又遇到采花贼，情急之下夺门而入，却见她正拿着针往自己右耳上扎。
走近了看，发现她耳垂上已经有几处正往外冒着血珠，应当是尝试了几次自己下不去手留下的痕迹，想来方才的痛呼也是因为这个了。
封钧当下就有些不悦，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上官玉儿低下头不去看他，小声地说：“我不能穿男装的。”
说完又要去扎那红了一片的耳垂，封钧赶紧抓住她的手把针夺下来。
封钧看着她左耳滴落的血，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不穿就不穿吧，干什么这样呢。”
“是你说女子都穿耳的！”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别穿了，不穿耳也不穿男装，行了吧？”
“不行！要是不穿耳那这血不都白流了。”
上官玉儿把他拿着针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耳边，对封钧说：“你帮我扎，我自己下不去手。”
她态度很是坚定，说已经被扎了好几针，不穿上的话就白受苦了。
封钧无法，只能接过这个重任。
一手捏着她沾血的耳垂，一手捏着引了线的细针，封钧感觉比在战场上杀人还紧张。
不断和她说着话分散她注意力，趁她不察飞快的把针穿了过去。
“啊！”
即使封钧已经加快了动作，试图渐少她的痛苦，上官玉儿却还是疼的叫出声来，大大的猫眼里瞬时盈满水光。
“没事吧？”剪断长线把针取下，封钧问她，“另一边还穿吗？”
上官玉儿立马用手捂住左耳，连声道：“不要了不要了，真的太疼。”
封钧听她拒绝，也松了口气，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金疮药给她敷上。
因为这事，他们索性在小镇上多呆了几日。这镇子盛产玉石，赌石的摊子也随处可见，他俩看的起兴也跟风赌了几把。
只是运气不太好，只有封钧开出了一小块玉。玉的成色不好，拿出去卖都没人会要，不过封钧还是喜滋滋的带走了。
开出来的玉块并不算大，就这种品质，找人雕刻都拿不出手。
封钧本来只是打算留作纪念，不过看到上官玉儿耳朵上的红线，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玉做别的不够，打成一副耳坠子却绰绰有余。
而且她是因为自己一番话才遭此横罪，不如自己亲手做一对坠子送她，权当赔礼道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前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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