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睡美人》拾光可乐

28、你在乎吗

　　“我能是什么人啊，什么走路没声音，走路应该有声音的吗？”她推开迪蒙，打了个马虎眼。
　　“你跟着我干什么？”迪蒙也并不追究这个问题，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却并不似他一贯的和善。
　　“我只是担心你腰上的伤，是不是还很疼啊？”她说着，伸手想去查看他的腰。
　　他飞快地抬手打开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后面的墙上。
　　“你真的是担心我的腰伤吗？如果想问就直接问好了，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他脸上竟然是从来没见过的极度愤怒，把她彻底惊呆了！
　　“你在说什么？我想问什么啊？”她感觉到肩膀上被按地有些疼，想挪动下身子，但迪蒙的手牢牢地扣住她，一动也动不了。
　　“哼，不用装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哦，还是你刚才没看清，所以想再来确认一下？”迪蒙冷笑了一声，眼里是凄凉的怒火。
　　她更加纳闷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刚才那个疤痕？
　　“你是说你腰上的那个疤痕吗？那是什么，像是个烙印？”她转着眼珠子，不解地问。
　　她果然是来确认这个的。迪蒙脸上的笑更冷了，眼里的怒意却淡了下去，按住她肩膀的手，徒地一松，凄然转身。
　　“你都看到了，何必来问我。”既然被她发现了，他也不必再隐瞒了，反而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径自朝床边走去，不再理会她。
　　“我看到什么了？那个烙印到底是什么？”公主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回来。
　　他忽然反手揪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说：“你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来吗？是的，你想的没错，那个就是奴隶的烙印，我母亲是个奴隶，所以我身上流着奴隶的血，是个贱民！现在你满意了？是不是觉得差点被我骗了，现在非常后怕？”
　　妖精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你，你是，奴隶？”她使劲翻了翻眼球，还没太吸收他刚刚说的话。
　　迪蒙又是凄然一笑，从小到大，一直被王兄们欺负，他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是奴隶生的孩子，甚至一度不肯承认自己的亲生母亲。他背负着这个屈辱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活着，一举手一投足，不敢有半点差错，只希望能用幽雅的举止掩盖去这天生的缺憾。然而被她一语道破，他才发现，不管他怎样掩饰，都不能抹掉这个事实，他确实是奴隶这个事实。不知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这句话，他竟然不再觉得耻辱，反倒如释重负，有些事情，越是想要埋藏起来，却越是像一把尖刀，时时地扎在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让他如坐针毡。说穿了，反倒轻松许多。
　　“是，我是个奴隶。像我这样的人，竟然妄想要娶高贵的公主，是不是很可笑？”他丢开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转身想走。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堆？”妖精突然伸手拦住他，“谁管你是不是奴隶，我又没有问你这个。我只是想看看你腰上的扭伤有多严重，毕竟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实在不能放着不管才跟来的。”
　　迪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回头诧异地看着公主。
　　“看什么看？赶快躺下，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要是严重的话我叫父王送些药过来，你这样硬撑着，万一恶化了怎么办？”话音未落，她已经一把将他按躺在床上，扒开他的上衣，细细地查看着他腰上的一片红肿。
　　迪蒙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趴在床上仍是扭头来看身上的人。
　　她发现他的异样表情，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她并不理解人类的等级制度，但也知道奴隶的地位是最卑微的，与尊贵的王族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如果被人知道他有一半的奴隶血统，国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钻石公主嫁给他的。怪不得刚才即使疼地浑身冒冷汗，他都不肯透露半句腰上受伤的事，如果国王派人来给他诊治，他的身份就必然会被揭穿了。但是这些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冒牌公主，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别人呢？
　　她抬手按在他后腰那个丑陋的疤痕上，语气轻柔地说：“不管你是王子，还是奴隶，对我来说，你就是你，没有任何区别。”
　　迪蒙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又徒然软了下去。心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翻江倒海起来，忽然鼻子发酸，眼圈竟湿润了。他一惊，忙咬牙忍住。
　　“这疤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她摸着那疤痕，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八岁的时候，被王兄们烙的……”他压低着声音，不想再去回想那段痛苦的记忆。
　　八岁？那不是还是个孩子？她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一直以为人类的孩子都是在父母的保护下过着幸福的童年生活的，然而现在才知道并不全是如此。想到自己曾经那些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受了伤也要忍着疼去捕食的日子，竟觉得与他同病相怜，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这些横七竖八的道道是怎么回事？”她接着问。
　　“是我自己划的，因为不想身上留下这个印记。”他淡淡地说，好像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的别人的事。
　　“你是傻瓜吗？哪有人忍心在自己身上下刀的？”她惊了一惊，更觉得一阵心痛，摸着那一道道蜈蚣样的疤痕，忍不住问道：“不疼吗？”
　　迪蒙听到她的话，心里剧烈地一颤，所有看过这道疤痕的人，都只觉得丑陋，或是鄙夷，或是嘲笑，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他猛地翻身起来，把身上的人反压在下面，看着她的眼问道：“你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