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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铁链子缠着双腿,撕裂的T恤上,成群的苍蝇落下又飞走,腰腹间白色的肉蛆,在裸露的肚皮上蠕动,有几只已经顺着胸部,往脖子处缓缓爬行,结痂的伤口处,血迹早就变得硬硬的条状,那些比较浅的地方,因为他的挣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落,留下一道道暗色的痕迹。
      逼仄的空间里,混合着许多的味道:汗味、腥味、甚至自己的屎尿味,洁癖,已经成为久远的过去,再也找不到。
      啃了口扔在墙角已经长霉的馒头,再次看看周围的环境:手臂能够够到的地方,除了坚硬且带着毛刺的水泥墙之外,就是自己坐的这处只够塞他一个屁股的水泥地面,他再次咬着牙,想要将手臂伸到距离较远的地方时,摸到的,依然是昨天的那处,带了些少许水印,却依然坚硬的地面。
      应该是下水管道或者进水管,不然,不会带水渍。既然是水管,那么,只要顺着水管摸索着,总能找到出去的路。

      灵光一闪的的脑袋,并没因长久的关闭而生锈,甚至他觉得,他严重的鼻炎,在这么脏乱狭小的空间里,不但没有发作,而让他的嗅觉和听觉变得异常灵敏,甚至,远处的脚步声,他都能听出细微的变化:两只脚走路的声响已经变得平均,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一脚轻一脚重的杂乱无序,像赶着上沙场似的。
      换人了?还是又换新花样了?
      反正不管,看着办。想到这,吕侠有些头疼的脑袋似乎也不疼,既来之则安之,看他能把他怎样?
      这种豪情还没坚持三分钟,低头蹙眉攒劲时,让他不能接受的事终于来了:有两只蛆顺着他的嘴巴,已经开始朝着他鼻翼间移动,他,咬咬牙,伸出一只手,闪电般将他们夹起,丢到最远的地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瞬雷不及。

      在头顶那盏灯的照耀下,依然严谨到不像话的全身黑色西装的郑瑾出现在他的上方,在这炎热的夏季,他的这身好似八百年都没改变的装束,在吕侠眼里,简直就是怪物一个。
      他背过脸去,压根就不想去看他的那副摆谱臭嘴脸,可视线,却在他的□□定住:闪着白银光泽的金属棒,此刻牢牢地支撑着他高大壮阔的身材,让他看起来下半身就像个机器人。
      “你?!...这....原来是假的??”吕侠的惊诧语气,在这寂静狭小的空间,有了回音。
      郑瑾很是自然地,就像他一直在等待着,他这个无比震惊的表情,语气努力平静无波:“很惊讶对吧?我这条残腿,就是你的杰作啊,你怎么就这么健忘呢?”
      吕侠听到这,头皮再次发炸:“说了多少遍,我没害你!我也不可能伤你,你我素昧平生,我吕侠还做不出犯法的事来!”
      “那我是在诬陷你咯?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费尽心思,难道是我有被害妄想症?”
      说到这,郑瑾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神色戚戚然,左腿开始颤抖,以至于他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他悲戚哀哀,皱成一团的眉毛,完全不见往日的平展舒缓,在他俊朗的脸上,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八字,在他俊朗分明的脸,显得无比的突兀滑稽。
      看到他的这副神情,吕侠有点恍惚:难道自己真的对郑瑾做过很过分的事,自己却忘了?

      “看什么呢?我平常的伟岸身姿是不是看的太多,却不曾猜测到,我竟然是一个残疾人?或者,对于你来说,...是个神经病?”
      被他说中心思,吕侠缄默着,在他还没想到措辞的时候,他只能满怀忧愤地抬头,做出无声的抗议。
      郑瑾那对曾让他神往着迷的深邃眼神,以往的淡定、微笑、甚至深情,此刻却变得冰冷,冷到吕侠感觉自己的脊髓都冻住了,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此刻却捏着一只缓慢挣扎的肉蛆:“你看,这鲜嫩嫩的玩意儿好像蛮喜欢你的,不然,今天怎么就比昨天在你身上多了好多呢?”说罢,一只手臂抬起来,将吕侠的手臂固定住,另捏着他的嘴巴,那只肉蛆,就滑进了他的嘴,郑瑾再次将他的嘴巴合上,吕侠只感觉肉蛆那滑腻腻的腥臭味,顺着他的喉管到了肚子,胃部一阵收紧,将刚才吃的几口馒头合着肉蛆,一起呕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配合一下也不是很难,是不是?”郑瑾转身离开,手里拿着的一个东西,吕侠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小型摄录机。
      “郑瑾,你王八羔子,想要做什么尽管做,再多下三滥的手段,我也不怕你!”
      郑瑾慢慢挺直身板,将裤腿放下,见此景,吕侠知道,他又恢复到他初见时的样子:彬彬有礼,温和而不失贵气。
      慢慢回头,郑瑾嘴角撇过一丝冷笑,桀骜难掩:“从我到了这个地方开始,我就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整死你,我下了那么大一盘棋,废了那么多的心力,如果达不到效果的话,你说,我会多失望!反正,时间还有很多,咱们慢慢来,好戏,也许,还在后头呢。”

      哐当一声,铁门关上,吕侠的世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只有那墙角的水龙头,在接近一分钟的间隙中,才能缓缓流下一滴水。

      郑瑾知道:身后吕侠的眼光会随着他的移动,从楼梯到上面,他甚至能猜测到,吕侠此刻在想些什么:掉下来摔断另一条腿,或者忽然被家里的电线电死,甚至,在午夜时分,忽然闯进歹徒,将他杀死。
      他才不怕这些诅咒,甚至,他觉得这些诅咒,对于他来说,让他的生活更有动力。
      起码,有人会记得他;起码,还能证明,郑瑾,还是世界上的王者。

      打开摄录机,郑瑾将吕侠刚才呕吐的画面,以至于,他都不愿意错过吕侠脸色的一丝汗毛,哪怕是他吐出的涎水,垂到下巴,他都觉得有意思,在反复播放的过程中,在面对他的各种丑态时,郑瑾才觉得自己的生活竟然这么有趣,这么不可思议,陌生的天地,好像对他开启了另一扇大门。

      忽然,电话响了,他一看号码,立刻变成一副和颜悦色的笑脸:“吕老伯,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啊?老人家也要好好保养的,上次我给您送去的那个西洋参,您没忘记泡茶喝吧?....对,对,对。您问吕侠(闾夏)啊?这几天我公司忙,没见到他啊,是不是和哪个美女出去野游去了?好,好,等他打电话我时,我一定要他早点回去。您老早点睡,别太操心了,他那么大个人,不会丢的。放心吧!挂了啊,晚安!”
      望着夜空中的弯月,远处山道边的星点路灯,将玉龙山的轮廓,渐渐变成曲折的线,他在思念远方的故园,是否也是这般绚烂神秘,让他神之向往?
      故园难归,大任未成,愁惘的情绪,在夜色中蔓延,他望着床头那个青白色的陶瓷小瓶,将头埋进了自己的浓发之中,久久不愿抬头。
      脚底下,开始有轻微敲打墙壁的声音,他知道:不认输的吕侠(闾夏),开始了又一轮的不要命折腾。

      也许自己真弄错了?吕侠(闾夏)并不是那样的人?可望着自己的左腿,和右肩胛的那处凸凹不平,他将自己的这个疑惑,又一次地丢到了脑后。
      什么都能骗人,可眼见为实的真相,难道还会有错吗?
      捂着被子,郑瑾将满满一大杯子的热水端着,对准那处床脚的暗楼梯,倒了下去。只听吕侠大声惨叫的一声,他才心满意足地关上了楼梯口,躺在床上,却心绪复杂。
      他的梦中,依然出现的同一场景:吕侠(闾夏)拿着那把滴血的长刀,追赶他,即使翻山越河,他都没有甩掉。
      右肩胛隐隐作痛,他知道:一场大雨,好像就要来了。
      吕风去派出所问了好几次,希望能够有大哥的消息,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十五天,整整十五天,都没有消息,别说老爸,就连他,都开始怀疑大哥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不测,这年头,即使三五天不见,也有可能被弃尸荒野,或者拐卖异乡。
      “一个大活人不会无故失踪,要不是被骗入传销组织,要不就是隐匿深山,全国有联网,如果你的哥哥吕侠一旦露面,我们这边很快就会有信息反馈回来,所以,你们不要着急,说不定他到哪儿玩了一趟,乐不思蜀呢。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吕风不懂警察的这通狗屁理论,敢情不是他们家的人,怎么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是什么道理?

      走在路上,烦躁的他提起一块路边的石头,正欲下脚的时候,电话响了:“郑哥,怎么了?我大哥啊,我去派出所问了,还没消息。你说他会不会....”
      “哪会,你大哥是一个会武术的男人,你说,他会遭遇不测?那除非对方不想活了,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不说了啊。”
      吕风没听清郑瑾那边说了什么,他好像急急忙忙就说了一句话:今晚他过来再说。
      吕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郑瑾已经挂了电话,只留下烈日炙烤的他,在那一片愁云惨雾,胡思乱想。

      故意挂断电话,郑瑾的本意很明确,也很有深度:一来通过吕风的口,得知吕家人的动向,二来安抚住吕家父子的情绪,让他们自然的相信他,从而按照他希望的路线走。三来就是搞好关系,利于后面的计划。
      望了望站在面前的小秘书,郑瑾严肃地抬眼:“我出去一趟,有事打电话。”说完这句,看了看外面白晃晃的太阳,架起墨镜,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
      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墙壁上水泥印子还未抹平的痕迹,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两米左右的高度,吕侠一米七八的身子,勉强可以站立。可眼下,被郑瑾给拿铁链子锁着双腿,他想移动的最大范围,也只是直径一米二之内。
      左手伸展到最大限度,他能够到那处水管的接缝凸起处,那里,有一个水龙头的连接头,连接头上有一个尖尖的铁皮钩子,是安装水龙头的配件,这个配件,如果能够把它拧下来的话,也许就能打开腿上的链子。
      这个想法不是今天才有,一进来,吕侠就是这么琢磨的。
      每天,他都会摸摸那个东西还在不在,希望,随之就能升起。
      昨夜,郑瑾拿热水浇他,害得他伤口好像又发炎了,浑身好像开始发烧了,今天,要是再不想法子逃走的话,保不齐还真死在这里面了。
      听着上面的人走路、锁门的哐当声,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摸上铁皮钩子,用了不少的时间,在咬紧牙关费力的把它拧下来,可拧了好几次,那玩意儿纹丝不动,额头上、脸上,甚至眼睛里,汗水不住往下流,加上浑身的酸痛感,让他在心里不住的叫骂起来。
      手指甲抠破了,他能感觉到到有血出来,黏糊糊的,在手指尖上,继续咬牙,弓着腰再试,脑袋里嗡嗡的声音,眼前不住的冒金花,这些人体的生理反应,好像都在提醒他:人体极限快要到了,该放弃,该休息了。
      手臂扯着的酸胀,腰腹上哪处伤口好像也在流血了,至于那些肉蛆,估计也没闲着,到处乱窜,有几条已经爬到了手臂上。
      就这么坚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那小小玩意终于还是被他给扣下来了。
      手里攥着的铁皮钩子,眼下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捧着它,就像捧着一个珍宝,小心翼翼的,再次勾着腰,将那崭新的铁链子拉起来,呼啦啦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很是刺耳,他慌不迭的四处张望,可,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这让他的胆子大了些,手上的动作力度变大了,最后,他将铁链子在地上摔,往墙上砸,可由于距离太近,力度不够,几乎并无什么作用。
      铁钩子的头子已经开始有些弯曲变钝,在经历了好几次的拉扯中,一边的铁链子总算松开了。
      有了成功的一次经验,第二次,不到一会儿,吕侠就把另一只腿上的链子也解开了。
      摇摇晃晃的,在站起的时候,吕侠忍住眼冒金花,四肢酸痛无力,靠墙摸着水管子,俯身匍匐前进,不到一会,他还真摸到了一扇木门,而那扇门,只是随意虚掩着,他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吕侠知道如果眼睛长时间在暗处的话,在见到强光的一霎那,眼睛因为受不了光线,会受损,他特意将身上的T恤给脱下来,包在头上,以此来阻挡光线的照射。
      伸直了腰,站在外面,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谁也没去打量一下这位打着赤膊,腰上带伤的人有什么异样。
      他绕着这栋很平常的三层小楼看了看,愣是没瞧见一个有门牌号码的地方,或者是一个明显特征的地标什么的。
      这孙子,准备的还挺充分,吕侠更加笃信:郑瑾对于他的恨,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现在,完全搞不清。
      路上,有几个拿着小收音机散步的大爷,盯着他瞧,这让他的思绪从查找线索,转移到目前的所面临的问题上来:收拾伤口,换身衣服,回家睡一觉,是目前的最大目标。
      或许,报警时眼下最该做的?
      这个念头,不到三秒就被他打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郑瑾的较量,现在好像还轮不上找警察。
      想到这,吕侠想要去报警的心,瞬间也没了激情,在寻思了三秒之后,他选择了先去医院抱扎伤口,然后买身干净衣服,悄摸摸的回家去,才是正理。

      在街角的一处社区卫生院,吕侠特意看了看地址:三角里27号。
      在挂号的时候,他都想好了理由,所以,在走进门诊室时,医生问他是怎么弄的,他装作很随意的说了句:“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喝多了,大概撞到哪里了,这几天没留意,哪知就长这玩意了。”
      医生小心的用镊子掏掏伤口,说:这可不是撞伤吧,好像是什么东西钩的一个洞。
      吕侠道:“也许是撞在哪个尖钝的东西上,自行车把,锁链头之类的,也是有可能的,谁知道呢,算我倒霉呗。”
      “你心还挺大,不错,不过也并无多大伤口,就你这身体,消消炎,包扎几天就能好。”

      他自己都不记得郑瑾那孙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给弄的,反正,当时就记得疼,流血,骂人,其他的,他还真不记得。
      就凭郑瑾那阴险卑鄙的德性,也许身藏暗器之类的,也不一定。

      拿号了药材包,吕侠捂着伤口去菜市场门口的一家小服装店,买了一件黑色的老头衫套上,把旧衣服扔进垃圾桶,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他就在心里将郑瑾那孙子骂了一遍,直到家门口才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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