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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三章 ...

  •   月色下,一張紙片卡在岩縫中,一道光束自帕米爾高原東方的彼端連接至此處。
      紙片隨著夜風狂擺著,在皎潔光輝下更顯白皙、出淤泥而不染。

      突然,光輝突然漸漸淡去,閃閃爍爍,如同快失去電源的夜燈,似乎隨時都將散去。

      霎時間,光束消失了。
      紙片瞬間製造出一個力場粉碎了底下的土地及岩石,連同空氣一同擊滅;接著紙片化作一光源,飄浮於半空中。

      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雷聲如龍吼般,響徹天際,貫入、穿刺著雲層,而那閃雷與電光飛舞,宛若金龍遊走,盤旋高空,居高臨下的宣示著自然的威武與力量。

      那閃電就像飛龍般昂首,似乎還響鳴了聲,接著便以光速,穿梭過大氣層,直擲向那渺小光源所在的大地。
      「轟隆」巨響,炸向地面,擊出一片焦黑、生靈塗炭。

      煙硝緩緩散去,一片焦土,只剩──一團有著女子型態的光芒飄浮在原地。
      那光源有著一頭飄逸長髮,大腿蜜實、小腿纖細,柔夷輕薄,腰身穠纖合度,胸部勻稱完美。

      光源如同輕羽般落地,雙足輕巧碰向地面,優雅而秀麗。

      接著,烏亮的黑色從髮梢染上溜至髮根。
      從指尖,一寸寸白亮的肌膚附上,占據了這個光源;五官、肚臍、陰部、指甲…從輪廓間冉冉現形,最終──
      出現了一個清新美麗淡雅的妙齡少女。

      少女的五官端正標緻、四肢發展均勻、身材傲人又不過於情媚──

      她睜開了玲瓏而雅致的雙眼,裡頭的神韻為之驚人而美好。

      完全化作幾近完美的人形後,她矗立著、重新矗立在這個大地上。

      一道白光附上她的胴體,光暈間一件大紅色的旗袍出現在了她身上。
      旗袍散出道道金光,那是以古法染製純、熠熠金耀的海絲,所刺繡上的孔雀及各種名貴植物的花紋。
      旗袍寬袖冗冗而光滑。即使被少女的手臂撐起,也不顯厚重或者多餘,反倒有種華貴之美;就算落地,也如同茶花整朵凋零般,有種不帶皺摺的淒美。

      少女的雙腳也被白光包覆,化作一雙有著錦繡花紋且飾著珠寶及垂絲的花盆底鞋。
      衣襬則順理成章的蓋下,為了讓每一抬腳、前進,都能綻出那驚鴻一瞥。

      那一頭鮮美光亮的秀髮散著絕妙的黑披散開來,如同最純麗的黑天鵝般──展翅。
      而少女的臉龐便化作了月光下最清澈最寧靜的湖泊。

      死後被人姦屍、在未來被後人唾棄、在生前遭到恩將仇報、年輕時痛失子嗣及他對自己身為生母應有的愛。

      一切過往種種在她重臨人世後紛紛重返心頭,她壓抑住心頭的情緒──沒關係、沒關係…這次,

      「哀家可以有重來的機會了。」

      她閉上雙眼,感受與過往完全不同的力量。
      那強大的魔力雲繞在她身周,她感覺得到,魔法充斥著她全身,穿梭在她的感官。

      生前她離力量那麼近的時候,僅僅只有在皇殿被眾人圍繞、及親手以巫蠱謀害他人時曾接觸過。

      這次在她體內的並非凰力或龍力,那是…象徵她曾經活過的時光的力量,融合了她體內的凰力及對於渴望的執著,化作她現在獨一無二的魔力。
      每個修練之人最後鍛鍊出的靈力、靈術,都有一套自己的用法和慣性,簡單說每個人到最後都是得天獨厚的;而她感受到了。
      雖然沒經歷過修練,但她也擁有了、也感受了、也強大了。

      那頭黑髮在力量作用下,慢慢飄起至半空;髮梢的部分卻漸漸泛黃、粗糙,最後居然變得像是麻繩般的材質。
      雖然變成這樣,但強大的執著化作的魔力仍舊蜂湧而出。
      麻黃色的髮梢開始無限延伸,遍布了眼前所見:有盤據在地上的、有垂首在空中、有層層交疊交纏;沒多久就形成了一片沙海般的景象。

      少女接著舉平雙手,正直而恭候。

      一瞬,如同唱戲般,高低起伏優雅而驚人,猛然向上一揮──大量白色物體飛出。

      那是一張張、數以千計的紙片人。

      紙片人如同羽毛般在空中晃然舞動,最後統統落入鼓動的髮海裡,就此被淹沒。

      這次,我要看到新的結局。她仰目垂袖,這樣子告訴自己。

      沒多久,在黃色的髮海中,一個又一個的稻草人從中站起、爬出。

      「我不會輸,絕不會。」這一場戰爭,她不會再輸了。

      她的身周是滿滿的稻草人,而那片髮海早已乾涸;她雙手高舉,其中三隻稻草人突然全部化作一絲一縷散開,交錯融合到了一塊,最後再定型,變作為一個更加高大壯碩的稻草人。

      巨大的稻草人恭敬端莊的把手放到她的身上,接著將其舉起,放到自己肩上。

      一整支隊伍開始向前邁進,沉重而帶著暴戾,強大且穩重。
      少女就坐在最高點,向下傲視著一切,漠然的表情似乎早已看透戰局,有著隨時要吞掉一切敵手的準備。

      夜風瑟瑟,少女的黑髮隨著氣流晃動、流暢,淡入晚色中、又與明月作交映;她的旗袍是那樣耀眼,同她的美貌一般。
      若明月是詩人,她就是那不可高攀的羞花。
      眾人只剩兩樣選擇:臣服於她絕世且不曾消逝的美貌,或者她足以傾國的力量與淫威。

      「死了那麼久,是該嘗點佳釀了。」她姿態慵懶,輕一擺手。「來人啊,去給我取壺蓮花白酒。」

      一間坐落於湖畔的草原邊境房屋,裡頭住著一戶人家。
      他們熱情招待著來自遠方、口裡說著英文的少年。
      少年高大的身形、帶肉的身材、橙色的秀髮,跟當地人十分不同;不是指他們沒遇過染髮的人,而是那橙黃是那樣渾然天成且閃耀。
      他穿著整齊的衣著,令人不免聯想到軍人;卻總是披著件披風,行走時還會隨步伐掀起。

      更奇特的是,他還背著一把戟──我猜測是私人收藏──這東西該是數百年前打仗的道具了,但看起來卻不像出土過的古文物,更像是工匠特地在近幾年為他打造的一般。

      每天都會有房租,有時一家人會與少年共同用餐,有時少年一出去便一天未曾返回於此。
      但每次都會在晚餐前回來,並一定會就寢。

      這次少年在晚餐後出門,沒有說明原因、沒有多做什麼道別。
      每次少年出門前,都會大約說明多久後回來的,也會興奮的談論自己要做什麼:像是要一個人在原野徘徊、尋找一片神奇的迷霧,更或者要完成什麼探險之類的。

      回來後,更會在用完餐時,在壁爐邊跟我們喝著牛奶、分享他的旅程心得。
      他是個多開朗的人啊,但那晚──他很安靜。
      很沉默。

      我只是一名牧人的妻子,三個孩子的母親。
      我能對他有什麼意見?
      明明我才是住在這片原野的人,他卻比我有更多感動、更多理想、更多發現。

      不知道為甚麼,我有種少年短期間不會回來的感覺了。

      但我希望他理解,無論如何,這個家永遠有替他留一張椅子、有留一份餐點、有留一杯牛奶──有個坐在壁爐邊老去的人隨時願意聽他的所見所聞。

      「你在做什麼?」某日我問向七歲的女兒。她用木製的碗裝著水──那是少年在居住期間我教他做的──然後在上面放上一枚外國的硬幣,雙手交扣、如同修道院裡長期守貞的修女。
      她放開雙手,轉頭看向我。「哥哥說,」那個少年目測十七歲左右,但我也不確定他的歲數。「假如想他,就這樣做;假如遇到危險,也這樣做。」

      我伸手,摸摸女兒的腦袋,帶著微笑問:「妳跟哥哥說了什麼?」

      「請他出去要注意安全;他的戟雖然看起來很炫,但不要亂玩。」

      對,這裡永遠都有人等你,也希望你還會回來。
      請不要卻步,我,很期待再聽到你的故事!

      高原的某一湖畔,一個少年傾坐在樹的枝椏上,他微闔著眼,若沉睡狀。
      他橙色的髮色在暗藍的湖水邊更加顯眼,好看的臉龐似乎映合著月光。
      一把銀色的戟就靠在他懷邊,鋒尖銳利、長竿筆直。

      睡眠中他突然睜開眼,將戟挪開,抬起一隻手──一顆水球乍現於掌心。

      紙片他已經丟掉了,他不做趁人誕生之際埋伏之事。
      但緊張下,還是留下了個心眼。

      水球映出目前紙片漂流到的位置,及成形的狀況,還有銜接古老歷史的光束方向。

      「西方嗎……」

      他喃喃道,在警戒中,再次緩緩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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