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零和》墨钧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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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年前的一天。
　　“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份稳定的工作，我觉得您现在很需要它。”他在我的屋子里走了一圈，再查看了家徒四壁的悲凉景象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您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想想上好的黄油面包？短短的一个星期，您就已经失去品尝它的权利了。”
　　我咬住了下唇，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但是肚子的叫声提醒我，我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
　　母亲刚去世半个月，我还没来及清点她的财产，高利贷的家伙们就上门了。不到三天，家里可以用的一切东西都被搬走，然后那可恶的东西望着我笑了笑，说：“您应该感谢您的母亲，她留下来的东西足够偿还她的债务，要不她的宝贝女儿就不得不为了母亲去为那些男人们服务了。”
　　我厌恶地送走了他们，感谢上帝，他们大概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可是我也彻底断了经济来源。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运气好，或许会给富裕的人家当家庭教师，再不然，就只有去做别人的情妇或者妓女了。
　　我在报纸上刊登了求职信息，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人来找我，我的手里没有钱，没有食物，无法支持我的生活。为了活下去，人是可以做成任何事的。就在我犹豫着是否要套上从地摊淘来的俗气裙子去到街边拉客时。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他就是格里弗。
　　人格与尊严？在饥饿的驱使下，这些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您想让我干什么？先生？”
　　“很简单，去接近一个人，然后从她身上取得一样东西。”
　　我沉默了一会，犯罪的事情我可不愿意干，可是现在我该想的是我的肚子……：“是什么东西？”
　　“一个秘密。”他冲我笑了笑“伊瞳的苹果。”

　　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HEL的腿上，于是不安地站起来。偷偷地看着她，她靠在墙边，睡得正香。我悄悄地凑了过去，看见她轻轻地抽动着她的鼻子，十分的可爱。
　　我微笑着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模样。虽然说是要保护她，可是自己也这么贸贸然然地跑了进来。格里弗说的伊瞳的苹果，我还残留着一点点的记忆，不过……我看着自己的手心，更多的记忆已经不在。我不记得神族是如何覆灭，也不记得我们究竟如何死去。
　　真不可思议，一闭上眼睛，那些只在诗歌与传说中才出现场景就在我面前飞过。

　　“我会死？哈哈哈哈！！我的女儿，你真以为你是命运女神了吗？你不过是个猜中了几个事件的好运虫而已！”
　　“不！母亲！请您相信我！我……”
　　“走开！”

　　我苦笑了一下，真是的，两次人生，母亲都是差不多的脾气，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的巧合。
　　“我看不到命运的丝线了……”HEL张开迷茫的眼睛，喃喃地低语，她转了转头，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明显一愣，然后露出了恍然的笑容“莫伊莱，早。”我向她点点头，将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诺恩她……还好么？”
　　“她很好。”
　　“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HEL，带我去尼弗尔海姆吧。”
　　她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着我：“为什么？”
　　“……”
　　我没有回答她。
　　“是因为伊瞳的苹果？”她轻轻的问，然后浅浅的轻笑起来“伊瞳的苹果啊……”我看着她眯起了那双深蓝的眼睛，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悲哀。
　　“你不怪我吗？莫伊莱……”她的声音如此的低沉而伤心……
　　“我从没有……”我试着想要说些什么来，然后摇了摇头，将她拥在了怀中“HEL……”我想对你说，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会接受，就正如你如此坦然的接受了我的背叛……
　　HEL轻轻的用力，挣开了我的怀抱，她用那双冰凉的小手捧起了我的脸：“莫伊莱，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会答应你。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你应该知道，困住我的这个牢笼，不是普通的监牢。”
　　“我知道”我点点头，然后扬起了笑容“查理会来的。”
　　“你……”她的眼神一下子变的深沉起来。我心中陡然一痛，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这样的眼神，最后的结局……可是心痛的感觉却依旧如此真实……我低低的吸了口气，再一次抱住了她。
　　“HEL，把一切都交给我吧，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了……”
　　我知道她会闭上眼睛，带着一丝痛苦，我也知道，我所说的一切都将会实现。从千万年前的远古时代起，我就一直看着这一幕，一遍又一遍。直到年岁过去，我们都不复当初的容颜，可是，这些誓言，一直没有变化过，这些场景也没有变化过，时间于我们，不过静止的潭水。未来于我们，不过早已存在的石像。我希望蒙住你的眼睛，就好象当初你蒙上了我的眼睛……
　　查理并没有让我等太久。我看着他涨红的脸，他的手有些颤抖，低下头去，一双眼不知道看哪。这个可怜人，他背叛了他的神，却又不得不再一次回来这里。许久，他终于抬起了头，不再是初见时，那样开朗的笑容，而是带着慌张，通红的双眼中不知道在恐惧着什么。
　　“为什么？”他向我们质问，不知道究竟问的是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不把事情完结了就回家呢？回到你平静的生活！”
　　我垂下了眼，我又何尝不想过我那安稳又波澜不兴的日子呢，我不是勇敢的人，也不是聪明的人，但是我要在这里，因为HEL在这里。
　　“查理”HEL把我挡在了身前，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莫伊莱的事情，不是你要插足的。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当作这是对我挑衅。”
　　“你……你们……”查理看着我，又看看HEL，脸涨的通红，然后他低声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难听得不象是人类发出的“我的女神，难道你什么都要吗！！”
　　“不是的……”HEL低声说，她的声音那样的哀伤“我一直只想要一样而已，只有一样而已。”
　　仿佛是共鸣一般，我的心也在应和着她那低低的伤感，于是我握紧了她的手，朝她微笑着，想要给她，也是给自己以安慰。
　　“查理。”我说，带着恳求的味道。我知道他无法拒绝我。
　　查理开始苦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黄金钥匙。钥匙的面上，雕刻着白鹰飞翔在大海的图案，那是那个年代里留下来的不多的物品之一，只有在神族的手中才会发挥它的作用，所以他这个叛神者成了牢笼的看守。
　　“我的女神……我的主人……你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吗？”
　　“会的。”
　　冥府的女主人的语气坚定得一如我的想象，我感受着那小手骤然缩紧的力道，仿佛在述说她的决心。
　　查理坚持了一会，终于打开了门。
　　我随着HEL迈出了门，在经过查理身边时，我突然顿住了脚步，轻声说：“对不起。”
　　查理摇了摇头：“不用对我说。”
　　可是不说我会内疚的。我抱歉地看着他，他未来的丝线如此清晰地摆在我面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看着他在我们走后如何的被格里弗嘲弄羞辱，又如何的被他胁迫。
　　“对不起……”我明明可以帮助你的。可是……可是……我看着前面的HEL，她已经不会再知道这些事了，否则以她的个性，她一定会挺身站出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想救所有的人。可是懦弱的我，只能救一个。
　　对不起，查理，我可以救的，只有HEL，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