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脱轨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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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越来越沉溺酒精。
继父干脆不回家。
有时弟弟太饿，就说姐姐，姐姐，我饿，他拉着我的裤脚，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我却烦躁，想甩开他的手，我不习惯那么亮的眼睛，它太亮像一个信号，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黑暗。
我忽然之间有点明白了母亲面对我时的感情。
她在打骂我时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我一度以为那些恨意是我的错觉，但是今天我知道，不是，不是的。
有一点点明白。
只是一点点。
这是一个寒冷的下午，湿冷氤氲在空气里，不能散去，于是就攻击着我的皮肤，干烈烈的，我摸了自己一把，像是逮住了什么硬皮的爬行生物，比如蜥蜴，巨大的那种，真是怪恶心。
神奇，我看了看自己的皮肤，自己也能厌恶自己，那还能喜欢什么，我喜欢吃花菜，我的思绪开始脱缰，正当我陷入到这种自我厌恶的状态时
“叮......铃......铃”电话响了，划破了厚重潮湿的空气。
安静破裂，我的耳膜感受一阵刺痛，发疼。
我拿起听筒。
对面传来了一个男声
胡蝶....
良久的沉默。
我也沉默着，这个声音耳熟，又不熟，大概有几个月没有听见了。
我是周然，对方显然不打算等我的回应，自顾自的说到。
……
有空见么
……
你有空的话我们见一面
……
时间约在7点好了，地点是天一广场。
……
嘟……嘟……
电话挂断的忙音。
我c他大爷，他算老几啊，几个月不见，约我我就得出去？
怎么，算计我不够。
还是觉得我就是纯种大傻逼。
我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莫生气，莫生气，伤神费力。
一，二，三
我听见了我脑海里什么东西崩掉了，我看见在客厅饮酒的母亲。
我的眼角有些咸湿。
呵呵，倒是和这恼人的空气很配啊。
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
拿起桌上的瓷瓶，对了，就是我继父有时拿来插花的。
狠狠的朝墙上砸去，哗啦啦，玻璃渣子和地板亲密接触的声音。
去就去，谁他妈糟贱谁啊？
我去见了周然，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哪儿了，他站着，一言不发，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
我走到了他面前，周然埋着头，他问我，你来了。
嗯。
我回答。
广场的前面就是那条讲这个城市分成两半的河流。
夜风吹来，周然开了口，他说: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他的语气有些轻，声音很低，我耳边有河风吹过，几乎听不清。
我没有回答他，我考虑着他的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知道，然后呢？然后我该说什么？我该说你也是个苦命的娃，算了不怪你，即使你利用了我，我还是要原谅你，我还傻啦吧唧喜欢你，我们和好吧。
华丽丽的做一个举世无双，世间罕见的圣母白莲花。
啧啧，这狗血的套路，琼瑶都不敢这么写。
还是说我不知道，然后我告诉他我其实是个智商约等于50，任何只要不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我都可以以为不存在的大傻逼？
不好意思，圣母白莲花和大傻逼哪个我都不想当。
周然将手搓了搓，似乎想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他面对着我，眼睛却看着别处，然后张了张口，应该有音节发出的，但是没有。
怎么，哑巴了？我说。
周然忽然抬起了头，他比我高，看着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我看见他眼里转瞬而逝的惊诧。
他又张了张口，我在他面前扯出了一个笑容。
周然以为我会是个大傻逼吧，可我不，我觉得周然聪明，他应该看得懂这个笑。
良久，周然开了口，从他嘴里说了三字。
对不起，他说。
又是一个言情附体的，怎么，这年头不来点儿渣男认错的戏码，生活将无法继续么？
要是对不起有用，这世界就一片祥和了。
对不起，周然重复了这三个字，他说。
你没对不起谁，我回答。
我看着周然，他的表情有些悲伤，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实际上他真的没有错，他对不起谁呢？我吗？不是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该欠谁的。
我说，你也别觉得对不起我，我也没那么喜欢你，你应该知道吧，我缠着你，在你面前装的跟个二皮脸一样，其实就是想搭上你，离开西涯街。
你知道吧？
所以咯，我们互补亏欠，再见。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欲走，然后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了。
我有预感，这出狗血的戏码暂时还完不了。
怎么，还有事，我问。
周然抓住我的手，他看着我，黑夜里的眼睛不甚明晰。
他说: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嗯，我知道，我说，然后甩开他的手，离去。
和周然分别以后我一个人走在河边，冬天的夜实在是冷，我不禁瑟缩了下身子。
广场上有人在唱卡拉OK，两块钱一首，摊贩是个好看的中年男人，抄着云南口音。
来来来，唱歌了，唱歌了，两块钱一首。
男人来回走动，我这才注意到他的一只脚是瘸的。
我看着那一大堆唱卡拉OK的器材，想来男人每天搬来搬去也是很辛苦的。
一个女孩跑了过来，她拉着我的衣袖，一直嗯嗯嗯的，我不解，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的眼睛清澈透明。
她用手比比划划，哦，原来是个哑巴。女孩急急忙忙跑过去，拿了话筒过来，递在我的手上，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话筒，嗯嗯半天。
男人一瘸一拐的过来了。
小桃，人家不愿意唱，你也不能逼着别人唱撒，原来女孩叫小桃。
瘸子一把拉开了小桃，小桃看着我，眼睛里很是着急，她挣扎着，非要把话筒塞给我，然后比划出唱歌的动作。
瘸子拗不过这个叫小桃的少女，只得给我道歉，
她呀，这儿有问题，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男人是云南来的，不熟悉道，对西涯街的人也怕得罪，也是，说不定我母亲就是哪位的姘头呢？
我看来看少女，又看了看瘸子，接过话筒。
瘸子看看我，好嘞，你要唱什么，他问我，一边麻利的跑到机器那边去。
恰似你的温柔。
什么？广场声音太大，瘸子又问了一次。
恰似你的温柔，我说，几乎嘶吼了出来。
伴奏响起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
……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一曲完毕，小桃在旁边看着我，她笑的很开心，一个劲儿的鼓掌。
瘸子走了过来，我拿出十块钱，瘸子给我找零，我却走了。
我听见他在后面用云南口音喊，等到，等到。
可是我没法再等了。
我的眼泪从泪腺里不由自主的掉了出来。
我哭了，岁月皆冷酷，哪里温柔。
没有人可以温暖我的岁月。
我回忆着刚才那个叫小桃的女孩的笑容，傻逼多好啊，傻逼起码笑的开心。
我一路哭着回到了家。
进门之前我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可是我没想到，这才是我那脱轨般的命运的开始。
啪嗒，门开了。
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脱轨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