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童里里

8、时样锦

　　当燕璎跑到唐家的时候，唐大唐幺大白他们正在玩象棋，三个人大喊大叫的，感觉像在打实战一样，宣战，进攻，退兵什么的。
　　燕璎看不懂象棋，即使她已旁观了那么多次，她自认自己愚笨，只是唐幺总会拍拍她的头，然后极是认真地说道:“不是学不会，而是无心。”
　　也许真的是这样的，她没有全心全意地去做，自然不会有所成就。
　　“燕宝，来这里!”她刚想抽身去客厅看电视，但是并没有如愿。
　　唐幺靠在桌边，笑得傻里傻气，那样子像是在说他有什么好东西要给她看，燕璎很没有骨气地跑过去摸着他的衣服口袋，但是没找到什么，抬头看着唐幺笑得欠揍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从书架边上抽出一张电影票，然后再慢悠悠地拿给她。
　　她挑了挑眉，有点疑惑:“好莱坞片子吗，我不喜欢。”
　　唐幺慢慢地挠了挠头，声音有点低:“你不喜欢啊，我就说你不喜欢这种大片，我哥还一直忽悠我，王八蛋!就他俩喜欢看而已，早选鬼片就好了。算了，我们到时候在家里看吧，我有几部评分不错的电影的碟片呢，好不好，燕宝？”说着如无其事地把那张票放回了书架上，四个人如果行动出现意外的话，唐幺习惯陪着燕璎一组，呆鹅组。
　　燕璎用食指点了点鼻头，一边点头同意:“那行，我老妈前两天买了几样好吃的，到时候我就带一点过来。”
　　电影和零食是绝配，尤其是看鬼片的时候。
　　他们正聊着天的时候，唐大和大白正勾肩搭背地走过来。
　　“璎璎，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你啊！”唐大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拍掉她粘在头发的干草屑，然后和他们几个一样坐上大黑木桌，荡着腿，拿过一旁的闲书便看了起来。
　　大白手里翻着一本武侠书，他看着看着有点打瞌睡，就把书放回远处，而后向后仰着，用手支撑着身体，大张着口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先去躺会儿。”说完鲤鱼挺身从桌子上跳下来，打着哈欠走出书房。
　　唐大“哈哈”笑着，嘴里还不饶人:“大白这几天失恋了，一直就是这样，有点萎靡不振的感觉。”
　　燕璎惊讶地看着他，眼珠瞪得圆圆的:“大白谈过对象吗？可是我不知道。”
　　她问完，便见唐大捂着嘴，打着哈哈，支吾其词。
　　还是唐幺把头从书里抬起来，淡定极了:“有段时间了。”他说着又喃喃自语道：“暗恋也能失败……”
　　唐大听完笑得像个傻子，“哈哈”了许久。
　　唐幺闷闷地又说道:“不过，暗恋是一个人的事，但大白这事明显对方也知晓。”说完他就拿着书走到窗户那边的躺椅上继续看书。
　　燕璎看着他俩点了点头，一副不懂装懂的样子，但是她还是有疑惑的。
　　她楞了会儿，而后凑近唐大，轻声开口：“诶，那我怎么没发现他俩有什么动静啊。”她最近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和他们几个呆在一块，但是还没看到过语文课代表过来找大白，或者大白出门找人家。
　　唐大拿起书架上的一盒碟子，正在仔细地研究，不忘回答她:“平时有事没事会一起去人工湖那里背书，会牵牵手，会搂搂抱抱，有时还会玩亲亲，这不算吗？”
　　燕璎已经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了，她缓了缓，而后有点忍俊不禁::“大白这斯文败类的，就这样和人家姑娘亲上了，平日里装得一副儒雅的样子，哈哈，这么快就露馅了。”
　　她说完后唐大就大笑了起来，还不忘点头，赞同她的说法:“对，就是斯文败类，燕宝你不知道，大白被甩就是因为他耍流氓，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家语文课代表立马就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把他给甩了。”
　　“耍流氓怎么个耍法，还有这等严重后果。”她扬起眉满脸好奇。
　　唐大拉了一下她的辫子，笑着摇摇头:“这个就不说了，不方便泄露哈。”
　　随后拿着他那碟子，翻来覆去，吹着口哨，心情很是愉悦，之后他把碟子装到播放设备里，然后拿着遥控开始调音量。
　　“璎璎，你叫我弟也过来一起看剧。”
　　燕璎把书放回原处，然后跳下桌子，去喊唐幺。
　　“唐幺，幺幺，快来看剧。”她走到唐幺面前，两只手使劲晃了一下他的肩膀。
　　唐幺把书签夹到他看到的那一页，把书放在一旁，然后伸了伸懒腰，有点埋怨地看着她:“燕宝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用力，你晃得我头晕。”说完站起身向电视房走去。
　　燕璎也不理会他的控诉，直接跟上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话语挑衅:“嗯哼？想打架啊？”
　　唐幺看着她笑了，他嘴角噙着笑，摆摆手:“燕女侠饶命呐，在下方才冒犯了女侠您，并非有意，还请见谅。”
　　燕璎一脚跨到沙发那边，大大咧咧地坐下，翘起个二郎腿，然后看着他，艰难地忍着笑，还不忘一本正经一番:“这位公子客气了。”
　　唐大已经受不了他俩，调好音量，嚷着打断他们的对话:“开始了开始了，不要再磨叽。”

　　寒假慢悠悠地过去了，又到了开学的时候。
　　燕家夫妇开着车来送女儿，燕甫为此推掉了一天的工作，而楼喜莺则算是个自由职业者，完全没有工作方面的约束。
　　燕甫将车停好，看着眼前的中学，故作叹息:“哎，光阴似箭呐，一眨眼我和你妈也都这么一把年纪了。”
　　楼喜莺看着他表情微愠，有点不开心:“谁一把年纪了!反正不是我。”
　　燕母对年龄是比较敏感的，容不得他人说自己老了。
　　燕璎拿过自己的包，就先下了车。
　　她等在人工草坪旁，抬着头看着前方，眼里感觉并没有焦距，是在发呆。
　　有一个男生往她的方向走来，然后笑着和她搭话:“燕璎同学，去教室吗？要不一起？”
　　她收回视线看了看眼前的人，感觉是他们班的，就礼貌地颔首微笑。
　　“不了，我稍后再去教室。”
　　那男生表情有点悻悻然，愣了会儿后和她道别先走了。
　　她待在这种公众场所感觉有点尴尬，又迟迟不见父母下车，只好继续等着。
　　过了会儿，车门那边传来声响，楼喜莺踩着高跟鞋优雅地下了车，她搂过女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咱们走吧，就别叫你爹来了，他惹我生气这件事，还没完。”说着两人就往教学楼走去。
　　燕璎有点无奈，她还是为她老爸开脱罪名:“老妈，老爸他啊，刚才只是随意一说，你不必太在意。”
　　楼喜莺笑了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璎璎，我也是和你爸闹着玩的，都老夫老妻了，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他今天真的有事要去忙，法国雅高酒店集团的人今天就要来本市了，你爸他得去会见他们，不能耽误，知道了吗？我们璎宝宝将来还要接管酒店呢，所以平时要多关注一下这些方面，日积月累，慢慢地就有一定的了解了。”
　　燕璎点点头，温和的语气说道:“知道了。”她是那么的乖，不会去忤逆父母的期许。
　　她随意地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了一眼母亲:“老妈，我想养几株花，下午放学后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顺便我们一起去花卉市场。”
　　她想养几株花，那样她家也像林易霖家一样，姹紫嫣红的，想想就很美好。
　　楼喜莺对她眨了眨眼睛，眼神温柔，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好啊，我看你们今天只需要开个家长会就可以了，那我们开完会后就走吧，不用来回折腾了。”
　　燕璎惊喜万分，拉着她老妈的手臂把她老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三千年一遇那种。
　　楼喜莺笑着拨开她的手:“好了，别再说了，你要是继续说的话，你老妈我怕是要上天了。”
　　说完后母女俩笑得花枝招展，有点停不下来的架势。
　　家长会开在自己班里，班主任尹生权正和几名学生闲聊着，其他的学生和家长就坐在座位上。
　　因为班里的座位只够学生的数，所以所有同学都让父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然后自己便站在旁边，一下子教室里就黑压压的一群人。
　　她俩到的时候，一半的同学和家长都已经到了。
　　燕璎把母亲带到她的位子上，然后给她介绍:“这边是我同桌的，唐大和大白坐这里，唐幺坐这里。”她用手指画着。
　　“阿霖坐这里吗？”楼喜莺看了看旁边，书桌里没有书，林易霖还没来。
　　“对。”
　　“那你有没有欺负人家啊？”她妈继续问到，而这个问题让她有种想要自尽的冲动。
　　“没有!我是那样的人吗？”她有点抓狂。
　　楼喜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当然不是。”
　　燕璎在心里嘀咕着“那为什么要问？”
　　楼喜莺拿出手机看了看燕甫有没有发来短信，这个时间点，他也该到公司了。
　　将手机放入手包里，抬头笑着调侃道:“阿霖长得那么好看，我是怕你起了邪念。”
　　燕璎愣了会儿，然后摇着头，轻声说道:“怎么会。”
　　楼喜莺没有再开涮她，转头和刚进门的唐母打招呼。
　　“敏岚，快来这边坐。”两个中年妇女就这样聊开了。
　　唐大唐幺他们的母亲就是眼前这位阿姨，妆容浅淡，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一件修身的浅蓝色旗袍被她穿出一股典雅的美。
　　燕璎挽上吴敏岚的手臂，嘴上似敷了一层蜂蜜一样，极是讨喜:“岚姨今天特别好看，将这旗袍穿出了民国美人特有的风采。”
　　吴敏岚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地说道:“要不，阿姨帮你也订做一件，小姑娘穿出来，这前凸后翘的，特别吸引男孩子呢，嗯？”
　　燕璎摆摆手，连忙拒绝:“不了，岚姨，我不习惯穿那种……那种太好看、太挑人的衣服，会不自在，我还是穿T恤牛仔舒服些，像我们学校校服就很不错。”
　　她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底布上有黑色涂鸦的T恤，T恤上画的是一个素描类的少女像。下身是一条蓝白色的九分牛仔裤，再穿一双白色板鞋。
　　吴敏岚听完她的话又认真地看了看她，伸出手轻轻勾勒着她的脸庞，微微地笑了。楼喜莺也伸出手帮女儿拨开乱飞的发丝，也笑了。
　　“确实，我们璎宝宝不适合淑女风格，倒是更适合一直就这样中学生的打扮。”
　　一直穿成这样牛仔裤T恤衬衫这种吗？
　　燕璎微嗔地看着自家老妈，而后身子往窗边移，然后靠在墙上随意地观察起教室里进进出出的学生和家长。
　　她觉得有点无聊，想拿本闲书来看，但是又不好这么做，她老妈很有可能当众对她说教的。
　　视线转着转着，就看到唐大他们三个正勾肩搭背地进了教室，都没有背书包，穿着便服，语气轻松地闲聊着。
　　但是，这一次她很明显地发现了大白和语文课代表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有点微妙。
　　唐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上面只剩下三个了，他把剩下的拿给燕璎，然后笑得傻乎乎地:“这冰糖葫芦可不简单，是我昨天跟着我奶奶做的。但是，我没忍住，差不多把所有做出来的都吃光了，这三个是我竭尽全力才保住，所以千万别一口就吞了，记得要，细嚼慢咽。”他说得眉飞色舞，还示范了一下何为“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地虚嚼着。
　　燕璎伸出脚踢了一下他，有点恼火:“还让我细嚼慢咽你自己怎么没细嚼慢咽呢？吃完了就别告诉我!在我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说着有些呼吸不稳的抢过那最后的、宝贵的、叫人垂涎的、三颗冰糖葫芦。
　　唐幺有点不自在地说道:“这都怪我妈和我哥，他们俩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赌气把我的那份全吃了，这一串是早上从唐大那抢来的。”
　　“确实来之不易。”他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补觉。
　　燕璎也确实“细嚼慢咽”地吃掉了那三个冰糖葫芦，真的很是美味，酸甜可口，感觉那美味已在舌头上翩翩起舞，征服了味蕾。
　　她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边看着窗外，看着那些常绿的树木，那些似乎四季都开着的木本植物的花儿，那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儿，一切又回春了。
　　三月份的春城，只有在夜里才有微微的凉意，也只有下雨天的时候才让人感觉到冷，所谓“一雨入冬”。
　　班主任和一些学生的家长正在交谈着，关于成绩，关于升学，关于前途。
　　班里学生和家长差不多都到齐了，她同桌林易霖和林叔还没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耽搁了。
　　燕璎上前用手臂搂住正和唐大唐幺妈妈聊天的母亲的脖子，状似无意地提起:“怎么不见林叔呢？”
　　楼喜莺拨开她那像藤蔓一样绑着自己的手臂，用手偷袭了一下女儿的腋下，笑着说道:“阿霖和你林叔应该是有事才误了些时间，这不，来了呢。”说完后扬起眉指了指教室门那边，林家父子正不急不忙地进了教室，和班主任打了招呼。
　　“小楼，老燕今天没来？”林应闻径直坐在位子上，向楼喜莺问起。
　　楼喜莺微笑着答道:“他今天临时有事要忙，我就来给璎璎开家长会。”
　　燕璎靠在窗边，手里玩着一支笔，微笑着打着招呼:“林叔叔好。”
　　林应闻爽朗地笑道:“璎璎好啊，几天没见，怎么又长高了一点啊。”燕璎正处于长个子的时候，她的身高已有一米七了，再长一点，就得超过这个数了。
　　她点了点头，弯起嘴微笑着，乖巧地开口回答：“爸妈说我可能要长到一米七五，不过，我不想再长了。”
　　燕璎现在有一米七了，大白和唐大也不过这么高，可是唐幺就矮了些，他本就比燕璎他们三个小一岁。不过，男孩子发育得较晚，以后他们三个男孩肯定要长成燕家院子里的那棵青松一般高大。
　　尹生权虽是燕璎的舅舅，楼喜莺的弟弟，燕甫的小舅子，可是，他们一家同他却不亲近，最起码看起来疏远多了，平时也很少往来，燕璎和这位舅舅接触最多的时候还是因为她的学习情况。
　　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后来的燕璎也知道了，他作为楼家人，还是一个很孝敬的人子，作为楼喜莺的弟弟，是燕家的一个难得的亲人。

　　林易霖在讲台上和老班谈话，杨覃搭着他的肩也和老师神侃着，有说有笑的。
　　燕璎不免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和老师谈笑生风的，至少，怂货她肯定做不到，老师下来经过身边，她可能都会坐立不安起来，像极了猫和老鼠的关系。
　　过了会儿，尹生权宣布开始开班会，林易霖和杨覃也下来陪着家长。
　　这两人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比如都是好学生，比如看上去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比如两人都是一样的深谋远虑。林易霖是在未来简单而执著的职业规划方面，而杨覃是在未来的平步青云方面，不要问这两者有什么不同，连他们本人都以为是没有差异。不就是争取嘛，成王败寇，还要那些方方框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