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07、第 107 章

　　王源回到病房，翻箱倒柜的开始找手机，蔡淑萍连忙将他推到一边，从床边的行李袋里掏出王源的手机递给他，嘱咐道：“手机有辐射，刚做完手术被用太久。”
　　“谢谢妈。”王源恭敬的道谢，焦急的翻出手机，找到那天被挂断的电话，毫不犹豫的拨过去，只一下对方就接了。
　　“您好。”小声的招呼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估计是要躲着某人。
　　王源耐心的等待一会，待手机里的声音重新响起，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离开青市了吗？”
　　“还没有。”林致远小声的说道。
　　昨天早上找到王俊凯后，原本想说休息两天再走，结果老板直接下令购买最早离开青市的机票。匆匆赶到机场后，被告知天气恶寒，机场停运。然后两人马不停蹄的转到高铁站，春运期间，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伍才买到第二天中午的车票，原本一个小时后的那一班有商务座，但王俊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早一点的二等座，就好像这座城市有什么催着他离开。
　　或者是怕再晚些，就走不掉了，因为舍不得。
　　于是两人在高铁站等了一宿，林致远在商务休息室睡了一夜，而他一醒来就看见王俊凯坐在窗台边，抬头看着窗外的飘雪。当清晨赶车的孩子们激动的围在窗边，叽叽喳喳，争执着雪下多久才能堆积这么厚时，他听见那人低声说了声：
　　“九个小时”
　　当时是早上七点，九个小时前还是昨夜十点，又是一个不眠夜。
　　“你们在哪？”王源的焦急的声音传来。
　　“青市北站。”林致远看了眼手中的车票，补充道：“我们的车票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现在在商务休息厅坐着。”
　　停顿了片刻，林致远多说了一句：“王总在窗边坐了一夜。”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就在林致远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之际，低沉的声音传来。
　　“谢谢。”
　　电话挂断，林致远转身看着窗边那人孤独的身影，希望这个电话能驱走孤独。
　　王源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是恰巧十点半，距离那人离开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无论如何要去看他一眼。
　　“妈，我想喝你做的皮蛋瘦肉粥.”王源转过身朝母亲撒娇道。
　　“等出院了妈给你做。”蔡淑萍安抚道。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王源难得任性起来：“我昨天一天就没吃，晚上做手术流那么多血真的好饿。”
　　蔡淑萍纠结了一下，王源乘胜追击：“我一个人在这不会有事的，您放心，我就躺在床上也不尿尿。”
　　“扑哧。”蔡淑萍被王源一脸认真的说着如此幼稚的承诺逗笑了，松了口：“我问问医生要是能吃我就回去给你煮。”
　　“谢谢妈。”王源心满意足的笑道。
　　“傻孩子，和妈客气什么。”蔡淑萍出去找医生，过了一会便回来，医生说吃些流食没有问题，最好还是清单些好。所以蔡淑萍最后和王源商量，回家给他做骨头粥，后者极不情愿的妥协。
　　“在医生好好呆着，有什么事叫医生和护士，下雪了不知道会不会堵车，我尽量早点回来。”蔡淑萍不放心的嘱咐道。
　　“好，要是雪还没扫，别着急赶过来，我自己吃病号饭也行的。”王源有些担心的说道。
　　“臭小子，那你还让你妈回去给你做？”蔡淑萍佯装埋怨。
　　“妈做的好吃嘛。”王源笑着拍马屁。
　　“就你嘴甜。”蔡淑萍笑着骂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
　　王源刚想起身换衣服，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手机忘拿了。”蔡淑萍走到行李袋旁，拿起自己的手机，不放心的又嘱咐王源两句，后者一个劲的点头，乖巧听话。当蔡淑萍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病房时，王源沉着等待了一会儿，确定母亲已经离开之后，抓起身边的手机后脚就出了病房。
　　推着轮椅一直到医院门口，因为寒冷天气，医院生病的人川流不息，医生们忙的晕头转向，查房时间一过，没有人留意谁突然间离开。
　　曾经王俊凯为了给王源过生日，带病逃出医院；
　　如今，王源为了见王俊凯一面，手术第一天逃出了医院。
　　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在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王源艰难的撑起自己的身体，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舍弃了轮椅坐上后座，一上车，王源就焦急的说道：
　　“师傅，去青市北站，麻烦快些。”
　　师傅是个好人，却是个慢性子，悠悠的说道：“小伙子，雪天路滑，不好加速的。”
　　王源看了眼手机，十一点五分，距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应该来得及。
　　然而，他忽视了王嵩的那通电话，即使过去四个多小时了，青市还有许多地方因雪天封路。好在出租车师傅是个老司机，对青市熟门熟路，犄角旮旯的路都开去了，一路承诺：
　　“放心，小伙子，一定给你送到咯。”
　　可是，时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一路上还和王源有说有笑，明明后者只是偶尔回应两句，对他而言，却更像一种肯定，于是愈发滔滔不绝。
　　拐弯抹角，磨磨蹭蹭，总算是到了，可时间早就直逼十二点，已经开始检票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王源迅速教过钱后，跌跌撞撞的向车站走去，他想跑却双腿无力，左腹的伤口隐隐作痛，更加影响了他的速度。王源愣是一步步客克服身体的障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检票口排起长龙，因为是春运，开了不少特殊通道，王源拿着早在出租车上买下的火车票，跑向特殊通道。车站工作人员见王源还身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连忙扶着他过了安检。真诚的感激过后，王源朝着商务候车室跑去，一路撞到了许多人，迎来许多低骂，最终挤到了商务候车室。
　　可平时空空如也的商务候车室也没能躲过春运的人潮，此此事早已人山人海。一大群人正朝着进站的方向移动，王源想都没想就挤进了人群，焦急的东西寻觅，却久未见到熟悉的身影。
　　在哪？
　　你到底在哪？
　　这一次，王源不仅寻找身材高大的地方，拥挤的人群中凹陷的空处也是他找寻的重点。可是眼看着自己就要挤到人群的最前段，还是没有发现那人，王源不禁着急起来，空气越来越热，额头已经冒出汗水。进站口春运期间，没人再检查，王源顺利通过之后，顺着人流继续搜寻。
　　出了候车室，一阵冷风袭来，刚出过汗的后背传来刺骨的凉意，而王源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赶车的人形色匆匆，不过是为早一步上车能有个存放行李的地方。王源仔细搜寻着，却还是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时针距离二十八分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发车了。
　　你到底在哪？
　　十二点二十八分到了，王源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手表，身后是加速奔跑的旅客，有的人只顾埋头赶车，撞到了人也不抬头。王源就在这样的人群中被撞来撞去，失神的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个人要走了，自己来不及看他一眼了。
　　腹部传来剧痛，王源疼苦的弯下了腰，蹲在原地，将头深埋在膝盖里，藏住自己的脆弱，却固执的不想离开，等待着不可能的奇迹。
　　上天是眷顾的，在王源看不见的地方，头顶上列车发车的时间推迟五分钟，这在高铁站是难得一见的现象，但是让他们赶上了，心急如焚的旅客们也放慢了脚步，得空再呼吸几口青市的空气。
　　王源缓解了片刻，伤口不那么疼之后，想起母亲这会大概已经在路上了，王源急忙想站起来，可是双腿无力，一个不小心竟然坐在了地上，他也是哭笑不得。铁路的工作人员们连忙赶过来，将他扶起，瞬间王源觉得寒风被人墙阻隔，人体的热气袭来，温暖许多，低声说着谢谢，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中一步一步往前。
　　而就在王源被工作人员包围住的时刻，有两人从身旁走过。
　　林致远很佩服自己，为了拖延时间连便秘的理由都能找出来，在厕所一蹲就是半个小时，原本以为错过发车了，结果一处厕所，好嘛。推迟五分钟，厕所白蹲了。
　　而整个过程王俊凯只是沉默不语的推着轮椅，不催他，却在他出来后立马转身准备上车。
　　离开，仿佛毫无留念，却刻不容缓。
　　命运之神是无聊的，总是喜欢捉弄有心人。
　　越寻，越寻不得。
　　越走，越走不了。
　　“王俊凯。”
　　身后传来清凉的薄荷音，王俊凯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不如怎么会在这里听到王源的声音。
　　快些离开吧，这样就能绝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愣着干嘛，快走。”王俊凯忍不住低声催促林致远。
　　耳旁传来嘈杂的人声，王源听见了，却说不出话来，他只知道自己快疼死了。庆幸的是在疼死之前还能找到那个人。
　　和他身下的。
　　不久前，王源刚触摸过那钢铁的冰冷。
　　原来真的是那样，那个人的腿竟然真的还没有好。
　　他可真行，隐藏的这么好，这些年是不是去美国FBI学伪装了？
　　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意识又一次渐渐流逝，这次省下了一支麻药的钱。
　　“先生，你怎么了？”
　　“快醒醒，先生。”
　　“先生......”
　　王俊凯猛然意识到什么，双手使劲将轮椅掉头。映入眼眸的是那张清秀的脸庞，灿若星辰的眼睛此刻却紧闭着，脸色是不健康的惨败，眉心紧促，嘴唇渗透着斑驳血迹，一看就是忍受不住痛晕过去的。
　　想起身跑过去，撑着身体，却重重的摔在地上，狼狈不堪。可是王俊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快点到那人身边。可是那没用的双腿重重的托在地上，阻挡了他的靠近。
　　你看，现在那个人需要他的帮助，他却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安静的等着林致远将自己扶上轮椅，安静的看着王源被铁路工作人员抬上担架，安静的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安静的守着王源进了手术室，安静的藏在角落看着王源的父母焦急的询问医生，安静的等着王源从手术室里出来，安静的守在病房外等房内的人醒过来，安静的踏上去羊城的列车。
　　王源醒来身边只有母亲的哭泣声和父亲的责备声，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抬头门外依旧万籁俱寂。
　　许多年前，那个人是不是也曾这般在病房里翘首以盼？
　　所以，当医生告诉他可以下床之后，他坐在窗户边守了一天，也许那个人也会像他一样，悄然而至，悄然离去，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一定下楼抓紧那人的手，再不放开。
　　可是楼下除了白茫茫的大雪，什么都没有。
　　等过了大雪，迎来了立春，盼到了出院。
　　春节将至，辞旧迎新，该团团圆圆回家过大年了。旧的时间，旧的故事，旧的恩怨，拍一拍，落在地上，踩在脚下。明年会有新的时间，新的故事，新的缘分在等。
　　而有的人却固守着过往，不愿往前。
　　“王总，这是公司这几个月的财政结算，请您过目。”
　　林致远来到王俊凯的住处，这些话却是杵在门外说的。
　　七天了，王俊凯从青市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自己不出来也不让你进去，大部分的文件林致远都扫描之后传真给他，然后不过多久就会有完整的处理意见发送到他的邮箱。有时候他实在不放心，他就会拿着文件过来敲门，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关在外面。
　　这期间康可人也跟着来过几次，一样都吃了闭门羹。这一次只有林致远一个人过来，想了想，林致远再次按了门铃：
　　“王俊凯，你再不开门我就给王源打电话了。”
　　屋里依旧一片寂静，后来听见了细细簌簌的声音，随后是轮子转动的声音，林致远不觉松了口气。很快，门就打开了。
　　面前就像坐着一个陌生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脸色铁青，眼神却十分狠厉。
　　“明天我会去公司。”
　　林致远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刚想进屋帮忙收拾一下，王俊凯狠厉的眼神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再和王源说我的事，朋友就没得做。”
　　“嘭！”
　　门被重重的摔在林致远脸上，后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还真是重色轻友啊！
　　不过这次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不知道王源刚动完手术，也不知道王源竟然会如此不顾死活的追来车站，更不知道王俊凯一直对王源瞒着自己的伤势。
　　难怪王俊凯回国这段时间，忽视医生的嘱托，站立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为的就是自己看上去健康。而那天晚上显然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原本积极复健的人突然一蹶不振，并且放弃了进一步的治疗，每天与轮椅为日。突然间林致远冒出了一丝冷汗。
　　这两个人，如果有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剩下的那个还能好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