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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o: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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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黎篱,是一名堕天,与其他自然诞生的堕天不同,我诞生在实验室中。
我睁开眼,映在眼中的是个绿翼族男人,眉清目秀,笑容温暖。他告诉我说,他叫昼,是我的制造者。他教我格斗技巧,虽然训练时十分严格,但过后他会很小心地给我疗伤,眉眼间全是心疼。
对了,我被制造出来的意义,是战争。
起初我不明白,我的身体机能也好,武斗天赋也好并不比一般绿翼族好多少,甚至由于种族原因我还没有办法使用魔法,这样的我只会在战场上拖后腿吧。
但不过一个月,我的能力开始真正苏醒。
堕天都有一种天赋,这是我在诞生时就被告知的。我的天赋是活性,快速恢复,不死不灭。一个月来用的药都是促进天赋觉醒的催化剂。
诞生两个月后,我便上了战场,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在面对上万士兵厮杀的场面还是不禁双腿发软。
昼给了我一个拥抱,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没关系,慢慢来。”
最初一个月,我白天在战场上打斗,晚上蜷缩在昼怀里瑟瑟发抖,但时间一长,原本胆小的心变得狠厉,恐惧的表情变得麻木。与刚上战场时想要逃走的心情不同,如今我竟然十分享受战场上的时光。
战争,是我存在的意义。
最后一次战役后,我见到了那个男人。那时他被绑住双手正在压往法庭的路上。
昼正在将我散乱的的发丝收拢盘起。发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我,我抬起头对上他满是恨意的目光。这是我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有针对性的恨意。
正想转头问下昼,双眼就被昼伸手捂住,脸上的温度让我恍惚了一阵。
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里满满的嘲讽:“绿翼族有你这种首领,真是耻辱!”
“轮不到成为恶灵族的你来说。”我第一次听见昼冷漠的声线,在我面前,他永远是温柔的。
对方冷笑:“害死篱之后还用她的模样造出一个替代品,这就是你信奉的大义!”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发凉,把昼的手拉下来,我的声音在颤抖:“你说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分同情,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当我知道绿翼族曾经有一个叫篱的将领时就已经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在战场上士兵那种吃惊遗憾又愤懑的目光让这种感觉更加清晰。我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但只要一句话,我一直压抑的恐慌喷涌而出。
即使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
我,堕天黎篱,是一件用于战争的武器,同时也是一个死在两年前的将领篱的替代品。
昼来握我的手,被我挥开。昼皱了皱眉,直接将我按进怀里,我想挣扎,但这温暖让我挣扎不起来。
这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给了我温暖的男人,即使知道他的温暖并不是给我的,我也没办法拒绝他的给与。
只是眼泪根本止不住,我问他:“篱是谁?”
他的手臂紧了紧,“我的恋人。”
我问他:“那我是谁?”
昼没有回答。
战争结束了,昼辞了官职,专心于家族的经营。稳定这个成立不过三年的家族耗费了昼不少心力,但我除了打仗实在不会别的,他泡在一堆文件中时我就坐在主宅的院子里盯着天上的云彩看。家族中其他人都不愿意和我搭话,我也懒得搭理他们。
这样的生活一天天过下去,转眼又是五年。
昼明显老了,不过三十多岁,发间已经出现银丝,眼中也总带着疲惫。我只能看着实在无能为力。好在家族的发展已经走上正轨,家族的纠纷不在堆满他的书桌。
可是他依然很忙,我依然一天天坐在院子里等他,虽然没有多少怨念,但还是不自觉地想,如果我是篱,他的态度会不会全然不同。
那天,一颗皮球滚到我脚下,跟随而来的是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她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站定盯着我看了一阵,用稚嫩的童声问我:“他们说你是怪物,你会伤害我吗?”
我愣了下,笑着摇头。
女孩儿的神色顿时轻松起来,跑过来将皮球抱进怀里,深绿色的眸子盯着我,“那他们为什么不让我靠近你?”
我想了想,说:“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
“可妈妈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孩儿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这时身后传来笑声,女孩儿露出笑容,站到那人身边去。
那人叫浮荷,家族二把手,也是少数不用异样目光看待我的人。她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柔声说:“妈妈有时要说,自己玩儿去。”
女孩儿抱着球离开,浮荷在我身边坐下,然后问了个让我一头雾水的问题:“你对昼,有什么想法?”
我疑惑地“啊”了一声。
“五年了,你还是心存芥蒂……”
我匆忙打断她:“没有!”
浮荷看着我,眸光深沉:“你有。”
我垂下头。
“没有人告诉你篱的事,你就因为这个一直戒备着昼。”
“我知道篱啊……”我说,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
“你不知道。”浮荷叹了一口气。她低下头,掌中不知何时多了颗绿色透明的珠子,珠子反射的光芒刺激着我的眼睛让我疼得几乎掉下泪来。
浮荷将珠子递给我,“这是寄魂珠,是族长从彩翼族长那儿得的,族长给了家主,家主把它给了篱,它曾装着篱的灵魂。”
寄魂珠拿在手中却没有感觉出任何波动,但我却觉得珠子冰冷的温度冻得我手脚发麻,“曾经?那现在……”
浮荷指指我的胸口,“现在,篱的灵魂在你身体里。”
堕天是由翼族强烈的意念而得到形体和灵魂的生命,由于属于违规的存在我们没有翅膀,我们无法飞翔。
我叫黎篱,是个堕天。
我曾经叫篱,是个绿翼族。
为了弥补一个遗憾,我让自己和爱我的人陷入了莫大的痛苦。可这一切我都在昼死后才明白。
昼死在我诞生的第十年,那年他只有三十七岁,我握着他的手,流不出眼泪,脑子里盘旋的全是他临终最后一句话,“你曾说,时间是这么短暂,到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直到这一刻,我才想起过去的一切,但我握着的手,已经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