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龙宫之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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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阿挽留下的玉简里的指点，简亦之和施玄玑顺利地找到了出口。眼见走的路越来越熟悉，简亦之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果然，当从地宫出来后，他发现出口就在离当时他们下来的井口不远处的一座侧殿的密道内。
一来到地面上，施玄玑便习惯性放出神识，警戒四周，随即道：“师弟小心些，附近有人……咦？”
施玄玑脸色忽然一变，简亦之心里一跳，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微微蹙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出了何事？”
“有魔修抓了我盈天宗弟子。”
施玄玑脸上难得寒若冰霜，眼神冷冽，似是动了真火。话一落，他便往那个方向掠去。金丹修士速度何其迅速，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简亦之哪敢耽搁，连忙追了上去。
早在他们出现时，雪姬便也感应到了他们的气息，不过因为其中一道是尊者的，故而才按捺不动。没过一会儿感应到那两道气息靠近，她也没动作。岂料前面那一人甫一靠近，便气势汹汹地出了手。
对方亦是金丹修士，施玄玑没有大意，一出手便是绣波剑。磅礴的剑气如滔天碧浪扑来，雪姬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不慌乱，起手祭出本命法宝鬼硫珠。只见一只巴掌大的黑色珠子浮在她身前，这枚珠子其上有幽幽冥火闪现，看上去十分玄奥诡秘。施玄玑劈来的那一剑，剑势不减，却在遇到鬼硫珠时一分为二，如流水遇到顽石一般，从两旁流过，而在正中央的雪姬毫发无伤。
施玄玑见过这对常常跟在天狰身后的姐妹，再加上方才才见过妹妹，此刻一下子便将姐姐认了出来，拎着剑冷声道：“罗刹女雪姬？！”
而就在施玄玑出现后，被困在不远处的那名盈天宗女弟子就眼睛一亮，绝处逢生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激动之下连脚上的伤都忘了，猛地站了起来，喊道：“师尊！”
另一名宋姓少年可怜仍旧被禁锢着，发不出声音，不过眼里也迸发出喜意，明显松了口气。
雪姬美目微凝。整个青冥大陆金丹修士也不过数千人，施玄玑年纪轻轻毫无阻碍地便结了丹，堪为一代青年才俊，自萧为止被灭后便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了盈天宗如今的首席师兄，常常代盈天宗在外行走，故而雪姬也认出了他。
这个水灵体是施玄玑的弟子？
她才结丹不久，而施玄玑已是金丹中期，再加上剑修不俗的战斗能力，自己恐怕敌不过他。但她也不慌张，毕竟尊者也在这儿。
说来话多，其实从施玄玑一出现便劈出一剑，到如今对峙，也不过才过了短短一瞬，简亦之顾及此刻自己还是“筑基大圆满”修为，不敢全力跟在施玄玑身后，故而比他慢了一步才到。而就在他出现后，便见对面的雪姬看了过来，红唇微张——
这正是简亦之最担忧地事情！
他的心脏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并指为剑，一道冰寒的剑意划破空间，迎着雪姬而去，地面上转瞬便结了一层月光似的霜。
雪姬对他根本没有设防，一声“尊者”还没发出来，就被巨变给惊住了，直到剑意快划到脸上时才匆匆反应过来。幸好鬼硫珠还没收起来，她连忙激发，只见一道淡墨色的光圈将她护住，剑意击在其上，一阵剧烈的颤动，好歹是扛住了。只是当剑意消散后，光圈也黯淡了许多，上面似乎还结了一层淡淡的霜。
本命法宝与神魂相连，雪姬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也受到了一股阴寒之气的渗入，一阵动荡，令她脸色发白。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简亦之，尊者为何要对她出手？这是什么招数，为何从前没见尊者用过？
因为简亦之手里没剑，再加上两人身上同出一源的蛊痕，她倒是一时没有怀疑简亦之的身份，只以为尊者在这段分别的日子里习了新的法术，神似剑意罢了。
简亦之没给她发问的时间，也没给施玄玑反应的时间，又欺近她身，五指成爪，向雪姬抓去，雪姬匆匆抵挡，四目交汇，趁此时机，简亦之连忙传音：“传闻盈天宗内也有玄天铃，本尊打算潜入盈天宗一探究竟。”
雪姬不笨，联合他与施玄玑一同出现，一下子便明白他的意思，两手中指探出尖刺，闪着寒光，作势与简亦之斗在一起，一边传音：“请尊者吩咐。”
简亦之道：“你假装战败离去便可，此二人便还给施玄玑，正好令便于本尊博得他的信任。”
二人斗了一回合，简亦之仍旧顾及自己“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再加上没有剑在手，施展不出手段，隐隐有落入下风的趋势。施玄玑也已反应过来，伺机加入了战局。
雪姬得了吩咐，又打了两下，假装不敌，虚晃一招之后便趁机脱身远去。
简亦之作势要追，施玄玑果然拦住了他：“师弟，不用追了。方才我在地下遇到了天狰和她的妹妹幽凤，如果碰上，我们讨不了好。”
简亦之正要松一口气，就听施玄玑眉心微蹙，自言自语道：“说到这个，奇怪，她在这里应当是等候天狰二人的，为何还没打几下便逃走了？若等到天狰出现，不敌的就是我们了。”
……这人也太敏锐了吧。
简亦之方才匆忙之下只想着不要暴露身份，让雪姬先走，哪里有想这么多。幸好施玄玑也不是问他的，自己想了会便作罢了。
“师尊……”一旁传来怯怯的唤声。
施玄玑蹙着眉，神情不虞，淡淡扫过去，站着的少年少女便都打了个哆嗦。
施玄玑先给那位宋姓少年解了禁锢，想起简亦之才刚入门不久，怕还没见过，便介绍道：“宋偃宋师弟，早你五年入门，被霄清师叔收入了门下。这是我今年收的弟子，游问玉。”
他俯下身抱起昏迷不醒躺在地上的娃娃脸，捏住手腕，探入灵力检查了一番他的情况，见无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道：“这是莫承诘莫师侄。”
因莫承诘并没有拜入某个真人门下，只是普通内门弟子，修为与他差了一个大境界，故而他唤他“师侄”。
最后他才指着简亦之道：“这是简师弟，霄诎师叔门下，小剑峰传人。”
因时间紧迫，此地也不是寒暄的好地方，故而他的介绍都很简单。
宋偃虽才入门五年，但对盈天宗大致情况也都了解了，知道小剑峰一脉单传，素来只收剑道造诣十分高的弟子，看着简亦之的眼里不由露出一抹隐晦的艳羡，不过他心高气傲，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行了个平辈礼：“简师兄。”
简亦之也回了一礼。
等游问玉也向简亦之行完礼，施玄玑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其他人自然不会拒绝，由施玄玑对照阿挽留下的玉简和原先的地图，找了一处地处偏僻、早就被修士搬空的宫殿歇下。关上门，布好阵法，隔出一个封闭温暖的空间，身边又是师门长辈，游问玉和宋偃一直紧绷的心神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施玄玑安置好莫承诘，这才问起：“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虽然施玄玑一直表现得都很温和，门中弟子对他的评价也是如此，但游问玉待在他身边时，却总觉得不敢亲近。方才的激动渐渐冷却，再想起自己惹下的麻烦，她一下子又有点怕了，嗫嚅道：“师尊……”
施玄玑有些严厉地道：“为师没记错的话，门下弟子在练气七层前都不得离开盈天宗附近千里，就算要出门历练，也有师门附近的山林可以历练。你才刚入门，怎么就这么大胆，跑到这儿来了？！”
游问玉一直以来虽然表现得还算坚强，但到底才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全是强装出来的，她想起先前经历的那些，无时不刻不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巨大的绝望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此刻好不容易见到师尊，却又被责骂，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眶通红，却又不想师尊看轻她，咬牙认错：“是弟子不好，弟子成功引气入体之后师祖奖励了弟子一些灵石，弟子本来只是想去山下坊市看看，不料识人不清，被人蒙骗绑走，幸好得两位师叔相救……”
施玄玑淡淡道：“你可知错？”
简亦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平时看上去性子不错，在面对自己的徒弟时，却出乎意料的有些严厉。
游问玉背脊挺直，不肯出声。宋偃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为她解围：“明微师兄，游师侄并未离开师门附近，没有违反门规，是她体质特殊，被邪修看上，这才惨遭祸事。”
“才练气一层便下山。宋师弟也是，才刚刚练气五层，既然师弟是和莫师侄一起发现的，该快点回山通知他人救援才是。”
他语气虽严厉，但还算温和。宋偃被他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他也知道施玄玑说得对，是自己行事太过冲动，低声道：“师弟知错。”
“罢了，此事相信你们都得了教训，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勤加修炼，努力提升自身修为，总不能日后每次遇险都等着人救。”施玄玑没有就宋偃所说的“体质特殊”追问，看来是早就知道了。他叹了口气，看着两个孩子，到底放了他们一马，问起之后发生的事。
这边施玄玑听着两个孩子告状，简亦之坐在一边，从怀里取出方才在地宫里得到的册子，封面上潦草地写着“月寒霜华功法”六个字，正是与他在拍卖会上拍到的剑诀相匹配的功法，记得当时听说，若能得到功法，与剑诀相得映彰，剑法便能提升至天阶，没曾想竟会在这里见到。
扉页上写着一行草字，简亦之看了，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套“月寒霜华”是一位名叫乾羽的修士所创，剑诀虽然完善了，功法却始终有缺陷。乾羽与行衍是好友，于是写了一份给行衍和他讨论，而这便是那份草稿，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阿挽的地宫中。
月寒霜华剑诀威力十分强大，他只练成了第一式，闲暇时也会琢磨第二式，然而始终觉得十分模糊，隐隐摸到门槛，却总差一点什么。这功法虽然只是半成品，对参悟剑诀却十分有帮助。他拿到了之后便十分惊喜，此刻一有时间，便忍不住拿出来研读。
用手比划了两下，不由就想起了鹤唳，他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虽然阿挽留了法子说可以修复灵剑，但也不知能不能成……
深思恍惚间，耳边忽然听到一个人名，心里下意识一跳，立刻将思绪拉了回来。
只听施玄玑道：“……你们不认识也正常，那是魔修天狰。”
“那就是那个不知灭了多少家人口的大魔头？”宋偃一惊，随即既厌恶又高傲地道，“此等魔修人人得而诛之，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游问玉迟疑着道：“可他到底救了我们……”
“他救我们也不过是想让师侄你做炉鼎，”宋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其心可诛，师侄莫要被骗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们。
简亦之心里不是滋味地冷哼一声，淡淡地道：“不自量力，天狰已是金丹修为，你如今才刚刚练气，打得过他么。”
宋偃不以为意：“不过金丹修为，给我三百年便能赶上他。”
当年最快结丹的修士也不过是萧为止，花了三百年。这小子也太狂妄了吧，简亦之眉梢微动，冷冷道：“三百年过去，天狰早就结婴了。”
“……”少年人忍不住怒视他：“你怎么尽长他人威风？”
施玄玑也狐疑地看了过来，简亦之移开眼，镇定地道：“不过是担心宋师弟好高骛远，误入歧途。”和施玄玑相处久了，鬼话是说得越来越顺了。
眼见气氛一触即发，施玄玑安抚地拍了拍宋偃的肩，温和地道：“你简师兄说的也有道理，你如今不过练气，离金丹还有好大一截，修炼之人最要脚踏实地，不如先定一个近一点的目标。你看，你简师兄如今是筑基大圆满，你不如先试试能不能赶上他。”
简亦之：“……”这哪是打圆场，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少年果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简师兄，总有一日我会追上你。”
施玄玑鼓励地点点头，看着简亦之忍着怒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朝他一笑——这简师弟逗起来，可真有意思。
施玄玑又问了游问玉二人一些话，指点了一下修炼中的不足之处，便给了他们丹药，让他们自行打坐疗伤。简亦之也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手中的手抄册子，施玄玑看着他时不时并指划两下，眼神幽深。
这位简师弟平时沉默寡言，倒很深藏不露啊，若自己没分别错，他方才并指为剑，划出的是剑意。
就自己所知，能在金丹前领悟出剑意的，除了寥寥几个剑修前辈之外，这一辈修士当中只有一个萧为止，而且那一招“并指为剑”，是萧为止的独门绝招……他突然入盈天宗，又是剑道天才，莫非与萧为止有些牵连？那会是萧为止的什么人？
这一想，许多细节之处便有些端倪，方才简亦之一见到雪姬便冲了上去，表现得似乎有些过于冲动了……
储物袋里忽然浮现一股灵力波动，他心里一动，将讹兽内丹取了出来，探进去一缕神识，淡淡问道：“寻我何事？”
“有一件事，”一道细弱的神识与他相接，“我那时引你们去找主人，是你和那个戴面具的人，通往主人那里的，只有我骗你们的那道生门，但是不知为何戴面具的不见了，你这个师弟也不知道是如何进去的……”
施玄玑一怔，“我倒没想过这一点。”阿挽被困在苍冥影游阵之中，他能进去是因为被讹兽所诱，正好踏入唯一的入口，那天狰究竟哪去了呢？简亦之又为何会那么巧出现在那儿？他就算被传入地宫里，也不会是在苍冥影游阵之中啊。莫非当初行衍布阵，还在其他地方布下了入口？
隐晦地看了眼陷入沉思的简亦之，他眉梢微挑，眼露深思：简师弟，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龙宫之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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