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缘殿之离殇》若渊玄

4、谁垂钓

　　陌燊撇了撇嘴：“我并非要带你去玩的意思，我先走了行了吧。”说罢，转过身子准备从窗上离去。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角：“我随意说的，你不要当真。”
　　“你说的本没有错，你我正邪不两立，自也不该见面。”我死命抓着他的衣角，却不料还是给他挣脱，不留意间，看到手腕上他以前送我的红色镯子，我硬下心来这人必须追回来，免得又做了什么傻事，就怕他一直不理我，冷冰冰的对待自己。
　　感觉有点愧疚，是不是说错了些什么话惹他不高兴了？他之前有过一次生气，也是为我。当天他把他辛辛苦苦栽培了很多年的珍稀树木的给烧毁了，烧完之后还很不解气，又找到五大国之一的白虎国去杀了好些人。
　　想到这里，我最怕的就是他去喝酒，什么不醉不归就是用在他身上的，本来他没有喝酒这个喜好的，他一直说酒的味道很烈，很辣，还含着些苦涩，不好喝。但也不知何时，他竟天天在他那青龙国喝酒，不省人事。
　　不得不说，他生气起来还是有些许可怕，没准还会做什么后悔的事。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我摇身换了一袭女装，准备出去。
　　“姐姐！你到哪去啊？”
　　感情还吓我一跳，幸亏是小川，若换成其他人，看到我这委婉的女装，指不定有多惊吓了。况且，那个人可能还会死。
　　“我出去一趟。”我随手拿起我的凝碧剑，收到腹下。
　　“姐姐，我来朱雀这几年，都没吃过桃花羹，你此次下殿，可有时间给我带点？”她眼巴巴的看着我。也是啊，这几年下来，一直宅在家里，根本没有出去过，也委屈她了。
　　“好，我先去了。”
　　“嗯！”

　　啊啊，后悔了，真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了，先是气走了陌燊，后又答应小川做桃花羹，我这朱雀，常年累月雪花飘飘，怎会有桃花？有是有一片桃花林在不远，但这大冷天的怎会开花呢？我真是急糊涂了，陌燊武功独步天下，又怎会有什么差池，即便是喝醉了酒，又有几人能奈他何？
　　现在想来，还不如赶紧下山找那片花林的好，若是找到了，我便可以稍稍施法将那块地变为春季，若是找不到，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虽说我也是一介上神吧，但也不能够随手变出银两铜钱的。
　　腿走的又酸又麻，母仙说过，如果第一次下山，最好不要打打杀杀，更不可御剑飞行，否则是要受到反噬的，幸亏掌控天气不算在内，否则我也懒得下来。
　　“真是，好累。”我手撑着一棵树，自言自语。感情多年不曾下山去到人间，身子竟这么差。真没想到，我堂堂朱雀上神还会有今天。我把头发刮到耳后，刚要走，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毕竟我原来是女娲娘娘座下的一只九尾灵狐，我自然遗传了狐狸的嗅觉。
　　嗯，不错，正是桃花树。
　　我开始念咒施法，睁开眼睛又是一个世界，很暖和，桃花树随风摇曳，时不时落下几片花瓣。
　　我没带篮子，只好用衣服接着。
　　突然，风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我抬头向边上望去，一道黑影一下子窜到我身边的大树下。
　　我定睛一看——是陌燊。他晕乎乎的，脸红红的，好像瘫软一般。“陌，陌燊？”我一时懵了，裙子上的花瓣撒了一地。啧，他又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我悻悻跑了过去，他这样子不像是被控制了，我又担心又好奇，把他搂好。刚碰到他的脸时，感觉滚烫滚烫，又那么红，像一只熟了的的大螃蟹一般。一股浓浓的烈味袭来，我连忙捂住鼻子，他喝酒了，还这么烈。
　　而且，手臂上有道伤。
　　我刚想把他带回殿，在我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
　　看到他之后，我竟然没忍住泪水在眼里打转，幸好，我没有一声墨哥哥喊出去。
　　这个人，我早有耳闻，他既是青丘的辰墨上神，也是前世赐我休书，将我遗忘的人。想着要和这样一个人过招，就感觉很有压迫力，高高在上，白衣胜雪。不是什么好惹得人物。我曾经看过他舞剑，快，狠，准。如今的我也未必能赢他。
　　“小丫头，快快把那魔头交出来。”他淡淡的看着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小丫头？我黯然一笑，他……果然忘了我罢，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你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我把手背到身后，但若自如的让凝碧剑幻落在我的手里。
　　他从下至上的打量着我，看到我的脸，一双墨色的眸子分明一暗，半晌，他心不在焉的说道：“陌燊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自然不可留也，而且我早看出，这朱雀帝国常年下雪，唯独你这一块桃林阳光明媚，说吧，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这人我必须带走。”我漠然的注视着他，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在威胁。
　　“这么说来，你这是不愿意的意思。”我抬起头，刚好对上他出鞘的剑，离我的额头仅有几公分。
　　“喂，此处可是我朱雀圣地，你区区一个青丘上神也敢在朱雀门前闹腾？你信不信若渊她杀了你？”
　　“若渊？呵，我怕他做甚？”
　　孤傲，自大，无礼。相比前世，一模一样！
　　我干脆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他自也不想乱杀无辜，于是，我进一步，他的剑便向后退一步。形式，有所转变。
　　“丫头，这陌燊与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护着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妖魔？”
　　“陌燊他不是什么魔头。”
　　在本上神的印象里，陌燊，如同家兄一般，对我更是百般疼爱，总是惯着我，护着我，宠着我。常怕我吃不好，睡不好。从前我还只是朱雀的一介公主，陌燊就常常半夜偷偷来我这，带我出去玩。母仙待我很严，不愿让我在未成年前就出去玩乐，因此，我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梨花糕，冰糖葫芦，小糖人。也没看过什么皮影戏，花鼓戏。之所以知道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都是我的妹妹若水告诉我的。妹妹很顽皮，母仙也奈何不了她。可能是因为她自幼和白虎国定了亲，所以母仙几乎不管她，任由去玩。
　　就仅仅是这一点，她的时间就足以把江湖上下闯个遍，没有她不知晓的。每每她回到朱雀，就跟我谈起在外的事，什么梨花糕啊，糖葫芦啊什么的，谈的绘声绘色，我是那般憧憬着这金丝鸟笼外的辽阔天空。某次，她还给我偷偷带了一个梨花糕回来，酥酥的，甜甜的，柔柔的，入口即化，特别好吃。
　　自那日起，我就好羡慕她，总想着也出去玩。
　　得知我这个想法，陌燊突破了第九重天，便也带我云游四海，吃尽美食，看尽繁华。然母仙自然不赞成，说我将来定要成为朱雀之王的，打小就和个妖魔相处，而且还是魔界的上神，长大后还如何让天下众生安心？但是，陌燊可不管这么多，还是每个月带我出去几天，并威胁母仙，如果再管这事，他就一把火烧了这朱雀上上下下。
　　母仙倒也不怕，若水就一直怼她，说：那魔界上神手上可有良兵百万，要打起来，也不知胜负呢！
　　母仙怕了，但我知道，陌燊他是不会这样的，他宁可自己废尽仙身，也不会伤我半分。

　　这样的陌燊，怎么会是个杀人不眨眼，无恶不作的人呢？
　　“放肆！”不知有多久没有说这个词了，现在说起来还真是越来越不习惯。“陌燊他并非是坏人。”
　　他把剑收到自己腰间，仔细打量我，道：“在这世上，敢直呼他大名的，着实没有几个，你到底是他什么人？莫非，一向心如冰雪的陌燊，是看上你这丫头了？”说完话，他笑了一笑，有点邪魅，却不像陌燊那般邪魅，感觉有点像是调戏，但他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只有冷傲。
　　我的脸涨得通红，道：“并非如此！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哥哥罢了，你懂什么？！”
　　“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看来，关系果然不正当，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们这对妖魔！”
　　“乘人之危，”我说，“在我心里，辰墨上神明明是最讲武礼的，今日，他醉了酒，你却要乘胜追击，还忘言跟我一个弱女子动手，成何体统？”
　　见他不语，我又道：“难道，妖，魔，人，仙，不应该一视同仁吗？你为何偏向于仙？”
　　“因为，他是妖魔。”
　　“就仅仅是因为他是魔吗？你以为他们愿意当魔？呵，我尝听闻，有一个凡人一生下来，苦苦相守了几世痴情，却只换回一封休书呢。你们仙这么丧尽天良，为何不去堕仙？”我惨淡一笑，前世的休书，他忘了吧，是哪个傻丫头为了他放弃女帝之位，以为他是她的唯一，她的所有。到死都不愿让他看到，让他难过。
　　他顿了顿，“我不会为哪个女人去堕仙的。”话毕，转身，跳上剑，准备离开。
　　“说好的，你承诺过的，一辈子只娶一人，一辈子看十九的月亮，你都忘了么？你的大婚之日，你的赏月之时，就连苏久葬身河底的日子，你，都忘了么……？”
　　他眼一黯，竟然不为所动，也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我又道：“为了你的神位，你的兵权，你所爱的女人，她就这么心甘情愿为你去死吗？”我咬了咬牙，又小声自言自语，道：“大骗子……”
　　“我不管你是何人，也不想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谣言，但是请你记住，以后如若是再遇见你，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心好疼，果然，我只是个凡人，自然也没有要记住的道理，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既然是梦，早该知道有醒的那一天，是自己的想法害了自己，一百年了，他怎会记得我？
　　突然喉间泛上来腥甜，血洒在地上如毯的花瓣上，我眼前一晕，啊……今天，好像是还没喝药就出来了吧？头好痛，好晕，胸口好难受……他，没有看见吧，没关系，只要他没看到，他不担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