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章 ...
-
“维也纳长得好看吗?”简遥黑眼珠子不停的转。
“还行。”风易的一句回答,简遥整整消化理解了五分钟,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小心翼翼的问维也纳这个城市,后来,她再也没问过。
G市的冬季来得特别快,突然的降温让几年没感冒的简遥,在学校病倒了,每天不停在寝室里咳嗽,活生生像一个重病患者。
急得寝室里的姐姐们鸡飞狗跳,上一分钟秦大姐才喂过简遥吃药,下一分钟陈思书又跑来给她灌药。
简遥头晕难受得迷迷糊糊,谁给她灌药她都张嘴,终于在每天吃八种药的第三天,光荣晕菜。
后来,医务室的老大妈医生说了一堆的专业术语,总而言之就是小姑娘体内有八中药力在相互抵抗,造成好多副作用,晕倒也是一种副作用。
林贺业听到简遥吃了八种药气得脸都绿了,七只惭愧得腿直哆嗦。
好在大妈后来又补充说简遥一会儿就醒了,只是病会好得慢一点。几人才松一口气。
这一病,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在咳嗽,连风易都听不下去了,很不能理解的样子:“生病了不去看医生吗?怎么咳了这么久还没好?”
“医生说吃错药了,有副作用,要好得慢一点。”简遥眼里蓄水。
“好好的怎么会吃错药?”剑眉成疑惑状。
她数着手指幽幽说:“秦香早上给我吃药,陈思书早上给我喂药,□□梦中午给我吃药,尤玉中午给我灌药,黄逸晚上给我喂药,黄梦梦晚上给我灌药,尤玉半夜给我灌药,杜如后半夜给我灌药,所以就吃错药了。”
“所以以后你生病了,我每天喂你吃十次药你也吃吗?简白鼠。”
“不一样,她们是好心的啊,好心的。”
“我也是好心的,好心的。”风易学着简遥的语气说。
第一次听见风易这么说话,简遥刹那间眉开眼笑,不像生病的样子。
“所以,我拜托你少吃错药。”风易顺手揉了揉简遥的头发:“要是咳得严重,回去多喝一点姜水。”
“早晚会好的,我最讨厌吃姜了。”
“晚一点,一年都好不了,也不愿意喝姜水?”
“对啊,又辣又难闻,喝了也没什么用。”简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是没用,小时候我也经常感冒,我奶奶每一次都给我和姜水,喝完之后很快就可以好。”
“那你奶奶肯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喝姜水是有用的,你多喝点。”
简遥并不想喝姜水,看见要到家了,说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顺便岔开姜水:“风风,十八岁生日快乐,你什么都不需要,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这是秦香从苏州回来给我带的桃核手串,会越戴越亮的,还有这是我第一本半成书的原稿,你要好好收藏。”
“我只收藏好书。”风易拿着厚厚的本子随手翻了几页。
“她们都说别人送的生日礼物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因为丢了就再也没有了。”
“赶紧回去喝姜水。”
简遥听到喝姜水,敛住笑容,嗖的一下就跑没了。
以往,简遥计算寒假的方式,都是风易的生日,十二月二十一日,因为再没一个月的时间,就放假了。
所以放假这天,简遥看鞋看了五分钟:“风风,你寒假要在G市吗?”
风易淡淡的说:“不在G市,我在哪里过年?”
是的,那时候是2002年,简遥记忆中最后一个完整的新年,中国人对于除夕团结吃年夜饭这件事还看得特别重,家里人口多的,越到除夕年味会越浓。
“风风,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去一次凤凰?”简遥咧开笑着望向风易。
“没想过,中国那么大,没有必要去一个地方旅游两次。”
“可是那里会越变越漂亮,越变越好的,我们还可以再去那里看一看剁椒鱼头店的老板,划船的爷爷,客栈的老板娘。”
“真的还想去吗?”风易低头问简遥。
简遥笑着点头:“还想去好多好多次。”
风易把手放进羽绒服口袋里,往前走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对简遥说:“那就什么时候简遥成著名作家,就再去一次。”
“可是,风风,难度会不会有点大?”简遥追上风易,拉着他胳膊问。
“那就是你的事了。”他揉揉简遥的头。
这句话成了简遥一直努力奋斗的目标,只是后来,大多数时候,她都会拿着手中的书想,是不是还要成莎士比亚,或者鲁迅这样的大文豪,周围才会有一个姓风的人。
过年前两个星期。简父要去首都出差,初一才回来。可能是太长时间没做过饭,又或许实际上是简父太能干把简遥照顾得太好,她整个人都变得懒散,加上没有时间观念。一天没吃饭都是常事。
简父不在家的第三天,简遥实在受不了,拿着钱出了门,G市的冬天,虽然很少下雪,却是真的冷,带着刺骨的那种冷,刚下楼,小脸就被一股冷风吹风得丧失了知觉。
大冷天,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附近最近的超市都没有人,简遥进去买了一箱泡面,高高兴兴抱回家,凑合着吃到除夕,心里早就泪流满面了。
除夕那天,泡面吃完了,凑合着吃了一碗面,就接到了第一个电话,是简父的。他在电话那边,好像特别特别累,嘱托简遥除夕不想做菜就一定要去外面买一些好的吃,不能吃泡面,他明天回不来,可能要在首都呆到二月份结束才能回去,让简遥自己照顾好自己,祝简遥十八岁生日快乐云云,带着几声咳嗽了,慌张挂断了电话。
简遥本来有些担心简父的身体,还想打回去仔细问一问他为什么在首都出差那么久,再打过去,那边没有接通,第二个刚刚要拨出去,林贺业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他的电话更简单,什么猪头十八岁要成老猪头了,要是家里没人缺猪食,他可以勉强施舍点猪食,简遥听得好笑,和他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也忘记了要再打一个电话给首都的爸爸。
寝室里可爱的七只鱼都打过电话来简遥祝福过小八呆生日快乐,感动得简遥热泪盈眶。
简遥坐在电话旁边,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九点半终于等来风易家的电话。
“简遥?”“嗯。”
“一会儿拿着笔记本到你家楼下等我。”语言简单明了,如果不仔仔细细听,一定听不出里面的紧张。
“好。”风易第一次春节要来自己家楼下。怕他多等。挂完电话。简遥急急忙忙穿服、拿日记本,下了楼,看到风易没来,舒舒服服松了一口气。
G市的冬天,甚少下雪,不过却比下雪冷上百倍,经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简遥,在家都裹上了大大的棉袄,小脸恨不得埋进衣服里。
风易来的时候穿了一件比她家过年门上帖的对联,还要红上一红的高领漏风红毛衣,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喜庆,甚至还带着几分傻气。
一个平时对你礼貌得不能再礼貌的人,周围却时常立着一道厚厚的透明玻璃墙,那么精明地隔开与周围人的距离,好不容易冒一次傻气,简遥能不珍惜吗?后来七老八十了,简遥回想一生之中原来只见过风易穿三次红,不免遗憾,时常缠着自家老头穿红色衣服,老头却把头抬得老高,认真而倔强的说:红是喜庆,只能穿三次,我只为最爱的人穿,最重要的三个阶段都穿过了,早就不能再穿。惹得简遥卧在病床上哭得险些撒手人寰。
“风风,你不冷吗?”简遥一刻不停的盯着风易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我身体好,知道吗?”他把手揣在裤兜里,掩饰尴尬。
虽然从来没走近过他,简遥却也自认对风易还算了解,五年了,再不济,她也知道风易一紧张话就更少,会主动问问题,会主动关心别人,大多数其实是想岔开话题,要是不自在了,放手的地方永远是裤兜。
因为能了解,所以自豪,更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心疼。
“那你给我钥匙吧。”虽然不知道风易今晚为什么穿红色,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在,岔开话题,让他自在才是正事,但是说来一年了,简遥也好奇里面锁住的究竟是什么。
钥匙看上去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铜制钥匙,实际做工精细,上面的小花纹简单却隐含复杂。
简遥把钥匙放在早就打开的366页,轻轻用钥匙转动那个锁孔‘pia’的一声,锁就打开了,翻开那一页厚厚的366页,第367页写着几个漂亮的楷书字体:我的心里有一个又丑,又笨的女孩,不过,我好像喜欢她。
简单直白不绕弯,风易,这是你的秘密吗?可是我一点也不懂,简遥继续看了又看,试图分析出更多的信息,实在没办法,大眼睛又转到风易的脸上。
穿着红毛衣的风易,整个人除了喜庆和傻气,脸上还是书呆子该有的那一副样子,两片厚嘴唇紧闭,似笑非笑,除了这些,再看不出其它,简遥只能又继续翻日记本。
“这个女孩儿叫简遥,我喜欢她,要是她不嫌弃的话,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周围简遥能听到的声音,除了刚才笔记本落地的声音,再无其它,安静得如同凌晨4点的G市,心跳与呼吸并存。
以前她们经常说,委屈得哭鼻子,和感动得哭鼻子是不一样的,就跟小时候妈妈误会你偷吃糖你哭鼻子,和爸爸在旁边为你辩解你哭鼻子是不一样的。
简遥经常不懂哭鼻子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眼珠子冒水,直到听到风易的话,直到鼻子酸得不能再酸,明明不应该哭,眼泪却还是像漏得很小的水管,汹涌且无声,她才明白。
后来,韩朵说,人的嗅觉其实是世界上动物中反应最迟钝的嗅觉器官,不过,它能最灵敏闻见的是只有心才能感受到的感动,委屈的是会造成鼻子里的某种渴望幸福,圆满的器官发作,从而发散出大量酸性物质,这种酸性物质能威慑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发出警报,直观感受是,鼻酸,眼酸,然后哭鼻子,俗称,感动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