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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三人组与卡兹塔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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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的名字,好像一只猴子。
时常有入职的新人,在听过来自前辈的自我介绍后要努力的憋住气,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有违上下级的失礼之事。直到一旁平级的救星警察前辈吐槽:想笑就笑吧,我们平时都叫他猴子。
况且这是一只好脾气的猴子。
胡子拉碴有些不修边幅,年龄在四十岁将近五十岁的道路上靠近,对于同事之间的玩笑从不生气,面对混混们的挑衅也只是一笑了之,猿司就是大家平时眼中的老好人人设的典型代表。
但是猿司今日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有个女孩倦缩在他那辆破烂的本田车后座那里哭。
“哎。“对此他只能摇头叹气,猿司不擅长应付女人,更何况是年轻的女孩子,所以他只能沉默等待,直到女孩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
“有纸巾么。”猿司从手套箱里掏出一包递过去,女孩子发出响亮的擤鼻涕声,好像在吹小号。
嗝——现在小号声停了,变成了敲锣打鼓,女孩还在压抑这种羞耻的声音,猿司从挂着红绳编织挂坠的后视镜看她一眼。
“没事,大叔也是过来人,你放个屁咱都当作都没关系。”
“才不会放屁!“女孩跟他大声争辩。“就算有我也会努力忍下去。”
“然后变成嗝打出来是么?”两人都被逗笑了。
短暂的笑声过去后女孩逐渐停止了哭泣,转而却变成了另一种沉默的状态,呆滞的抱着膝盖看向窗外。
猿司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首先做了那个打开话匣子的人。“能跟咱说说看么,你自杀的理由?”
“你怎么会知道……算了,这不重要,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女孩依旧呆滞的紧抱着双腿,仿佛雪地里的人想要从身体榨取最后一丝温度,然而这种寒冷来源于最深处的内心。
“不能说给我听听么,咱又不认识你,做一个无关的听众不是正好?”猿司锲而不舍。
“不好。”女孩把头埋进膝盖里闷声重复。“不好。”
她不说话了。
万籁俱静。
*** ***
看守所的临时板房里,混混们正在叹气。
为首的黄毛显得最为沮丧。“你说为什么警察刚好就在那边呢。”
“不知道啊,大哥。”一个留着寸头的小弟摸着自己乌青的眼眶,他们刚刚中了十几个正义警察的包围,每个人都能美好的分到四五个警察,等到围观群众问道这是犯了什么天条时,接下来如果不是警察阻拦,三十个愤怒路人将要激情围殴他们。
“哎——”混混们的叹息声更加此起彼伏了。
*** ***
棒球棍,酒瓶,棉花,汽油。
再去五金店买一把上好的铁钉,手动将球棍改造成为狼牙棒。
酒瓶,棉花,汽油,以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配方。
“为了我心爱的卡兹塔诺。”
“为了你心爱的卡兹塔诺。”同伴们兴高采烈的应和着渡草三郎,唯一尚存理智的可靠担当,头戴毛线帽的门田京平捂住作痛的额头。“比起救出卡兹塔诺你们多半是把这个当作party了吧。”
“bingo,不如就让我们来大闹一场~” 狩泽绘理华攥着能够追踪卡兹塔诺手机信号的定位手机。“最近都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大家都匮乏起来了,我们明明是dollars的说~”
“所以比起救人首先想到的还是玩耍的事情吧。”门田京平继续吐槽道。“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你一说出那个单词后我也感觉到周身的血液热了起来,看来我也快要堕落了。”
“小京平的堕落,幼の雌伏の淫味脑中震荡……”
“绘理华!”
在门田京平开始发飙前游马崎沃克j及时堵住了对方的耳朵,并且嘴动发出bi---bi-----的消音,一旁可怜的渡草三郎因为没有及时得到任何有效防护而化为一团飞灰。
*** ***
“好,好多的警察……”
“呜啊,我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也是。”
普通百姓对于警察这种职业尚且怀有敬畏之心,更何况身为混混的门田京平他们,绘理华和游马崎互相抓着对方的袖子,从座椅后面露出一个小头偷看,渡草三郎以手遮脸,门田京平也拉低了帽檐。只见一大群警察乌泱泱的执行完正义之后,从面包车上解救下来一些人,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个圆滚滚的胖子。
“卡兹塔诺,快看,是卡兹塔诺耶——”
在那边手舞足蹈的像警察比划着手语的除了卡兹塔诺以外还能是谁呢,从他东张西望的猥琐神情里死宅们得出一个信息,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卡兹塔诺落入警察手里,否则等待他的后果只有遣返。
“冲啊——为了卡兹塔诺!”游马崎在后座突然的大叫吓了门田京平一跳,但是负责开车的渡草三郎听到号子竟然直接开了出去。
“喂!那可是警察啊啊!!”绘理华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瞧同伴们也同样面色如土,但是警察已经注意到了行驶过来的面包车,事已至此已经来不及了,这姑娘索性心一横把帽檐拉到最低,打开侧面车门伸出一只手。
“上来!卡兹塔诺!”
听到召唤,远处那个圆滚滚的身体如同旋风弹珠一般弹跳着翻滚过来,灵活的远不像足有二百斤的胖子。“日本金! I am 日本因!”他高声呼喊。
简直是疯了!
不远处,黑色皮衣黄色头盔的女性身体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如果她还有目和口存在的话。
[必须得告诉新罗才行] 哒哒哒,一条息发送成功,瞬间状态变成已读。
*** ***
绫子在缓慢的颠簸行驶中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可惜的是每当她冒出这样的念头,一小点回忆的碎片就会从记忆的深处冒出来,刺伤她的心,抓着她不停的说:你还不能睡。
此时她又恍然想起自己与奈仓酱的约定,对方不会还在等着自己吧?
“请问你有看见一部手机么?粉色壳子的,上面还有……”
“给。”猿司从手套箱里翻出一部粉红色外壳的手机单手递过去,可是等到绫子接过来开机的时候就听见他说:“如果是那个自杀的同伴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联系了。”
“哈?”绫子大声质疑,一股叛逆涌上心头,也许是想到了自己虚伪做派的父亲。“这不关你的事吧。”
“是不关咱的事。”猿司目视前方。“可是有个叫奈仓的男人在网络黑市上发布了‘14岁的的名叫森野绫子的女孩,低价出售’这样的话题,所以你以为我是从哪里得知你要自杀的消息的?”
她不说话了。
车突然停在了路边,后座车门再次打开,一件还带着汗味的暖烘烘的外套落在绫子头上,遮盖住了她尚且还在发抖的躯体。
回到驾驶位,山口猿司长长的叹了口气。
……
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夜。
有人开着面包车在警察的围追堵截下上演生死时速,有人拖着草草包扎血流不止的手臂敲开了地下诊所的大门,有人脱下校服与丝袜,期待度过一个独属于自己安静的夜晚,还有人仰面躺倒昏迷不醒,让我们虔诚祈祷他不会被某个拾荒者简陋。
而在远离市中心僻静的道路上,车窗上倒映出中年男子与少女的影子。
汽车停在了警察局门口。
“今晚可能人手不够,大家现在都在忙,一会接待你的还是我,所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男人转过身去,女孩子细弱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他们总是吵架……”她低声说,像是作文里一个不怎么好的开头。
男人思有所感,转头目视前方。
后视镜里女孩像胆小的土拨鼠一般,从栖身的洞穴探出头来。“他们总是吵架。”她重复。
“一开始只是争吵,摔东西,砸掉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我很怕,就躲在小房间里,可是很快他们就进来了,我想钻进床底,可是他们指着我说看你生出来的不成器的杂种……”
“有时候我就想着,忍耐一下也许就过去了,爸爸妈妈还是爱我的,他们只是……很生气,也许吵完架就结束了。”
“但是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以后我有了孩子,就绝对不会吵架,也不会骂她打她,我会耐心的听她说完事情的理由,不会直接上手就打她。”
她不说话了,眼泪在她湿红的眼眶里打转,最后抑制不住落下来,她说……
她说啊后来,我以为情况会变的好起来,我可以忍耐到长大,可是在我坐车去书店还书的时候,我在路边看见,我看见爸爸。
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
到最后就连妈妈也不再需要我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背叛的余地,只有我没有,我是一个还没有长大就已经一无所有的孩子。
这世上无人再来爱我。
她再一次,再一次的哭泣,不知是因为糟糕的父母,还是因为信赖过的奈仓的背叛,是害怕?还是说在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只能抱着也许我去死他们就会想起来自己曾有多么爱我的念头,来踏上一场孤寂的自杀之旅。
她裹紧了身上有点发酸但厚实的外套,企图从上面汲取一点厚实的温度,就听见老警察说:
“别哭孩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却遇上了这个世界上最坏的父母,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他转过身去,隔着座位给了女孩一个温暖的拥抱,感受到悲伤有了倾诉的对象,女孩的眼泪流淌的更加汹涌,到最后她发出了如同受伤小兽寻求亲人一般悲惨的啼哭声。原来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诉说自己的悲伤。
“最坏的父母啊……”拍打着女孩的后背,警察喃喃的轻声说。
看着抽噎个不停的女孩,警察伸手想在口袋里翻找出一张面纸,但是面纸没有,摸到了一块柔软的布料。
“哦对了。”他说。“咱给你变个魔术。”
说是变魔术,但其实他只是笨拙的从口袋里拽出一截手帕。“我猜就应该是你的东西,上面绣了你的名字。”
“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从哪里捡到的?”女孩用哭哑的嗓子不可思议的问。
“嘛。”警察用食指搔动脸颊。“毕竟咱是个警察,寻找丢失物品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你自己绣的么?”
“不是,妈妈……是她绣的,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的小朋友总是会搞混。”已经多年过去,手帕的边角都已经微微发黄,‘森野绫子‘这几个字的刺绣也已经有多处脱线。但它依旧被主人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放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少女突然用力在外套上蹭干眼泪。“送我回家吧,警官先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