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奥古斯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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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
克洛诺斯扛着里莱走到少年的面前，修长的手指中间捏着一颗白色的药丸。
少年愣住了，那颗药丸就在他嘴边，散发着草木的馨香，哪怕只是闻着就让他感觉到通身舒畅，好像连伤口都没有那么疼了，可是他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接，因为这是他短暂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好意”，让他受宠若惊，不敢相信。
克洛诺斯歪了歪头，他对于少年的迟疑有些疑惑。从前不管他给予别人些什么，他们都是兴高采烈得赶紧收好，生怕他再拿回去，从不曾有人会这样．．．惶恐？
克洛诺斯又把手向前伸了伸，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给，你。”
干裂的嘴唇触碰到了微凉的指尖，也触碰到了那充满香气的药丸，少年再也忍不住诱惑，舌头一卷把那颗叫嚣着“吃我～～吃我啊～～～”的小东西吞了进来。
少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药，不苦，不涩，也不会都是渣滓难以下咽。这颗白色的小东西在进入到嘴里的一霎那就化为一股甘露流入吼间，到达肺腑之中。
少年想：这不会就是母亲的乳汁吧？甜蜜，温暖，充满能量。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疲惫的旅人，在风雪之中艰难跋涉的时候突然找到了一座温暖的小木屋，那样的幸福，那样放松，那样充满安全感，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少年忘记了外界的一切，要在这种安逸中沉睡过去的时候，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打碎了他即将到来的美梦。
“快擦擦，快擦擦！你．．．．．．”
你怎么能让他舔到你啊！！！我都没舔过！！！！！
不过，这后半句里莱也就敢在心里想想，没胆子冲克洛诺斯吼出来。
时间倒回到三秒以前，就在少年张开嘴的刹那，“虚弱万分”的里莱同学倏地把脑袋从从克洛诺斯的肩旁上抬了起来，然后在看到少年那截粉红色的舌头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火的炮仗一样，“咻”地蹿了起来，连忙抢回了克洛诺斯伸出去的那只手臂，把那拿过药丸的手捧在手心里。紧接着，就看见里莱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白底上面绣着粉色花瓣的手帕，仔仔细细地给克洛诺斯擦起手来。
边擦还边吼，边吼还边用小眼神向着少年坐着的方向甩刀子。
少年也是第一次被人喂食，本来还涨红了脸有些小羞涩，结果被里莱这么明目张胆得一嫌弃，刚刚的那些感激和不好意思陡然化为一股子嫌恶，心里暗骂里莱：神经病！
不过少年也知道里莱他们人多势众不好惹，所以赶紧低下了头，把自己对于里莱的那些小情绪都藏进了阴影之中。
而显然，帕克和斯诺也觉得里莱有些小题大作了。
斯诺白了里莱一眼，蹲下身子柔声询问少年：“现在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么？”
看到少年点了点头后，斯诺向着帕克丢了一个眼神，帕克会意也弯下腰伸手搀扶少年，斯诺向着少年解释说：“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先离开。”
临走出巷子之前，里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粗壮和矮瘦，有些好奇地问：“他们会失去多久的记忆啊？一个小时？一天？”
克洛诺斯回答：“所有。”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个惊诧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震得少年耳朵都痛了。
克洛诺斯也被里莱，斯诺和帕克的反应弄的有些无措，他歪了歪头问：“有什么问题么？”
里莱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他们之前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
克洛诺斯茫然的点点头：“对啊，所以这个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新生。”
经历的所有时间在脑海中清零，再睁开眼整个世界又重新回到懵懂无知的时候，宛如新生。
不只是因为药效好到出乎意料，还是因为克洛诺斯的态度太过自然，导致里莱三人一时间都有些失语。
最后可是斯诺咳了一声，打破了安静诡异的气氛：“咳．．．我们，我们该去买衣服了。”
帕克回过神来，连忙接口：“对，对，走吧，希望下一条街会有合适的店铺，呵呵，呵呵．．．．．．”
已经偏西的阳光，将五个少年人的身影拉得欣长，映在巷子口的石板路上，显得十分亲密。
风带着树叶飘过，隐约还能传来一两声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嗓音。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奥古斯丁．．．．．．”
据奥古斯丁说，他来自一个叫弗罗里的一个小镇，是个孤儿。而这个小镇因为是帝国的边境又紧挨着迷雾森林所以十分混乱，是一个聚集着冒险者，佣兵，通缉犯的三不管之地。而他就是被刚才那两个人贩子捉住和其他孩子一起带到帝都来的，在昨天夜里从住的地方逃了出来。
在奥古斯丁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里莱四人也在鳞次栉比的小店里挑好了衣服，并将他偷偷带回了学院。
里莱解释说：“我们不清楚那两个人贩子还有没有同伙，所以为了保证你不被再次抓回去，最好还是跟我们回学院藏两天，等风声过了，你再决定自己的去向。哦，对了，这是给你买的。”
接过里莱递来的一整套衣物，奥古斯丁沉默了。虽然他并不想和他们有更多的相处，但无疑，里莱的决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或者说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能说奥古斯丁是幸运的，救他的人当中有里莱这么一个贵族，每个贵族都可以带两个侍从进入学校，而里莱只带了帕克一个，所以里莱对外可以说奥古斯丁是他的另外一个侍从，哪怕他突然出现很奇怪，也并没有经过学院的正规程序。
可是，谁又会过多的去在意一个侍从呢，里莱想。更何况这个“侍从”过几天就会消失。
就这样，奥古斯丁展开了在普罗西学院蹭吃蹭喝的生活。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结束，在贵族独有的套间里，帕克和奥古斯丁已经在外间睡熟，可是住在里卧的里莱却依旧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他心中想的当然只有一个人——克洛诺斯。
处变不惊，举止优雅，衣着虽然朴素却很精致，随手拿出的药丸，就可以将人的记忆全部清空，洗净，更不用提那高冷的气质。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孤儿么？
当然不是。里莱在心中回答自己。
可是，他究竟又是什么人呢？
这个问题梗在里莱的心中，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刃，让他不安，让他无措。
他想现在就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克洛诺斯的宿舍，询问他。超出友谊的感情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这个神秘少年的全部。
可是他不能，他还没有资格。
种种纠结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没关系，我还有五年，不，不止五年，我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来接近他，了解他．．．拥抱他。
在这之后，学院里的生活终于从过山车的轨道上下来了，变得规律，宁静。
经过周末的那场巷战之后，里莱，帕克和斯诺发现他们的默契程度和灵敏度都有所提升，所以对于亚度尼斯导师不再那么抗拒，和安塔尔狼也越来越熟悉，虽然每次课后他们还是会被累成狗，身上的衣服都变成破布条子。
而克洛诺斯依旧被妮娜．安格斯恨得要死，被娜提导师赞叹不已。下课之后，他会到一号图书馆里继续翻找，偶尔管理员阿瑟跟他搭话，他会礼貌的应上几句。
而在亚度尼斯导师难得大发慈悲让他们准时下课的日子里，里莱都会到一号图书馆来寻找克洛诺斯。
他会随便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做到克洛诺斯的对面，借着旁晚柔和的日光，用目光一寸一寸地亲吻那如同神作的面容。
有时太累了，他甚至连样子都不再装下去，直接趴在桌子上，从下方仰视克洛诺斯，心中泛起甜蜜。不久，他就会悄悄合上双眼，沉浸到自己的美梦中去了。
一次，里莱又忍不住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
克洛诺斯难得的没有再研究什么地理刊物，神话传记，而是端着一杯红茶慢慢地品尝，面前还有一个只剩下点心碎屑的盘子。
见他醒了，克洛诺斯放下杯子说：“你醒了？那我们走吧，到了闭馆的时间了。”
里莱非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带着点懊恼地说：“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啊？”
克洛诺斯听到歪了歪头，好像有些不太理解：“你不是．．．累了么？”
里莱抬头看向克洛诺斯，虽然对面这个人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天真的味道，那眼神好像再说：你累了，就是要休息啊，我为什么要叫醒你呢？
里莱这下更无地自容了，他闷闷地说：“可是，这都错过晚餐的时间了。”
克洛诺斯听完后，眨了眨眼，明悟了什么，点了点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饿了，下次我会在晚餐的时候叫醒你的。”
里莱：“．．．．．．”
里莱抬起手，抹了把脸，在唾弃自己表达能力的同时觉得自己必须得在抢救一下：“不是的，我是．．．我是怕你会饿。”
克洛诺斯指了指面前的空盘子：“没关系，阿瑟给了我的点心，你要是饿了的话，我可以再向他要一份。”
得，又绕回来了。
这回里莱是真的放弃治疗了，为了防止话题继续歪下去，破坏自己的形象，他决定赶紧离开这里，让克洛诺斯忘记刚才愚蠢的谈话。
所以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用了，不是说要闭关了么，我们快走吧。”
“好。”克洛诺斯边说边也站起了身。
两个人并肩向着图书馆的正门走去，结果却被坐在门口的阿瑟叫住。
“喂小子，你过来。”
里莱和克洛诺斯同时停下了脚步，向阿瑟看去。
发现阿瑟看得人是自己，里莱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叫我么？”
阿瑟憋着笑，招了招手说：“对，就是你。”
里莱看了克洛诺斯一眼，克洛诺斯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在这里等他，里莱才转身向阿瑟走去。
“咳．．．老师，有什么事么？”
阿瑟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食盒递给里莱说：“食堂已经没有饭了，这是给你们的。”
里莱愣了愣，他之前看这个管理员总是一副懒洋洋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竟是个这么关心学生的人。
他赶紧道谢：“谢谢，老师。”
看到里莱的样子阿瑟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不过阿瑟并没有解释只是玩味地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写了一张纸条，递给里莱，并且小声说：“这个，相信你会有用。”
里莱看着纸条上的一串字母和数字：Ｙ—１３，１２２９
“这个是？”里莱不解地问。
“嘘。”阿瑟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里莱噤声，接着又指了指书架那边，眨下左眼说：“年轻人，加油啊！”
将纸条收好，里莱压下心中的疑惑走回克洛诺斯的身旁，举了举食盒说：“走吧，我们去吃宵夜。”
第二天早上，里莱放弃晨练偷偷来到第一图书馆，找到了Ｙ－１３书架，找到了那本编号１２２９的书。
之间那本书的封皮上印着四个硕大地烫金花体字——恋爱指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奥古斯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