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判官》水水东

156、156 人在唐朝（59）

　　西苑门外，夜已经很深了。我还跪在地上等着李世民接见。
　　私闯宫殿，隐瞒军情，擅作主张……不知李世民同志会治我什么罪？我心里不停地打着鼓，多少有点忐忑不安。
　　半个时辰后，王猛有点得意洋洋地从里面出来，经过我身边时候，大声对我说道：“小五子，秦王殿下叫你进去！”
　　这家伙不知道在李世民面前说了老子多少坏话！我皱眉站起来进了西苑的大门。屋内红烛高烧，灯火通明，李世民端坐在正中央，李慕道、尉迟敬德和秦琼等一干将领全都在，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我。
　　这明摆着就是一幅让老子坦白从宽的架势啊！我自知罪责难逃，只能进了门就向李世民跪地请罪：“殿下，卑职行事鲁莽，特来请罪！”
　　李世民看了我一眼，故意拉长了嗓子道：“哦？小五子还来请罪来了，说说，你身犯何罪？”
　　我迟疑了一下，拣最重的嗫嚅说道：“卑职擅离职守，私闯宫殿……”
　　李世民摇摇头，不动声色道：“你身上有我给你的通行令牌，这私闯皇宫算不上什么过错。”
　　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样子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李世民还是念旧情的，接着嗫嚅道：“卑职还、还隐瞒了军情，知情不报……”
　　“隐瞒军情？隐瞒了什么军情？”
　　我嗫嚅道：“关于鬼伥之事，其实，卑职上次潜入洛阳的时候，就、就已经知晓……”
　　“既然已经知晓，你为什么没有及时禀报？”李世民的语音明显地一沉，剑眉一皱道，“你原来都是怎么知道的？说！”
　　“是！”
　　我只能原原本本将潜入洛阳地下陵墓的过程和怎么误闯双屯集鬼域，又如何私引普六茹世隆的鬼兵冲击王世充的阵型的过程详细地陈述了一遍。
　　说到惊险处，在场的人包括李世民无不拉长了脖子，口瞪目呆，鸦雀无声。
　　当然，我把在陵墓中私放刑徒鬼魂的细节给省略掉了。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如果有人要拿这个要求李世民治我的罪，那我也百口莫辩啊。
　　半晌，李世民才盯着我缓缓道：“小五子，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为什么隐瞒了这么多天都不上报？”
　　我支支吾吾道：“回殿下，卑职是怕扰乱军心，所以进退两难，万一……”
　　“放肆！”李世民终于怒了，一拍桌案怒声喝道，“什么万一？难道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你跟着我行军打仗这么久，难道孰轻孰重难道还分不清？居然还想自己偷偷把洛阳鬼患给平息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建立奇功一件，是也不是？”
　　我心中一惊，连忙道：“不是，属下绝无此意！”
　　“既然不是，你在巡逻营安排那么多捉鬼侍卫队干什么？你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这几天行为诡异，本王早就注意到了，李道长从你巡逻营出来的第二个时辰，本王就请他过来了解了所有的情况，你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李世民沉声道，“实话告诉你吧，今晚这一切全都是本王安排的，皇宫守卫空虚，就是为引蛇出洞，真正被蒙在鼓里的是你！哼，你小子还自作聪明！”
　　我惊得口瞪目呆，原来这一切都是李世民自己做的局，怪不得刚才李慕道会和他一起带着捉鬼队侍卫出现……
　　我目光转向李慕道，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向我尴尬地笑了笑，那表情既滑稽又无奈。
　　显然，这一切都是真的。妈的，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李世民同的法眼，千古一帝的心思之慎密，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我只能哭笑不得地向李世民道：“殿下神机妙算，实非属下等所能及……”
　　“你少拍本王马屁！”李世民面无表情道，“就你所作所为，说你隐瞒军情是轻的，你这是严重渎职，目无军纪，陷我军于危险地境地！就凭这一条，给你斩首示众都不为过！”
　　说到“斩首示众”，李世民语气森然，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听得背心一阵发凉，一时讷讷无言以对。
　　李世民从座中站起来，来回缓缓踱步，冷笑道：“小五子，你这么多年跟着本王东征西讨，又是本王身边重要的侍卫，本王待你亲如兄弟，你以此自恃功高，骄纵不羁，甚至胡作非为，你当本王真的不敢杀你吗？”
　　我吓得冷汗直冒，连忙伏地求饶：“殿下明鉴，属下行事鲁莽，虽有隐瞒之处，但处处为我军着想，唯恐破敌不力，所以才相机行事，引鬼兵击王世充，耿耿此心，天地可鉴！……”
　　“殿下，”第一个站出来替我说话的人居然是秦琼，他向李世民作揖道，“小五兄弟虽有隐瞒军情不报，但他引鬼兵击王世充，让王世充和窦建德不能里外合击我军，还吓得王世充一个多月龟缩洛阳不敢出战，念他忠勇可嘉，就将功补过吧。”
　　“不错，殿下，小五子在这点上可是立论大功了，杀了他未免太可惜了。”尉迟敬德也站出来为我求情。
　　有这两位大将为我说话，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向李世民求情。
　　“殿下，小五将军确实忠勇可嘉，能功过相抵了！”
　　“殿下，处罚太过，恐难以服众，望殿下三思！”

　　……

　　看来老子的人缘还不坏。
　　李世民来回踱步，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如果他连这点忠勇之心都没有，他项上的人头早就落地了，还能留到今晚？”
　　他的口气松了，我连忙再伏地争辩道：“殿下，其实属下不是不想向您禀告，而是，属下一开始就向您说这个，您当时没有亲眼所见，会相信这些鬼怪之事吗？只怕小五子还没说完，您就会以扰乱军心之罪将属下斩了，您不也说过洛阳是千年帝都，哪来的鬼魅山魈之、之类的话吗……”
　　李世民似乎怔了一怔，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旁站着的李慕道终于开口了，拱手道：“殿下，鬼伥是阴阳之躯，世间罕有，小五将军确实有他难言之隐，如果不是今晚殿下亲见，恐怕殿下也会认为贫道是胡言乱语，不足为信吧？”
　　尉迟敬德大咧咧道：“殿下，如果不是今晚俺老黑和这些鬼怪交过手，俺老黑也不会相信这天下间真有鬼怪，小五子说的在理，我们都是大老粗，今晚之前，谁会相信什么鬼伥呢？它们居然还敢来掳掠我们的士兵？”
　　李世民脸色稍霁，沉默了半晌，盯了我一眼道：“既然那么多将领为你求情，今晚就暂且饶过你一次，下次再敢胡作非为，定斩不饶！”
　　我连忙伏地谢恩，末了，还是嗫嚅问道：“殿下，那，这乾元殿，可以拆了吧？”
　　李世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脸色沉重地看着旁边的李慕道问道：“李道长，非得需要拆乾阳殿不可吗？”
　　李慕道点头鞠躬道：“殿下，乾阳殿既是王气所钟，亦是鬼伥怨气所望，只此一途，别无他法！”
　　李世民有点感慨道：“乾阳殿乃隋炀帝搜刮民脂民膏所建，耗费巨大，我大唐草创，民力唯艰，实在不宜学楚霸王火烧秦宫，焚人宗庙那一套暴戾做法，洛阳是天下之中，大唐早晚还需要在此设官立署，拆后肯定还需重建，这一拆一建，最终耗费的都是民力啊！”
　　他旁边的薛收拱手道：“殿下，炀帝营建洛阳皇宫靡费国库民力，致使天下百姓怨恨，拆掉乾阳殿，能平民怨，此利一也：自古朝代更迭，必去旧朝遗迹，除革新气象，亦示与民共弃之，便于收拾众心，此利二也：若因拆掉乾阳殿而能去洛阳鬼患，此利三矣，故旧宫虽好，毁之何憾？愿殿下勿疑！”
　　李世民沉吟半晌，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明天就把乾阳殿拆了吧，小五子，念你忠心一片，暂且让你戴罪立功，明天带着你的巡防营协助李道长拆掉乾阳殿，这驱鬼镇邪之事，全听李道长安排！”
　　“卑职遵命！”我爽快地答应了。
　　“你先下去吧。”
　　“是！”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忙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