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龙女》平湖秋月生

42、第四十三章：全场最佳——刘允

　　谈玄亮接过谈玄瑜的圣旨，有意策马往前走出几步，“圣旨到了，咱们江湖兄弟有能说上话的，出来接个旨呗。”
　　天印没说话，子微也没说话，龙镜月没说话，风天一没说话，刘允失魂落魄地像是没听到他
　　们在说些什么……龙若岚努了努嘴，“你面前站的那个不就是我们的新盟主吗？龙若云，这圣旨接不接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整个武林的安危也就在这一念之间。”谈玄瑜、谈玄亮二人都是一脸错愕，月无声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子就是武林盟主，她何德何能？
　　龙若岚这一招将军可真是恰到好处，假如是别人，这接旨或者不接，倒也不是很有干系，只有龙若云不能接，她一旦接了就再也难以撇清与朝廷的关系，反而会被怀疑为奸细。

　　龙若云道也不是傻的，虽然没有什么绝顶妙招，打太极还是会的：“我虽然是盟主，也不能独揽大权，不知道其他掌门有什么看法？”

　　“什么圣旨？”扶风剑派刘子新问。这些武林人士都是满头雾水，但因为顾忌自身身份而没有开口。只有刘子新，不讲究那些虚礼。
　　听这话的言下之意，朝廷竟然不是想直接动兵，而是想要招徕这些人为朝廷效力吗？子微和天印当即对视一眼，太虚观和无字门受的是百姓的香火，也有朝廷的供奉，修得是无上道，一只脚却还踏在红尘中。若是龙庄接受了朝廷的招贤，一是可以解决大军压境的危机，二是借此兴许可以化解江湖和朝廷的冲突。
　　可也有几点弊端，一是虽然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可是长期磨合的难题却无法解决，得制定一套特殊的管理制度。
　　二是若是朝政清明还好说，若是皇帝昏庸，朝中大臣贪赃枉法，江湖人士难道也得为虎作伥吗？
　　三就是输在这‘朝廷鹰犬’四字，江湖人士最看重的就是名誉二字，轻易不可能冠上这个‘鹰犬’的名号。
　　“都是江湖中义薄云天的侠士，怎么可能甘做这朝廷鹰犬？”有脾气暴躁的普通门派弟子，竟然想直接冲上去动手。
　　耳听有人出言不逊，谈玄亮二话不说取出腰间长鞭，卷住那人腰间，用力一抽甩了出去：“敬酒不喝喝罚酒。其中利弊各位可想清楚了，莫叫这些不识大体的喽啰坏了大事。”
　　身边的同伙还有要动手的，听了他这番话也不得不稍加犹豫。那位年轻文士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武林中人定睛一看，哎哟不得了，这位竟然是，南海鲨剑门的门主的月无声。鲨剑门在南海多行不义，而且与朝廷来往甚密，为武林同道所不齿。当年只有二十余岁的月无声，单枪匹马独闯中原，要夺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
　　武林中各门派都派出了高手与之交战，无一能胜。
　　最后一日决战，扶风剑派的刘景恒，以半剑惜败，龙镜月险胜，被推举为武林盟主。这事说起来很有些不光彩，任谁连日来多与高手交战也会损耗极大，尤其是与与刘景恒一役之后，月无声被剑气所伤，到了第二日仍然没有复原，龙镜月才有机可乘，将其击败。
　　“是你？”龙镜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长袖轻抚，“时过三十年，你也是年过五旬，却依旧气血充盈，不露疲态，看来是进境不小。”敌强我弱，看来情况有些不妙。
　　“岁月，来去匆匆不留情面，身上的功夫总是不进则退。阔别数载，贤伉俪的武功大约已经登顶，再对上你们两个，我也不见得有胜算。”中年文士看上去颇有风度，讲话也是文质彬彬。面上礼数周全，实际上却是暗指二十年前中原武林用车轮战，他长途跋涉，又连番对敌，自然气力不继，要不然也不会败在龙镜月手下。

　　“刘景恒做了我的妹夫，就在半日之前，恰被一个小辈刺伤了，要联手对抗大约是不能了。”龙镜月脸上隐隐有落寞之色，她隐隐能察觉到月无声身上的气势，这些年她也算苦练不辍，只是久居龙庄，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天下第一，可是却被龙若云挫败。
　　这一败，曾经忽视的三十年时光似乎又变回了一座山，压在她的背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天印禅师虽然年事已高，仍然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既然都是习武之人，中原也罢，南海也罢，你怎么能和朝廷勾结，妄图覆灭我中原武林呢？”
　　子微师太跟腔：“不过是因为三十年前惜败于我中原一事，阁下也是一派掌门之尊，对于些许成败却如此耿耿于怀，说出去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月无声早已识破了他们的激将法：“说我心胸狭窄也罢，宽宏大量也罢，也不能当饭吃。倒是你们是降是战，是进是退，还是快些给两位大人一个答复，不要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谈玄瑜目光闪烁，龙若云接触到他的目光，扬了扬眉毛。
　　“先前龙十七承诺过诸位，无论如何都会助大家逃过此劫，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诸位可愿意接受吗？”

　　刘允固然不清楚龙若云的想法，不过这一切还没脱离他的控制。还得替这小两口铺这个台阶，他摇了摇扇子：“不如就请钦差大人念一念圣旨，盟主再决定接不接。不过，其实也没有读的必要了，江湖人士从来不会替朝廷办事，更别提是归于朝廷名下，还要向那些当官做宰的低声下气，这江湖再也不是自由的江湖了，隐士也不是从前的隐士了，侠客还是当年的侠客吗？向朝廷低头恐怕我等是做不到的。俗话说，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大不了也是鱼死网破，哪怕江湖上最后一位门派的传人了，也要杀到皇宫大内，杀尽那人的血脉，不但的王子皇孙，就是皇孙的皇孙也要杀干净了。只不过从此以后的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对江湖人士大为忌惮，甚至推行禁武令，勒令凡士农工商的子弟皆不能习武，久而久之，就如同后宫不能干政一样，百姓也不能习武，那么天下门派，除了丐帮之外，传人都会越来越少，渐渐地就断了传承了。若干代之后，武林不剿也灭了。”
　　凤天一冷哼一声：“你不要信口雌黄，夸大其词。”
　　“是，是，是。”刘允点头称是，低着头又退回人群中，末了又说一句：“盟主都站出来了，钦差大人就把圣旨念一念吧！”
　　谈玄瑜果然展开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久闻太湖水患猖獗，劫掠行商，太湖龙庄系江湖名门，辖制诸匪徒，庇佑一方水土，是善非恶。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从未有闻身怀利刃而不受朝廷管辖者，凡百姓及武林中人皆需王法管制，若无律法治武林，何来律法治天下。然武林存在已久，自有其运行的规章制度，朕欲在六部之外另设一武部，武林盟主为武部尚书，全权管理武林事务，另设武部侍郎，制定诸多规章教条，供朝廷考核审查；除此之外不受任何官员的辖管，亦无任何官职品级，等同庶民。”
　　“这，”听完了圣旨，天印和尚头上的一滴冷汗才缓缓滴落下来，首先这皇帝的理由说的是冠冕堂皇，武林中人也是百姓，怎么能不服律法管束？其次若是不服管束，若是为祸百姓，又是谁来管理？其二，他竟然肯放弃江湖的管理权，而是选择了以武治武，一来朝廷对武林的管理必定松懈，二来，这其中还有许多转圜的余地，而这些掌门们大概也就是挂个名，应个卯，这后面可做的文章可就大了。
　　其三，但不知，这武林盟主由谁担任，若是自己人，可就好说话了。可皇帝真会如此放权吗，那收服武林还有什么意思？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于是也问了出来，“钦差大人，贫僧还有一事不明，就是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是由朝廷委任呢，还是由我们自行选取？”
　　谈玄亮说：“人选由你们拟定，而后交与圣上决断。不过，这一任武部尚书却是例外，必须交由朝廷拟定，并且诏书已经拟好了。”
　　“是谁？”众人大多冷眼旁观，他们都没见过皇帝，皇帝也不认识他们，自然不会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上面。
　　谈玄瑜展开圣旨，大家聚精会神地看去，这圣旨有头有尾，末尾空白处还加盖了国玺，只有应该填着武林盟主的那一处是空白。这岂不是说，谁的名字被填了上去谁就成了真武林盟主吗？那些掌门长老的目光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又在转瞬间黯淡了下去。论武功谁争得过龙十七？论亲疏，亲得过一张床上的夫妻吗，难道龙庄的气运真有这么强？前任盟主是龙镜月，下一任是龙若云，好容易来了个朝廷钦差，竟然也是龙家女婿。
　　谈玄亮适时补充道：“皇帝属意由钦差谈玄瑜全权办理此事，大家都在钦差面前露一手，也好让钦差早日择定武林盟主的人选。”嗬，这话说得，武林第一好像没站在他面前似的。
　　众人几乎要疑心这就是某些人设计好的。
　　主角是那一对夫妇，他们这些人就像是戏台上的小丑，专门在一边演出各种无关紧要的角色。
　　和那些道具没什么两样。好家伙，这岂不是恼吗？
　　龙若狐计上心头，谈玄瑜想让龙若云做武林盟主，龙若云却是个心软不能成事的角色。假如谈玄瑜被武林人士乱刀砍死，龙若云心里定然十分悲痛，也不会再做这个武林盟主，甚至会和这些武林人士反目成仇，再者钦差被杀，朝廷震怒，龙若狐便有机会上位。
　　所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样的机会以后可不会再有了，
　　她当机立断，使了一个眼色给人群中的唐门弟子，又给了自己在江湖中收拢的秘众一个暗号：动手。一个包着黑头巾的男子，分开人群向前走去。
　　那边厢龙若云正要接旨，谈玄瑜踩着马鞍从马上下来。黑头巾男子已然十分靠近，一个错身冲向前去，袖子的短匕首悄悄滑落在手心，对着谈玄瑜的后背送了过去。刘允吃了一惊，唐兼之前的突然发难伤了刘景恒，毁了他的一着好棋，谈玄瑜只是个寻常书生，动辄就有性命危险，刘允的注意力几乎时刻不离他身上，这不第一时间内就发现了那个刺客。
　　只是那刺客的身法灵活，他一时之间来不及援手，只能大叫一声：“小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