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相守不别离》花水霂

41、第四十一章：雨过便是晴天吗

　　萧胤回到自己的半山别墅，心情不好时他总是不知不觉的来到这里，仿佛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一般。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陆家嘴的公寓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别墅里都有人定期打扫，打开灯依然干净明亮。
　　萧胤打开那扇锁紧的房门，房间里已经挂满了含笑的画像，有的是她回眸淡淡一笑，有的是萧胤想象中含笑站在海边观海，或是在田野忘我奔跑的模样。
　　画室中间的画架上依然摆放着初次遇见含笑时，她一身穿薄荷色长裙在风中摇曳生姿的油画。这么久没来画架上已经集了一层薄灰，萧胤用手拂了拂，静静地在画架前站了一会儿，渐渐让自已爱而不得的焦灼化为平淡寂寞的守候。
　　突然萧胤手机铃声响起，萧胤看了看来电显示，虽然知道他会来电话，可是没想到今天都这么晚了还会打过来。
　　萧胤走出画室接通了电话“喂，大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吗？”萧胤明知顾问着。
　　萧胤的大哥萧泽一听萧胤的声音依然清朗，看来今天的事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说你今天把容小姐给气走了？”
　　萧胤轻笑一声“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还有人打小报告。大哥我只答应你去相亲，可没答应你要相亲成功。”
　　萧泽扶了扶眼镜，精明的眼睛闪过一丝痛楚“阿胤，不要再跟爸爸斗气了，他也不容易。我们萧家如今能够传宗接代的只有你。你游戏花丛我不管，但是结婚是你无法逃避的责任。”
　　这么多年来自从那次意外之后萧泽的性情大变，变得孤僻寡言，父亲萧华生意上的事也很少再过问。对萧胤虽然依然关心，可是却又在刻意逃避着。
　　8年来家里没有人再谈起过那场意外，今天萧泽再次提起，让萧胤心中的痛苦又开始扩散。
　　萧胤压抑着愧疚，沉声道“大哥，对不起。”
　　萧泽的左手从轮椅的把手移到早已失去知觉的大腿上，声音依然平和“那只是意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不要怪爸爸，他对你虽然严厉，可是他依然是关心你的，你也该回来帮帮他了，华蓉集团迟早也是需要你接手的。”
　　萧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小到大都排斥着萧家的家族企业，他的愿望只是当一名画家，有自己的工作室，轻松愉快地过完一生。
　　可是他的父亲萧华却不允许萧胤以画画为主业，他们萧家要培养的是一个优秀商人，萧华抵制着萧胤的任何爱好。从小到大萧胤与萧华就冲突不断，萧胤也处处和他父亲对着干。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不争气，也都有个争气的哥哥可以撑起萧家。
　　但是萧泽因为萧胤半身瘫痪之后，萧胤怕了。回国后萧胤将画室锁了起来，搬出了萧家。愧疚使他不敢面对大哥萧泽，也不想见到父亲一夜变得花白的头发。
　　萧胤在渐渐的改变自己，开始学做一些投资，和莫晨合伙。可是偶尔与父亲见面，完全相左的价值观还是难免一言不合就发生争执。
　　对大哥萧泽，萧胤是充满感激和愧疚的。萧泽从小到大都在保护着萧胤，尊重他的想法，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萧泽发生意外之前，他帮萧胤扛起了父亲对儿子所有的期盼，他优秀精明，做事干脆利落，在大学时期就是父亲的左右手。可是毁掉萧泽的居然是自己，萧胤痛苦的闭上眼睛。电话里萧泽沉默着，等待着萧胤的回答。
　　“我知道了大哥，我不会让你和爸爸失望。”萧胤终于艰难的回答道。
　　萧泽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好，早点休息吧。”
　　萧胤躺在沙发上，望着屋顶上的吊灯。自从大哥发生意外之后，这几年他们的关系渐渐疏远了，虽然大哥每次看到自己时温柔平和与往常一样。但萧胤知道大哥自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站立，也不可能生育之后，内心时是多么的绝望。
　　萧胤闭上眼睛渐渐陷入沉睡，恍惚间仿佛听到了窗外大雨滂沱。
　　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大雨滂沱，18岁的萧胤又和父亲发生了争执。
　　“你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和你德叔一起去美国沃顿商学院上学。”萧华将护照和通知书丢给萧胤。
　　“我不会去的，我已经申请了伦敦艺术大学，我会去伦敦，那才是我想要的。”萧胤狠狠的回答。
　　“去伦敦？我们萧家不需要养个艺术家，画画有什么前途，你的那些破玩意儿我已经让德叔扔掉了。”萧华不谑的说道，吸了一口雪茄。
　　“什么？你扔掉我的画？”萧胤大步跑去自己的画室，果然画室空空如也，这么多年画的画全部都不知所踪。
　　“啊……”萧胤抓着头发，再也受不了这种对抗。转身去房间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别墅。
　　“阿胤。”萧泽刚刚从外面回来，看着萧胤红着眼离开，想叫住他，可是萧胤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萧胤关掉手机，开着车一路狂飙到郊区的度假村里。萧胤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抵着房门哭了起来。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永远不会理解和支持自己，让自己从小到大活得这么颤颤巍巍。
　　痛哭过后萧胤终于平静下来，别墅里黑漆漆的，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有一股霉臭味。窗外依然闪电雷鸣，风把树叶刮得唰唰响。这是自己18年来第一次离家出走，萧胤摸索着别墅吊灯的开关，按了一下灯却没亮，电路怕是被雷电击坏了。
　　萧胤淡淡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刚一开机就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显示。前面几个是大哥萧泽打的，最后几通却是萧华打过来的。萧胤心里一惊，爸爸怎么会打电话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萧胤拨通大哥萧泽的手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萧胤心里更乱只得给萧华回电话。
　　“你他妈终于回电话了，你把你大哥害惨了。”电话里传来萧华悲痛的怒吼。
　　“大哥怎么了？”萧胤着急的问道。
　　萧华没说话电话里传来了德叔哽咽的声音“阿胤，快来医院吧，你大哥出来找你，出车祸了。”
　　萧胤惊惶的跑出别墅，大雨狂乱的拍在脸上，萧胤上了车直奔德叔说的医院。
　　医院急症室前，萧华坐在急症室外的椅子上，用手拖着额头。德叔站在他身旁，看见萧胤一身湿露露的出现，不安地叫了一声“阿胤。”
　　萧华听后立刻抬起头向萧胤走去“啪”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萧胤脸上，脸颊顿时一阵火辣。
　　萧泽被抢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医生从急症室出来，告诉一脸憔悴的萧华父子“患者已脱离生命危险，可是脊椎受损可能导致下半身瘫痪。”萧华听后当场晕了过去。
　　从那一天起萧胤的世界彻底灰暗了，德叔告诉他，萧泽知道他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让自己把丢掉的画搬回来，然后开车出去找他。可是没想到雨太大，一辆大卡车没刹住撞向了萧泽的车。
　　一个星期后，萧胤被送去了美国。去机场时除了同行的德叔，谁也没来送他。那之后萧胤永远活在了愧疚中，而萧泽活在了绝望里。
　　萧胤抬了抬眼皮，从梦中惊醒，刚刚听到的暴雨声一瞬间消失了。好久没有梦到过那场意外，萧胤只觉得别墅里仿佛有一遍阴影在慢慢向自己聚拢，强大的悲痛又开始笼罩着自己，为什么雨过之后依然没有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