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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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凡世，时间似乎就开始飞速流逝。
屠龙去寻了前辈之子，与其一同坚守襄阳城；倚天便跟随前辈之女，最后去了峨嵋山，创立了峨嵋派。
峨嵋很好，幽寂清静，让倚天回想起在自家山巅上修炼的时光。
本以为将真身交付出去，会自此陷入无休无止的恩怨杀戮之中，不想还有这样一段安宁的岁月得以喘息。他作为峨嵋派的镇派之宝，真身的确在峨嵋，心却日日飘到山巅，继续他永无止境的修炼。
哪怕已然入世，他却依然沉浸在自己追求剑道的世界里，极不易被凡世间的纷纷扰扰所动。
心远地自偏。
不过还是常常让人们谈论的那把屠龙宝刀的事情给吸引。
和倚天一样，屠龙入世之后也放弃了真身的控制权，只将自己化为常人看不见的灵体，随着真身的主人四处行走，见见世面。
可他却没有倚天那么幸运。襄阳城失守，前辈之子牺牲，屠龙真身落入江湖之中，开始了他被世人抢夺的流浪生涯。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哪怕自己这个性情狂傲、嗜酒成性的弟弟看上去多么洒脱无畏，但实际上依然会被那句广为流传的名言所连累，有着命途多舛，身不由己的一面。
不过倚天倒是从不为他担心。他很清楚，他们是为了“自相残杀”而出生的兄弟，能伤到他的只有自己。
他只是想了解对方都在经历着些什么。
有时候，偏要两个人分开以后，才能更彻底地感觉到对方对你的意义。
一种模糊的、含蓄的情谊。
再怎么打得昏天黑地，牵挂着的还是牵挂着。
他毕竟陪了你这么多年。
后来，听说屠龙去了冰火岛，再无音讯。
再后来，倚天自己也落入元室，进了一位娇纵聪敏的女子手中。
当见识过了那女子擒拿六大派的手段之后，倚天忽然有了种预感，他和自己的兄弟怕是很快就要重逢了。
再此见到屠龙，是在灵蛇岛上。
几波普通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当然影响不到作为灵体的屠龙和倚天，但神兵与主人向来一条心，屠龙正戒备地瞅着这群不速之客时，就见后面露出个熟悉的月白色身影。
倚天已有心理准备，见到屠龙也不觉怎样，只微微点头示意。但屠龙却毫不意外的表现得十分惊讶，两眼瞪得溜圆，还使劲揉了揉，仿佛不敢相信。
“倚天！真是你？！”
“当然是我。”倚天道，“想不到许久未见，你的记忆力又衰退了不少，连你一直无法超越的兄长都认不出。”
“……”
这种略带挑衅的语气让屠龙顷刻间找回了二人斗嘴取乐的时光，这似乎早已成为了他们深入骨髓的交流习惯。然而面对熟悉的揶揄，屠龙丝毫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朝倚天用力挥了挥手。
“倚天，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比我想象中的时间可早太多了……”
不过即便如此，二人也已分开了有几十年之久，此番见面，还是开心占了感情更大的一部分。屠龙又给了倚天一个大大的拥抱，从不擅于隐藏情绪的脸上笑逐颜开。
“来来来，坐，和我说说最近都过得怎么样呗？”
倚天简单叙述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不过他大多数时间其实还是在峨嵋静修，能讲的不多。但屠龙就不一样了，他本就阅历丰富，虽也在冰火岛安稳呆了十余年之久，可他根本闲不下来，再静心的环境也硬是能给他整出新奇玩意儿，况且又长时间找不到人说话，倚天一到简直让他瞬间解放，逮着人就是一阵叭叭叭地唠，连众人那边打完了都还没说完。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我在峨嵋时便略有耳闻，你不用说了。”倚天拍拍他的膝盖安抚他。
“诶？是吗？”屠龙龇牙笑着，眨了眨眼，“我这么有名气？你在那么远的地方都听过我的事情？”
倚天斜视着对方。
“你不也一直都很清楚我身在峨嵋？”
二人聊了许久，又叙了叙旧，这才暂作告别，跟着真身的主人离开。动身前倚天又回头望了望屠龙，那红彤彤的身影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倚天还是感受得到，屠龙的气质沉稳了许多，似乎不再那么躁动易怒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果然是有所成长了。
只是作为手足，在为他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会想，在他一个人顶着压力伤痕累累舔刀口的时候，有人在他身边就好了。
最终一战来得很快。当那峨嵋派女子开始动作的时候，二人便明白，就是今夜了。
屠龙与倚天对视一眼，屠龙忽然挑了挑眉，豪爽大笑起来。
“好！那我们便借此机会，一决胜负！”
女子左右手各执起刀剑，而屠龙与倚天也抬起手，缓缓地握住了女子的腕。
二人的眼里没有伤痛或是不忍，只有安然接受宿命的坦然。
以及浓烈的战意。
刀剑相斫，应声而断。
两本秘籍终于现世。
一种强烈的解脱感油然而生。倚天望着断成四截的刀与剑，卸了暗输给女子的力道，勾了勾唇角。
“你看，你还是没能赢我。”
屠龙则懊恼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一脸的不服气。
“好不容易全力以赴，怎么还是平手……我不信，下一次再比，我一定要真正战胜你！”
倚天听了，嘴角又微微扬了扬，没有接话，只静静地坐在了一边。
屠龙打了个呵欠。
“奇怪了，刚才那一击也没花多少精力，我怎么这就困了……”
“困了就睡吧。”
屠龙在倚天身边躺下，却久久不愿闭上眼睛。
倚天问：“不睡？”
屠龙睁大眼睛，望着上方黑沉沉的夜，摇了摇头，忽然又说：“今后我可还要与你切磋。”
倚天仍是没有回应。
他凝视着月下的树林，树林里幢幢暗影。
江湖上关于玄铁重剑的传说也曾叱咤一时，但他的传说只到兄弟俩的诞生为止。
玄铁重剑不再现世，世人便要将你遗忘。
你被遗忘，你便死去。
是神雕尽力唤醒了玄铁重剑，以神雕之念为源泉，让他还能以人的形态存在于世间。
但玄铁重剑仍已不复存在了。
就像任务完成的断裂的屠龙刀和倚天剑，入世不过几十年，就要在历史的车轮下碾成齑粉，在人们的记忆里随风而逝了。
除非，还能有被修复的一天。
在屠龙虚弱得几乎不能动弹的时候，他们的老相识圣火令出现了，准备将屠龙的两截断刀带走。
屠龙急了。
“喂！喂！圣火，我兄弟还在那儿！你怎么不把他也带走？”
“实在不好意思哦，”圣火令面带微笑，“你的兄弟不巧杀了我明教许多教徒，我不太想修复他呢，怎么办呢？”
“那你也别管我！”屠龙倔强地口头抗议，“没有倚天，我就算独占武林至尊的称号也没有任何意义！”
反倒是倚天打断了他。
“行了你，嘴上逞强有什么用，等你能动了再和圣火犟吧。”
二人的身影愈远，屠龙回头高声呼喊的模样却仿佛还在眼前。
“倚天！你一定坚持住啊，等我回来找你！我们还没分出胜负，我还要和你切磋！……”
如此没完没了……真是吵死了。
倚天摇摇头。
有人愿意救你，那是你的福气，还和人讨价还价，真是厚脸皮。
……还来找我？不知道修复神兵得多久么？
你能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手足手足，本是一体。看到手也能想起足。
能保住一个的话……也算是另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了吧？
存在过这个人间……
倚天想着，缓缓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