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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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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凛和顾华琛出门了,我宅在家里看资料。
档案袋里是纸质的文件,据周凛说是顾华琛今早顺路送过来的,关于我的工作事无巨细都打印在薄薄的纸上。当然我是不会相信顾华琛有这么好心,一大早过来打扰我的夫夫生活分明是不怀好意啊。
此外,周凛还从书房里翻出一个五十厘米高的纸箱,里面装的是我收纳的和自己写的剧本,还有我拍电影时画的分镜头和做的笔记。
纸箱放在书桌下面,我昨天在书房没呆多久,没有注意到。周凛帮我整理好后,我把厚厚的一大叠资料分散在桌面,一份份取出来慢慢看,桌子上还摆了一台手提,邮箱是我以前用手机号注册的那个,密码也没有更改。
周凛发给我的邮件内存很大,比档案袋里精简提炼过的资料更为详细,有我自少年时代重生后做了哪些重要决策的事情列项及成果,附带各种图片视频和链接,事无巨细一一列出。
这一生的路走的颇为顺畅,变化是从17岁开始的。重生之后,我利用压岁钱和从黄女士那里“借来”的一笔钱,在股市的最后狂欢里大赚了一笔,进而买下了还没传出拆迁消息的老城区的几个临街商铺,几个月后本金翻了几十倍。就这样提前让生活变得宽裕起来,我陪黄女士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发现她有轻微的肾炎和高血压后,勒令她辞了工,在家调养身体,还给她报了个成人高考班,不需要日以继日为一日三餐的吃食奔波,黄女士重拾丢掉的课本,顺利地考上了我学校的旁边的T大会计专业,比我更早走进了大学校园。周凛所说的黄女士开了一家餐厅当经理,说的就是唐花坊,拉了赵三刀当主厨,黄女士来管账。
高二的时候劝说王悦之去当艺术生,给他报了培训班,一路护送到艺考,过了几家美院的录取分数,然后是高考,他去了央美学设计,我依旧去了北影的导演系。接下来就是一路重新学习,有了已经学过一次的底子,我很快开始着手打造自己的导演生涯,从参与几次广告创新设计深入人心开始,到《青染》搬上大屏幕狂扫几大奖项的第一次实力爆发,也不过一年时间,让所有人过目难忘。从此之后,收获了忠实的影迷观众,也像所有的投资方展现了自己把了艺术与商业完美糅合的价值。
成立了工作室,出了三部电影,每一部都取得超出所有人预期的成功,成为学院教科书里的经典分析的案例,第四部还在过审,没有在微博透露太多风声。这个叫邵和的青年完全掌控了自己的人生,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为之持之以恒地奋斗着。
参加电影宣传活动,节目访谈,拍摄时的剧场工作照,和演员们说戏分析剧中人物角色路透照,颁奖礼上的全程追踪,举起奖杯一脸青涩却依然稳重地说着致谢词,同样的镜头记录着每份剧本塑造的世界和人物,让扁平世界变得立体现实,也记录了我取得的每一份成就,每一步成长。
高清分辨率的屏幕里和我一样长相的男人人生的每一步走的踏踏实实,年轻的面容,眼神里已经有了岁月的沉淀,带着洞察世事的透彻,庄重,沉稳,不浮躁不轻佻,单是坐在木凳上的一抹剪影也能看出挺直腰板的坚定,熬夜过后胡子拉渣也不减其形象,任何一个称赞成熟男人的词语放在他身上一样契合无比。
只是我突然迷茫了。
被众人目光追逐的这个邵和,仿佛与我并不是同一个人,看着文字与视图,像是在读一个同名同姓的人的传记。
年少成名,少年老成。
我一直以为我始终会是那个带着朝气,偶尔会颓丧却不会被生活改变的,永远乐观的青年。写下想要说的故事,拍喜欢的电影,晚上和死党兄弟在路边摊喝着啤酒撸串,吵闹不醉不休到天亮,而不是这种历经世事的沧桑,把所有的棱角都磨平,笑的含蓄得体。
我想知道所谓的重生的来源了。
不单是因为变得不是自己的那个我,还有从《空白时光》里透过镜头看到的自己。
我没看前面几部,而是单挑了《空白时光》,除了因为一旦过审我就要跟上它的宣传,还有它的故事开头和我的现状几乎一样,说的是一个突然失忆的人从病房里醒过来,用孩童般空白的认知开始重新认识世界的故事,中间没有抽丝剥茧地寻求真相,到了结尾反转颠覆,令人唏嘘。此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部片子的主角竟然是方清,联系到顾华琛嘴里的“小情儿”,真是一脑子雾水。
周凛从工作室里拿了电影的母带,我在客厅里放映的时候便有了强烈的念头。当然不只是因为久未有交集的方清,更是因为整部影片展现的那种迷雾环绕般纯白背后暴露出的赤.裸真相。
邵大导演的实力确实强悍,我缺少的或许不止个位数年份的经验和眼界,片子的格局、视角,渲染的艺术手法,都是现在的我难以望其项背的。
我不知道前世迷失在哪一个时光的节点。自失忆前往回数,经历过什么,认识了哪些人,做过什么,是否有过心神的颠覆,才会拥有一双透彻事实的双眼,丢掉不想要的回忆,或者是终于不满这样的自己,找回年轻张扬的这个我。
我心底有个隐隐的预感,如果问周凛,不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而答案并非有那么重要得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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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资料上我经手的工作分析透彻见底背得滚瓜烂熟,做了关系网里的所有人的经纬度性格分析,把合作过的人所有交会记在脑子里,不至于见面乱了手脚不知谈些什么。
家政每天早上会来把冰箱装满顺便打扫一次卫生,我窝在家几乎没出过门,只是隔着网络和朋友们交流信息,在微信群里潜水,发一两句话引导话题,基本上把联系列表上的人对上号摸清了脾性。
微信上那个律师张珂杰约了我几次出来面谈,都被我推说近来忙婉拒了,他也没继续追问,见我几次拒绝了见面,便只道有时间可以出来坐坐喝杯咖啡,张柯杰颇为识趣,当我表现出对他的专行不再感兴趣的时候,他也没有故意把话题生拉硬扯地往上靠。
闲聊下来我知道了此前和他其实交情并不深,我判断我在张珂杰心中的定位应该只是个潜在客户,通过社交软件咨询某些关于婚姻法条例的问题,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全名叫什么,只称呼我为“邵先生”。
倒是此前的我说约了人要见面,放了人家鸽子还不主动回电,张柯杰这样识相让我不好意思直接把人给拒绝了,便当交了个新朋友留在通讯录里。
一连几天,周凛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我也熬夜看电影,等回来一起下个厨吃夜宵。我们每天都会打电话,互相问候,提醒对方要按时吃三餐,交流今天的心情,晚上撇开情.欲交颈而眠,颇有种婚后过了几十年平淡的老夫老夫生活感觉。
转眼间,与黄女士相约定的日子就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