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心机的男孩》加鱼

6、Chapter 6

　　住宅区附近有间杂货店。

　　外头站了好几个男孩，身上还穿着校服，只是白衣却没塞进裤子里，看着吊儿郎当，却因他们的年纪而显得滑稽得好笑。
　　其中一个正坐在沟渠旁的水泥墙上，有点肥胖，偶尔在嬉笑的时候，衣领子露出里头的银链子，闪着人的眼。

　　彭军一个转头就瞧见了远处那个矮小的身影。
　　“唷，我们的小弟来啦。”彭军笑。
　　严书瑾低头不疾不徐想经过；旁边一个男孩立马就出列，阻挡了他的路。严书瑾只能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彭军出声：“哎，怎么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啊？”
　　彭军是个六年级的男孩，他长得高，也胖，一六五厘米的身高在他们看来，堪比巨人。
　　严书瑾不答话。彭军眯了眯眼，觉得有点不对，上下又看了他一遍，咧嘴笑了。
　　“对了，你书包呢？”
　　“不见了。”严书瑾低声说。
　　彭军仔细想了下，那书包红色的，看着挺贵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噢，”彭军点点头，惋惜着说，“好好的怎么给弄不见了。”
　　严书瑾站在风口上，一阵风吹起他的衣摆，又冷又冽，肚子变得硬邦邦的，前面的头发长了些，几根还插到了眼睛。
　　彭军提醒似的说：“下次记得可要多小心那些小偷啊。”说着，跳下了水泥墙，震得地上闷响。

　　严书瑾垂下眼，瞧着那双鞋走到他旁边，肩膀被猛地一压。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是塌了一层楼似的，背脊弯曲，溃不成军又狼狈得可笑。
　　彭军收回力道，又拍拍他，调侃的笑。
　　“不然到时候偷着偷着，你也成小偷就惨了。”
　　起伏成叠的嗤笑声四周响起。
　　最后旁人随彭俊陆陆续续离开。

　　严书瑾动弹不得，像是被那一压，把他整个人给钉在了原地。

　　-

　　过了十点，天空已经亮了，整座学校被阳光给笼罩了起来。
　　林余语他们这栋楼就刚好面对着太阳。
　　太阳散发出的光格外肆意，让靠窗边的学生全数埋没，半边的身子都热得发痛。
　　才刚二月份，主任老师见窗帘被太阳给照得近乎透明了，就指明让卫生部长把窗帘给换下来，等班上筹款够了钱，再让老师去买新的窗帘给装上。
　　然而很倒霉的，林余语的位置就在窗边。

　　她原本以为自己选的位置挺棒的，坐了最后面的，不会被老师给紧盯着看；坐靠窗的，无聊了有风景看，还有自然风吹，多惬意的人生。
　　可没想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坐在旁边的宋君拿出手帕，不断抹着额角上的汗渍，又拿了簿子扇起风来。
　　林余语脚撞了下他，宋君不明所以看过来，她下巴往外仰：“娜一下，很晒。”
　　宋君抓着椅子往外移了下。
　　“我说，”宋君忍不住嘀咕，“你干嘛选这么个位置啊？当初就该听我的，抢风扇底下的位置啊。”
　　林余语侧头看他，舌头顶了下上牙，不冷不热说：“你有本事就去跟她们抢啊。”
　　宋君呃了半天，看了看整个班上的中央，果断摇头：“抢不了抢不了。”

　　他们的班女性占了三分之二的数量，都说物以类聚，班上的女生多数是生性好动的，更何况是属龙的。
　　女生的力量一旦聚集起来，连口水都是有毒的。
　　他们班的女生不能惹不能惹。

　　桌子被扣扣敲了几下，张欧美站在他们的桌前，阳光把她短发染成浅褐色，是班上女生最羡慕的一点。
　　是数学的学委。
　　她手上拿着一叠簿子，不耐说：“交不交功课？我要拿上去了。”
　　“噢。”宋君转身从书包掏出簿子来，拿过林余语的，一并叠在一起，再递过去。
　　张欧美目光马上怪异起来，哼了一声，拿过就走。
　　宋君满脸的莫名其妙：“什么鬼。”
　　林余语靠上椅背，鞋顶踢踢桌子下的支撑，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口突然跑进了男的，夸张捂着脸，瞎喊瞎叫：“今天数学老师没来啊！”
　　“哇！！！”
　　“哦耶！！”
　　班上顿时一阵凌乱，白纸纷飞，乱七八糟的，像个菜市场似的。
　　班长马上站出来，哭丧着脸，试图维持次序：“别喊啦别喊啦，等下隔壁班的老师又来了。”
　　结果没多久隔壁班就真的来了个人，不是老师，是程好意。
　　程好意走进班里，班上的人瞬间安静下来。程好意侧头看班长，双辫跟着晃了下，声音响亮又脆生生的：“我们班在做测验，老师让你们安静下来，不然叫校长。”
　　脸是对着班长的，话却是故意放大给全班听的。

　　“妈的，又是那个婊子。”话嘀嘀咕咕的，从后面传来。
　　一阵小动静。
　　有人压低嗓子，“别乱说话，人家可是在看着我们呢。”

　　程好意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回到自己的班去。
　　班上才慢慢恢复了琐碎的声音，刚刚搬出校长的威震力还不是一半的大，班上多数的人都拿出了功课，偶尔才聊几句，话也是放轻了说。

　　“姐姐？”
　　林余语回过神，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在她怀里翻坐了起来，眼睛眨巴了下，声音软糯问：“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林余语安抚他，捏了捏他嫩嫩的脸颊肉，手感好得不得了。
　　弟弟已经四岁，重量却有点沉，就这么跪坐在她大腿上，有点痛。她调整了下他的姿势。
　　弟弟却在这个时候矫情了起来，在她手中扭来扭去，突然整个人往她身上扑，林余语忙抱紧了他，弟弟的手却摸上了她的脸颊，两手往她的脸颊一夹，往旁边拉。
　　小孩子的手劲上一点也不弱，这一掐一拉，她的脸痛得五官扭曲。
　　林余语抓住他的手试图阻止他。
　　弟弟不满嘟囔：“每次拉得我好痛，我也要拉！”
　　林余语被弟弟弄得刚刚思考的东西直接抛到脑后，专注在弟弟突如其来的兴致。她双手一夹他的腋下，猛地抓弄。
　　“啊！！姐姐你作弊！不要！哈哈哈——”弟弟痒得整个人扭成一团，在她身上滚来滚去，咯咯笑得眼泪直流，又不开心地喊要打姐姐之类的话，引起姐姐更大的抓弄。

　　“我会尽快赶来——”
　　门把一扭，姐姐拿着电话看见他们愣了下，低头进来在橱柜翻找着东西，声音压低了不少。
　　林余语怕吵着姐姐谈电话，一把捂着弟弟的嘴巴，哪知弟弟一口咬住她掌心，紧咬不放，还磨了磨牙。
　　林余语拍了拍他的屁股，低声对弟弟说：“你的奥特曼不是做了？”
　　弟弟眼睛一亮，松嘴拔腿就跑了出去。
　　转头再看姐姐，姐姐已经挂了电话。

　　“余语。”
　　林余语嗯了一声当回复，见姐姐开始脱拉链要换衣服，忙爬起去把没关好的门给掩上，林余语面色不快：“注意些。弟弟在呢！”
　　姐姐白了一眼，三两下把衣服给穿好，坐在化妆台开始化妆。
　　姐姐习惯化妆出门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可第一次穿了件正经的衣服，白衬衫至膝黑裙，怎么感觉有点怪异。
　　林余语觉得诧异：“你要去哪？跟朋友出去？”
　　姐姐的动作顿了顿，定定看着镜子，神色也失去了原有的自信，犹豫说：“果然奇怪是吧？”
　　林余语呃了半天，决定坦白：“有点。”
　　姐姐叹气，放下艳红的口红色，把零碎的化妆品给扫进抽屉，主动说：“我找了份工作。”
　　林余语愣着。

　　家里的经济状况差是没错，可他们的父母从未就把这忧虑放在他们面前过。
　　虽然每天吃得东西都不是贵的，可也是吃得饱的；学费不管怎么样一定交得出来，就算饭钱少了，他们都没出现过需要辍学去打工的状况。
　　林余语是感谢她父母的，即便生活不是富贵的，可他们却尽力给予他们能给的。

　　林余语第一个反应就下意识问：
　　“家里没钱了？”
　　姐姐也被这个问题给弄愣了，摇摇头。
　　“不是这个原因。”

　　她不明白。
　　“所以你要打工是为了什么？二哥不是不让吗？”
　　何止是不让，几乎是禁止了。
　　在这个家里面，二哥最疼的是姐姐，即便他们天天吵架，即便他们看起来不和睦的样子，二哥宠姐姐这个事实谁都清楚，连才四岁的弟弟都知道。

　　小时候一旦大姐要抱他，他第一时间就会拒绝，要是大姐硬要抱，他就哭。
　　大姐哭笑不得问他，他让所有人抱都笑嘻嘻的，结果到她这里就哭，问他为什么不让她抱。
　　弟弟抽搭着说：“因为大姐是二哥的。二哥会不高兴的。”
　　大姐这一听，快气炸了，跑去找二哥打了一顿架。
　　二哥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气得跳脚，却又躲躲闪闪的，不敢伤了她。

　　姐姐听到她说的话，神色有点心虚，特意转过来，扬起眉端，威胁她：“你可别告诉他。”
　　林余语莫名：“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姐姐撇嘴，“你就当我想用自己赚的钱买个东西就行。”
　　“......”
　　“二哥！”林余语扭头喊。

　　姐姐眼睛一突，转身扑向她，两手一并把她给按在床上，咬牙切齿说：“你他妈找死是吗？！”
　　林余语的双手被压制了，转头朝门口喊：“二哥！二哥！”

　　姐姐又急又燥，用尽全身压制她，见压制没效果，一急之下，喊道：

　　“——你他妈再喊我就告诉大哥你跟那胖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