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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然而此时此刻,水中的苏青黛则暗暗欣慰地心想:
      刚才那几道题都很有难度,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快就做出来了,实在是天资聪颖之才。

      ……

      之后,宋亦尘写着写着作业,觉得有些困倦,竟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然后,他又开始接着上集做起了电视连续梦。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境似乎跨越了很长时间,闪过了无数个片段,就像电视剧每季开头时的“上一季前情回顾”……

      在那些片段里,他看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来到瑶池,一次又一次向那个鲤鱼仙子挑战。
      然而每一次的结局都如出一辙。
      那就是,被对方干脆利落地丢出了仙界_(:з」∠)_

      看了这么多次比试,宋亦尘大概已经摸透了双方的攻击套路。
      每一次,魔尊同志都会先发制人,使用“火球术x1”;
      然后,鲤鱼仙子便会不慌不忙地使用“寒冰术x1”轻松化解……

      作为玩过无数仙侠大作的老玩家,此刻,宋亦尘特别想揪着这位魔尊的衣领,摇着他大吼:就知道火球术,火球术……你特么就不能换个技能吗!人家用的是冰系法术,正好克你的火系好吗?!

      可惜的是,对方并不能听到宋亦尘内心的呐喊。

      当看到魔尊第七十三次被丢出仙界之后,宋亦尘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魔尊”其实是个抖M,被秒杀成瘾,所以才会隔三差五地跑去找茬……
      不管怎么说,他这不屈不挠、不愿服输的精神倒是挺值得敬佩的。

      之后,宋亦尘看到,魔尊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闭关修炼。
      眼前的场景飞快地掠过,洞府窗外的树绿了又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地长了好几寸。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魔尊终于出关了。
      他蓬头垢面地冲出洞府,朝着蓝天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本尊又顿悟了新的法术!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

      就在这剧情关键的时刻,宋亦尘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发觉自己正以奇怪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半条胳膊压在脸颊下,发麻得快没有知觉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茫然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刚刚的梦境中的画面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男人狂妄的大笑声仿佛依旧回荡在耳畔。

      “……”
      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对梦境的后续产生了好奇。
      所以说,那个“魔尊”到底发明了什么法术来着?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原来他这一睡竟然睡了几乎一整夜,现在距离天亮就只有一个小时了。
      ……难怪他觉得那个梦是那么的漫长。

      就在这时,墙角的鱼缸忽然发出了一串轻微的咕嘟声。
      抬头看去,只见那条鲤鱼正在水中来回缓慢地游动,就像在踱步。

      宋亦尘默默地凝视那条鲤鱼片刻,忽然觉得,它长得还真跟自己梦里的那条鲤鱼很像。
      反正也睡不着了,他干脆站了起来,凑到鱼缸边,观察了一会儿鲤鱼的游泳姿势。

      夜晚的灯光柔和地照在鱼缸上,鲤鱼的表面泛起了一层青色的光芒。
      不知为何,宋亦尘突然觉得,这鱼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的。
      和锦鲤什么的相比,它大概是属于“低调耐看型”。
      而且,它的眼睛黑溜溜的,前额圆滚滚的,尾巴纤细,竟然还有几分萌感。

      看着看着,宋亦尘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鲤鱼光滑圆润的脑袋,看看是什么手感的。
      这鲤鱼看起来傻傻的,并没有像普通的鱼那样本能地躲避。

      宋亦尘的手指成功地触摸到了它光滑的鳞片。
      他顿时感慨:这鳞片手感的确不错啊!
      然后,他还得寸进尺地搓了搓它身上纤细的背鳍。

      就在这时,鲤鱼突然打了个激灵。
      它猛然跳了起来,尾巴拍了一下水面,溅了宋亦尘一脸水。

      宋亦尘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水。
      等他再次看向鱼缸,却发现那条鲤鱼正从水中探出半只脑袋来,一只黑溜溜的眼珠正望着自己。然后,它扑通一声就钻回了水中,并且躲进了水草里,只露出了一点尾巴。

      宋亦尘:“……”
      他哑然片刻。

      难道这是……生气了?
      可它是一条鱼而已,真的有这么丰富的情感吗?

      ……

      此刻,苏青黛正躲在水草中,浑身微微颤抖。

      其实,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大概是习惯了人形,她已经快要忘了作为鲤鱼的感受,所以刚才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还被人摸了背鳍……

      她顿时想起,当初自己还是鲤鱼时,被产卵季节支配的恐惧。
      作为雌性鲤鱼,每当到了繁殖季节,她就会被无数雄性追逐。
      而她一出生便与其他鲤鱼不同,模模糊糊地有了灵识,并没有普通鲤鱼的繁殖欲望,更不想跟它们产卵,所以只能尽可能躲在其他鲤鱼找不到的角落里。

      她依稀记得,当时有条大黑鲤鱼追着自己游了好几里地,追上之后,还毫不客气地咬住了她的背鳍。
      她挣扎着好不容易脱离鱼口,却导致背鳍严重受损。
      或许是那件事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后来她修炼得道,用仙术修复了背鳍之后,这里仍然要比其他地方要敏感许多,轻轻一碰就会浑身战栗……所以刚刚被碰到的瞬间,她才会反应那么大。

      不过,她倒是没有责怪宋亦尘同学。
      毕竟不知者无罪嘛,是她隐瞒身份在先,还借用了人家的鱼缸……
      隔了一会儿,苏青黛才转个身,透过玻璃往外看去。
      然后她发现,那少年已经躺回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而她面前的鱼缸水中,则散落了一大堆五颜六色、闻起来还味道不错的鱼粮。

      苏青黛暗暗有些无奈。
      这……算是道歉的赔礼吗?

      ……

      一大早,还没等宋亦尘醒来,苏青黛就悄悄地隐去身形,离开了宋家。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休息,她吸足了灵气,法力终于恢复了七八成,虽然相较于她在仙界的鼎盛时期还差得远,不过应付在凡界的日常还是足够的。

      她进了教室,发现竟然有几个学生比她更早便到校了。
      只不过他们都没在学习,而是聚在一起聊着天。

      见到她出现,便有个男生高兴道:“苏老师,早上好!”
      苏青黛认出,这孩子的名字叫路野。

      和班上一些叛逆期的中二少年不同,路野属于比较听话的乖学生。他坐在班上第一排,每天都认真听讲,认真写笔记,认真完成祖业。
      然而,他的成绩一直都没有起色,总是在全校两三百名左右晃荡,尤其是数学,每次大考的成绩都在七十五分到八十五分之间晃荡(满分一百五十),十分稳定。

      苏青黛记得前任小林老师在班级教学日志上给这个孩子的批注:“很勤奋的好学生,可惜脑子有点跟不上努力的进度……”

      苏青黛并不讨厌努力的孩子。
      因为和让她想起了自己。
      从前她也是资质平平,和人类修仙者相比,作为鲤鱼的她天生有着不可逾越的障碍。不过勤能补拙,经过了千年的不懈努力,她最后还是成功修炼得道,入了仙籍。

      于是她微笑着回应路野:“早上好。”
      而她却没注意到,几个男生看自己的表情有点呆滞。
      其中一人还悄悄地用手机偷拍了几张她的近照,默默地存进了一个叫“女神集锦”的文件夹……

      ……

      之后,苏青黛便坐在讲台上,托着腮望着下面的学生。
      讲台下学生们的聊天声不时的传进她的耳朵。

      她忽然听到,其中一个女生说:“哎,你有没有注意到,苏老师来了那么久了,好像都没换过衣服呢……”
      “是啊。她不会就只这一套衣服吧?”
      “不会吧……我要长得跟她一样好看,我就买一大堆裙子,每天换一件……”
      “而且,她这条裙子好奇怪啊。颜色丑丑的,前襟是斜着的,好土气……”

      听到这里,苏青黛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长裙。

      呃……
      她的裙子土气?

      说起来,这裙子还是织女仙子去年特意替她缝制的,虽然有几分古韵,不过却和现下凡间界流行的女性服装比较接近,造型简洁。
      而且,它用的可是上等的仙蚕丝线,丝线先在瑶池仙水中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年,所以每一根中都蕴含着纯净的灵气,污垢尘埃都无法在上面停留。

      她不由得微微摇头,看向那几个女生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同情。
      ——你们这些凡人小孩子,真是太不识货了!”

      ……

      很快,第一节课就正式开始了。
      这节课,苏青黛刻意将声音中的灵力收了几分。
      果然,一旦失去了灵力的影响,很多学生挺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其中一部分人则开了小差,开始神游于千里之外。

      而班上唯一的觉主,宋亦尘竟难得地没有打瞌睡。
      他正单手支撑着下巴,默默地望向讲台上的人。
      说起来,他的连续梦里为什么有个长得跟班主任一模一样的鲤鱼精,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

      大概因为每晚都能梦见的缘故,他对这张脸庞已经不能再熟悉了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非常标致的美人,气质也与常人不同,的确很符合他在梦中的那个仙子的设定。

      虽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连续几晚上都梦见同一人,这还是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那些情节也不像是常人能在梦里想象得出来的。

      宋亦尘以前一向不相信鬼怪神话,可最近的梦却让他不由得往那个方面联想。
      难道说,他的梦真的和这位新来的班主任有关系?

      ……

      课上了一半,苏青黛表示要出几道练习题给大家做。
      她将题目整整齐齐的抄写在黑板上,板书漂亮得就像印刷的一样。

      才过了几分钟,宋亦尘就做完了所有的题。
      他百无聊赖地转这笔,望着窗外的大树发呆。

      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风飘来。
      他转过头,只见一只白净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拿走了他面前的那张纸。

      “不错不错,都做对了。”苏青黛微微颔首,“你果然天资聪颖。”
      她说着,竟还动作自然地摸了一下宋亦尘的脑袋。

      头顶传来的温度瞬间让宋亦尘怔住了。
      说起来,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摸过他的头发……
      他抬头看去,只见对方笑意温柔,早晨温暖的阳光正照在她的脸颊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宋亦尘:“……”
      他感到自己心口某处莫名热了起来。

      ……

      下课之后,同班的路野忽然拿着习题册兴冲冲往后座过来,向宋亦尘请教数学题。
      自从上次见识过了那辆“土豪金”跑车之后,路野似乎就对这位“隐藏富二代”同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事闲着就会来找他搭话。

      宋亦尘一向性情冷淡,可他对来请教问题的同学都是来者不拒。
      他拄着额头,瞟了一眼在自己面前摊开的习题册,打了个哈欠:“哪道?”

      路野伸手指了指:“就是我画了圈的这几道!”
      宋亦尘看了一眼,都是些比较简单的题目。
      于是他拿出一张白纸,一边写解题步骤,一边给对方讲解。

      路野蹲在他桌边,一边听,还一边不停地“嗯嗯”。

      一连讲完了五道题后,宋亦尘觉得口干舌燥,就喝了一口水,然后问:“都听懂了?”

      路野一脸凝重地盯着那张草稿纸看了几秒。
      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宋亦尘,严肃道:“没有。”

      宋亦尘:“……”
      他忽然生平第一次有了揍人的冲动。
      同时,他还再次确定了一件事——
      等他大学毕业之后,他绝对不要当老师。

      ……

      上午下了课后,苏青黛在路上恰好碰见了小林老师。

      “苏老师好。”林老师不太自然地笑笑,“要去办公室吗?”
      “办公室?”
      苏青黛一瞬间有点茫然,之后才恍然记起,之前开会时,教导处主任的确给她安排了一间办公室。

      于是她一脸恍然大悟道:“嗯,去看看也行。”
      小林老师笑道:“我的办公室也在那边,一起过去吧。”

      ……

      路上,林老师便跟苏青黛闲聊了起来,打听起了一班的情况。
      原来,自从主动要求调离之后,她这些天来竟然一直有些心怀愧疚。毕竟高三一班里也不全是调皮捣蛋的学生,大多数人只是成绩不好罢了。

      之后,林老师便问了一些学生的近况,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苏青黛按照自己平日里观察到的情况,一一作答了。
      林老师听着,不由得说道:“对了,我听说你们班上的小考成绩不错。看来,的确是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吧……”
      她说着,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苏青黛听了忽然停下脚步。
      她看向林老师,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人们常说,师者父母心。”她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林姑娘心地良善,对待学生如己出,若不出意外,以后必将桃李满园。”

      林老师愣愣地看着对方。
      突然被一个不熟悉的人如此认真地夸赞一通,她还真有点无地自容。
      桃李满园么……
      她此生真的能做到吗?

      ……

      之后,苏青黛告别了林老师,独自进了办公室。
      她关上门,四下环视了一圈。
      办公室里有一副桌椅,还有一个文件柜,角落则堆着几个罗曼了灰尘的纸箱。

      其实,这办公室原本是间储藏室。
      高三年组的大办公室都坐满了,学校领导便用闲置的储藏室,临时改造成了苏青黛的办公室。
      虽然面积不大,但好在只有她一个人,不用跟其他人共享。

      她从灵识中变出了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灵草,插在了一个塑料瓶中,还浇了些瑶池的仙水。
      她在办公椅上坐下,脚下一蹬地面,一连就转了几个圈。
      然后,她就翻手变出了自己的手机,随便点开了一个昨日下载的手机游戏。游戏的名字叫《修仙情缘至尊版》,图标是个妖娆的古装女子,一看便是国内某小厂商的圈钱大作。

      苏青黛玩游戏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了解现在的学生都喜欢什么——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一玩起来,她就停不下来了……
      等她回过神来,居然已经快要临近中午了。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凡人都喜欢玩这种东西了。
      她发现,游戏里每升一级,都能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看着自己的游戏角色随着升级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可以使用各种各样的高级仙术,她甚至心潮澎湃,回想起了当年闭关修炼时的场景。

      只不过,当年的她要花费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在仙术上更上一层。
      而在游戏中,她只需要动动手指,做几个跑腿杀怪的任务,就能不断地提升修为。
      还不到一小时,她就进入了辟谷期,这让她还兴奋了好一阵子。
      想当年,她可是花了五百多年才修到这个程度啊!

      玩着玩着,苏青黛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既然现在的凡人学子都喜欢这种游戏,那么,如果让他们像打怪升级一样的去完成学业,会不会更有效率?
      想到这里,一个模糊的概念便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过,完成这个设想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于是她便用水镜联系了浅生。
      她打算浅生给自己多打上几桶瑶池泉眼的仙水,作为灵气的补充。
      结果,她用水镜呼唤了半天,也没见浅生出现。

      她不由得心中纳闷:
      这孩子平日里深居简出,这是跑哪里去了?

      ……

      一晃终于又到了放学时间。

      放学回家之后,宋亦尘刷了一会儿题,竟不知觉地便过去了几个小时。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敲了敲鱼缸,跟鲤鱼道了声晚安。

      鲤鱼立刻吐了泡泡,好像在回应他的话一般。

      之后,宋亦尘便洗漱完毕,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了。
      没一会儿,他便陷入了梦境。

      ……

      梦境里,他眼前再次出现了那片云雾缭绕的仙池。

      水中荡起一阵涟漪。
      一个墨色长发的少女忽然从水底浮出。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纤薄的肩膀,身上浸湿的衣服正贴着肌肤。

      宋亦尘:“……”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
      少女的半身都浸泡在水中,湿透的衣料贴着她的身躯,将她纤细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

      宋亦尘瞬间感觉自己的脸颊烫了起来。
      他却不知,这反应究竟自己的,还是这位“魔尊”大人的……

      “哦……又是你。”
      少女如是道,语气明显不太热情。

      魔尊这次难得地少言寡语,只是“哼”了一声。

      “你的火系法术,吾已经看腻了。”
      少女说罢,打了个哈欠,翻身在水中仰泳起来。
      青色的硕大鱼尾在水中翻滚,如绢纱般半透明的尾部在水中划过一道道涟漪。

      宋亦尘顿时心道:好吧,这鲤鱼仙子还能变成人鱼形态……

      然后,他听到自己咳了一声,声线低沉道:“少……少废话。本尊的修为刚刚有所突破,正好自创了新的法术,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他说着,便一翻手,打了个响指。

      从他袖口中忽然飞出了一缕黑烟,那黑烟立刻聚集成了一条纯黑色的大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就向那鲤鱼仙子飞去。

      看到这条黑蛇,鲤鱼仙子顿时眼前一亮。
      她一伸手,毫不迟疑的便捉住了那条蛇。

      她捏着那条蛇的七寸,感兴趣地看了看,勾起唇角笑道:“咦?你这法术倒是有趣,吾从未见过。”

      “……”
      魔尊大人沉默了。
      宋亦尘清楚地感觉到了他此刻无比纠结的情绪。

      同时,他眼前又飞快地闪过了一些画面片段……

      原来,之前魔尊同志发明了这个法术之后,就在洞府附近的森林里试验了一下,用黑蛇将一只可怜的兔子精吓得半死。

      结果,和胆小的兔子精不同,这鲤鱼仙子不仅一点都不怕蛇,还将那蛇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她将那黑蛇围在自己脖子上,托着那蛇的下巴,用手指挠了挠。
      黑蛇居然还十分不争气地眯起眼,仿佛猫儿一样享受起来了。

      “这法术倒是有趣的很。”少女微笑道,“你能否教我?”

      或许是为了维持尊严,魔尊沉默了一会儿,才冷笑两声,道:“抱歉,本尊的法术从不外传!除非么——”
      “除非什么? ”
      “除非你拜我为师。”

      少女顿时一脸失望。
      “……哦。”

      ……

      短暂的记忆断片之后——
      宋亦尘发觉自己正躺在潮湿的泥土之中,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
      看来他又被鲤鱼仙子丢出了仙界。

      好吧……
      这结局一点都不令人惊讶。

      很快,他就从泥土里爬了起来,还拍了拍身上草叶子
      然后,他听到自己沉声道:“给我出来。”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草丛中突然冒出两只兔子耳朵。
      那耳朵动弹了两下,随即一只灰色的小兔子便蹦了出来。

      宋亦尘立刻认出,这是之前那只被黑蛇吓得半死的兔子精。
      兔子精眨巴两下眼睛,怯怯地说道:“魔尊大人。”

      “你在偷看本尊?”他声线一沉。
      兔子精的耳朵立刻趴了下去。
      “不、不敢!”它结结巴巴地说道,毛绒绒的身体抖成了筛子。

      短暂的沉默后,宋亦尘听到自己又道:“灰灰。”
      “嗯?”
      宋亦尘感到自己的嘴角勾起。
      “等本尊捉了那条小鲤鱼——”他冷笑了一声,“就给你炖鱼汤喝。”

      兔子精顿时张开三瓣嘴,惊呆了。

      ……

      现实中,黑衣少年正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微微蹙眉。
      他含糊地梦呓了一句:“兔子好像是吃素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隐约听到噗嗤一声轻笑。
      这笑声让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立刻蹭地坐了起来,瞬间睡意全无。

      刚才那一刻,他似乎隐约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俯瞰自己……

      可此刻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能听到角落里的鱼缸发出轻微的水声。

      宋亦尘:“……”
      难道刚刚的真的只是错觉?

      ……

      之后,宋亦尘竟华丽丽地失眠了。

      于是到了第二天中午,他竟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等他一觉醒来,班上的同学都已经吃完饭回教室了。

      这个时间,学校食堂已经没有好饭菜了。
      于是他只好去校门口找个小餐馆吃饭。

      简单了吃了份牛肉面后,他刚出了餐馆,却发现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正站在前方不远处小卖部的门口。
      她正弯着腰,似乎在仔细研究一台冰激凌机。

      见到这个身影,宋亦尘莫名觉得心底微微颤了一下。

      这时,只听得苏青黛问那小卖部的老板:“请问,这是何物?”
      “冰激凌啊。”
      小卖部的老板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指了指冰激凌机上的牌子。
      “八块一个。有草莓的抹茶的巧克力的奶油的。”

      苏青黛沉吟了一下,问:“可有水藻口味?”
      老板瞬间睁大眼,愣住了:“……啊?”

      不远处的宋亦尘哑然片刻。
      ——水藻口味什么鬼?

      “算了。”苏青黛弯起嘴角,“给我一个抹茶的就好。”

      待宋亦尘靠近时,她恰好从老板手中接了份鲜绿色的冰激凌,那颜色一看就知道是用食用色素调出来的。
      她舔了一下冰激凌,顿时微微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她忽然瞧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宋亦尘。
      “宋同学。”她眼含笑意地打招呼。
      宋亦尘:“……”
      他原本打算从她身后偷偷溜走的计划瞬间失败了。

      “这冰激凌甚是美味,你也来一份。”苏老师十分热情地表示。
      宋亦尘:“我……”
      他本来想拒绝,可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他想说的话顿时又吞了回去。

      ……

      几分钟后,他手里还真的多了一份草莓口味的粉红色冰激凌。
      望着眼前的冰激凌,他不由得有些出神。
      说起来,他好像有好几年没吃过冷饮了。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几个学生窃笑着从他们身边路过。
      他顿时注意到,自己正跟班主任并肩而行,而且两人手里还各自拿了份冰激凌。

      这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像约会啊!

      他顿时略感尴尬,脸上微微一热,不由得放慢了几分脚步。

      苏青黛见状,便也停下脚步。
      她回头一瞧,却发觉身后的少年脸颊泛红,神色有些异样。
      她稍稍用灵识感知了一下,顿时发觉对方体温竟莫名升高了一点,便问:“怎么了?身体可有不适?”

      少年愣了一下,赶紧摇了下头。
      苏青黛忽然又提醒道:“你看,冰要化掉了。”

      宋亦尘低头一瞧,果然看到粉色的液体正顺着他的手指滴落。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他莫名觉得浑身不太自在起来。
      于是他三下五除二,只用了几口就吃光了手中的草莓冰激凌。

      然后他一只手捂着嘴,含糊不清地闷声道:“我……回教室看书去了。老师再见。”
      说完这句,他便拉低了一点兜帽,转身就快步走开了。

      ……

      望着宋亦尘远去的背影,苏青黛不由得心中欣慰。
      她心道,这孩子这点倒是跟她的徒弟浅生很像,都挺勤奋爱学的,竟然连午休时间都要去复习功课。若是好好教导,他以后必定也和浅生一样有出息……

      然而此时此刻,不远处的宋亦尘则内牛满面。
      刚才吃的太快,冰得他现在脑壳都疼了……

      ……

      当天晚上,宋亦尘返回家中,跟家人吃了顿简单的晚餐。
      收拾碗筷的时候,宋父忽然问道:“你最近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是睡的不好吗?”

      宋亦尘立刻想起这几天晚上的电视连续梦,还有他出现的幻觉……
      不过他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学习虽然很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宋父停顿了一下,又问,“对了,你最近那个……老毛病还犯过吗?”

      宋亦尘知道自己老爹指的是什么。
      他从十五岁开始,就得了一种怪病,每隔上一年半载,就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往往生不如死,浑身灼烧,呼吸不能,甚至产生濒死的错觉……
      其实他两个月前就发作过一次,可他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藏在心底,所以便回答道:“没有。”
      宋父点点头:“那就好。”

      刷完碗,宋亦尘又从餐盘里拿了半块馒头。
      宋父见了,便好奇道:“你拿馒头做什么?”
      “那条鲤鱼不吃鱼食……我看看他吃不吃馒头。”

      宋父顿时笑了起来。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带你去公园,你总喜欢用面包喂鱼吗?”
      听到这句,宋亦尘立刻想起了小时候模糊的往事记忆
      他不由得点了下头。

      宋父顿时一脸感慨:“那时候才到我腰那么高,那么小……现在居然都长得比我还高了。”

      就在这时,宋可艾忽然跑进来:“爸爸爸爸!你看,这是我今天在美术课上画的画!”
      那张画里画了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小人都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每个小人旁还标注了名字,有爸爸妈妈,还有她自己……

      宋父顿时笑着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一脸宠溺道:“画得真好呀,萌萌真厉害!”
      小姑娘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我去给妈妈看看!”
      她说罢,转身就跑开了。

      宋父转过头,正要再跟儿子聊几句,却发现宋亦尘早已已经不见了踪影。
      “……”
      他无奈地叹口气。
      这孩子……

      ……

      当天晚上,宋亦尘又开始做起了之前的怪梦。

      梦中,穿着青色衣衫的少女正背对着他,往湖里丢着小石子。
      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几次,形成一连串小圈圈。

      似乎察觉到他的出现,少女便回头瞟了他一眼,叹口气道:“哦,你又来了。”
      “没错,本尊又来了。”

      “这几十年里,你一共来了七十二次,”少女淡淡道,“难道你就不腻吗?”

      宋亦尘顿时感到自己脸上再次一热。
      他哼了一声,道:“本尊想来便来!你管那么多呢?”

      听到这句,少女竟翘了翘嘴角。
      “随便你罢。反正这里平日里也没什么客人。”

      短暂的沉默。

      宋亦尘忽然听到自己沉声道: “这里平日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嗯。”
      “你自己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也就一千多年吧。”

      说到这里,少女似乎显得有点闷闷不乐,又捡了个石子丢进了瑶池里。
      看到她这副模样,宋亦尘竟有些感同身受。
      这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便生活在类似的孤独感中。
      另外,这姑娘居然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一千多年,这实在令他佩服——换做是普通人,恐怕早就要疯了吧?

      这时,青黛忽然又道:“对了,吾还不知你叫什么。”
      宋亦尘感到自己的嘴唇动弹了一下。
      隔了半晌,他才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杜一尘。”

      少女顿时感慨:“你这名字很好。不像我,只有青黛二字。”
      “你没有姓?”
      “吾本是条鲤鱼,父母也是鲤鱼,当然没有姓了。”
      “……好吧。”

      少女忽然托着腮喃喃道:“说起来,吾也有千年没有去过凡间了……不知现在凡间是怎样的?”
      “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分别吧。”
      “哦。”
      听到这句,少女的嘴唇微微抿起,表情似乎显得有些失望。

      听到这句,杜一尘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道:“不过,比起千年前,的确是热闹了许多。本尊洞府旁边的村里这几日在举办喜事,敲锣打鼓的,十分吵闹。”

      青黛顿时眼前一亮,“你再多讲些。”
      杜一尘冷哼一声:“凡人的喜事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说到这里,他莫名脸上微微一热,就突然打住不说了。

      青黛又道:“既然你也是凡人,难道你就不用娶妻生子吗?”
      杜一尘却不屑一顾地嗤笑了一声:“本尊乃是魔修,超脱于轮回之外。我寿命本无限,何须传宗接代?”
      少女顿时一脸恍然:“原来如此。”

      杜一尘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每每过年时凡界更是热闹,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大办宴席,还会去庙里向你们仙人祈福……”

      他说着,忽然察觉到,坐在岸边的青衣少女正托着腮望着他。
      她神色入迷,眼神闪闪发亮,似乎真的对他的讲述十分憧憬。

      杜一尘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你如果真的感兴趣,为何不亲自下凡去看看?”
      少女却叹口气。
      “千年前,吾答应过鸿钧师父,此生都会守护仙界瑶池,不会离开此地一步。吾不能言而无信。”

      听到这句,杜一尘顿时再次嗤笑了一声。
      “管他那么多作甚!你想去便去,何必婆婆妈妈的?”

      听到这句,鲤仙少女似乎有点懵。
      “呃……婆婆妈妈?”

      然后,宋亦尘听到自己的声线再次放沉了几分。

      “你若实在担心……”他停顿了一下,语调放缓了几分,竟显得有点温柔了,“本尊带你去便是了。”

      听到这句话,少女愣了一下。
      隔了几秒,她的唇角终于翘了起来。
      “行啊。”

      听到这句,宋亦尘莫名觉得胸口的某处滚烫了几分。
      紧接着,那热度忽然变得愈发明显起来,几乎像是要烧着了一般……

      ……

      宋亦尘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嘭嗵嘭嗵的跳个不停。
      此刻,他只觉得浑身滚烫,就像被丢入了火炉之中。
      于是他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句话:糟了,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一眨眼的功夫,痛苦便席卷了全身。
      他只觉得浑身每一寸神经都在抽搐,每一寸肌肉都在灼烧着,每一根血管都在沸腾着……

      他想要大声呼救,可是却丝毫发不出声音来。

      痛苦,让他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他呼吸变得越发困难,一阵强烈的濒死感涌上心头,让他浑身战栗发抖着,仿佛这一辈子错失的恐惧感,都要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恍惚中,他忽然听到,房间的角落里似乎传来了一阵水声。
      他试着努力睁开眼,却看到鱼缸边发出了耀眼夺目的白光。

      白光过后,一个青色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房间中。
      那人无声地走到了他的床边。
      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清甜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宋亦尘:“……”
      他努力想抬起沉重的眼皮,想看看对方的模样,却失败了。
      他不由得在痛苦的缝隙中茫然心道:难道说,他其实还在做梦?
      这时,那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额头上顿时传来冰凉的触感,莫名让他感到神经舒缓了许多,浑身的灼烧感似乎也减轻了一点……
      于是,他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了起来。    

      ……

      此刻,苏青黛低头,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黑暗中,他正微微颤抖着,在床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脸色苍白,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脸颊微微泛红,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胳膊上。

      通过搭在对方额头上的手,她清楚地感到,宋亦尘体内有股灼烫的瘴气在猛烈地四处冲撞,似乎要他的灵脉撕裂一般。

      苏青黛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股瘴气她十分熟悉。
      看来,当年那人转世时,的确有一部分魔修的瘴气随着他的三魂六魄一起投胎了。
      也难怪他每一世都活不过而立之年。
      未修炼过的凡人肉身,实在很难承载他这过于猛烈的瘴气。

      沉吟片刻后,苏青黛决定先用自己的水性灵气中和一下对方体内横冲直撞的瘴气。
      她刚要收回手,对方却忽然睁开了眼。

      原本漆黑的双眸,此刻竟泛着几分暗流涌动的血色,正没有焦距地望着她。
      与此同时,他灼烫的手掌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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