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第一道厚重的大门，三米高，五米宽，坚硬、冰冷，泛白光，上面雕刻着奇怪的图腾。

　　之前两道门同这道比起来，不止样式普通，材质略差，更是少了很多气势。

　　莫里斯一马当先，利用女娲赋予的权限，打开面前这道门。

　　门开了，门后又是一条墙壁平整光滑，看似没有尽头的通道，叫人恍惚中，空虚感油然而生。

　　莫里斯和大公进入这条通道。

　　就像毫无防备，不声不响踏进尘封的历史，大公凝神定气，全神贯注，一路往前，一路感受，这条踩于脚下，即将引领自己走进逝去年代的路。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这条路，并非由现代材料构成，而是镶嵌一块块墨色石板，缓缓没入黑色的水泥路。也是莫里斯敲着智脑，一字一顿说：“欢迎来到七百年前。”的路。

　　“这里与时代脱节。”莫里斯站在通道出口，看着对面，突然转过头对大公道。

　　半个小时前，就在大公以为能同女娲来场感人的叙旧前，女娲艳丽的脸庞忽然在他面前闪了几下，然后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之际，她只来得及在大公耳边留下一句话。“有入侵者。”

　　入侵者是谁？能让女娲丢下刚见面的他，急切地去处理？

　　大公的目光落到莫里斯身上。

　　其实，不用莫里斯明示，他也知道是谁。

　　果然，莫里斯面无表情，只望着他，口气淡淡地说：“抱歉了，殿下，我原本是要让女娲与您见面。但我现在遇到些麻烦，陛下动作挺快，还带来了奥罗拉，他们已从另一个地方进入这里。”

　　“哦。”大公闻言，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莫里斯继续望着他，说道：“殿下，您想与陛下在这里相见吗？”

　　明显不想。

　　大公眼珠转动了一下，觉得莫里斯问了句废话。

　　“不想吧？”莫里斯说。

　　大公轻轻一笑，幽默道：“不听他的话，私离皇宫来到向导塔，被你挟持，他难道不生气？你对我，可比他对我仁慈，我又不是抖M。”

　　莫里斯：“……”

　　“先不说他。莫里斯，你告诉我，你叫来的女娲，还是属于伊达瓦星域的女娲吗？”大公一双金瞳盯着莫里斯，就像挂在苍穹的星辰，明亮而深邃。

　　莫里斯垂眸，过了会儿，缓缓摇头。

　　“不是，不完全是。伊达瓦的女娲属于您，但这里的女娲……暂时属于我。我取得了操控她的一点点权限。”

　　“所以你利用她阻击陛下，你要杀了陛下吗？”

　　莫里斯顿了顿，抬起眼帘，面对大公，似笑非笑道：“不是说不提陛下么？殿下，您口是心非啊。”

　　“是吗？”大公脸色平静。

　　不过，就算被人嘲讽口是心非，他也还是要问：“你将斯坦利牺牲的原因归结于先帝。你要为自己的哨兵报仇，所以预备杀死陛下？”

　　沉默，仿佛无穷尽的沉默，沉默悄无声息漫延开来，虽听不见主人歇斯底里，痛彻心扉的颤音，亦有千钧之力。

　　过了很久，久到大公以为莫里斯将直接略过这个问题，对方忽然开口了。

　　“不会。您放心，正是为了斯坦利，我目前不准备动陛下。”

　　莫里斯向前走去，来到刻有神秘图腾的厚重金属门前，打开大门，进入通道，然后，停伫于历史的门口。

　　“欢迎来到七百年前。”他看向大公道。

　　与时代脱节的世界，静静矗立在通道尽头。

　　这是一个大公没有想到的，黑暗的广阔空间。

　　大公站在这空间唯一一处拥有光明的地方，遥望远方隐没于黑暗，鳞次栉比的古老建筑，感慨地揶揄道：“果然不是研究所，或地下军事基地。”

　　这里被人工挖掘得很深，深到站在路面，抬起头，会幻觉头顶拥有另一方天空。

　　七百年前？大公思绪飘飞，想起家族衰败的开始。

　　“殿下，从这里开始，您就要自己往前走了。”莫里斯远程关闭身后那条通道内部的大门，光明消失，世界重新迎来黑暗。

　　叔本华正思考着事情，莫里斯突然离开他身边，朝左走了数步。待叔本华偏头看他，他才停下，指着黑暗与朦胧中，那栋最高的建筑说：“我还有其他事，这件事，交给您。”

　　大公打开智脑，智脑屏幕泛起白光，照亮他和莫里斯的脸。

　　“你要去哪里？”大公问。

　　莫里斯又往左边走了几步，背对大公，边走边摇头。

　　“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大公盯着莫里斯的背影。

　　莫里斯说：“我没有时间解释，请您去帮我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

　　“建筑的中心，您会感应到。”莫里斯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殿下，这里很危险，连哨兵也五感俱废。不过，我相信您的实力。您拿到东西后回来这里，我们在这里碰头。”说着，莫里斯的背影便消失了。

　　原本就寂静无人的地下世界，一人离开，独留一人，所有有生命的，没生命的，皆沦陷于黑暗，好静，好静，静得令人轻易生出幻觉。

　　“嗯？”大公借由智脑的光线盯住前方。

　　莫里斯走后，他扭头瞬间，似乎瞧见前方一栋建筑的墙壁下倏忽而过一条影子。但是，他又不能肯定，他确实看到一条影子。

　　大公立刻关上智脑，将自己也隐藏于黑暗之下。

　　目前帝星所有已知生物中，大部分对光线敏感，偌大的空间，只他一人伴光源前行，那不是傻乎乎地找死吗？危险，时刻蛰伏在黑暗中。无论这里有没有其他东西，是人也好，不是人也好，低调，乃此刻行走于地下世界的唯一真理。

　　然而，人类到底是属于光明的物种，身边没有任何装备，两眼一抹黑地往前走，到底难以适应。

　　大公想起莫里斯的话。他说：“不怕精神攻击的生物也是存在的，殿下。”还有，“这里很危险，连哨兵也五感俱废。”

　　也便是说，地下世界是哨兵和向导的克星，在这里，他们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既然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一人略显孤寂的大公殿下决定冒险解开施加在精神上的枷锁，放出被困于精神领域长达五年之久的，倒霉的，抱怨的，就快患上孤独症的精神体——银龙墨菲。

　　龙啊！此处应有掌声。

　　纵观整个皇室历史，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都是龙。大公很小的时候曾妄自揣测，他们的精神体，其实是被人操控的。

　　不过，就目前看来，这只是大公的阴谋论。而且龙作为皇室的精神体，在净化血脉方面，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如哪位皇族的精神体不是龙，他或她基本就被判了死刑，被认作是隔壁家老汤姆的儿女，从而取消继承权，放养，利用，自生自灭。

　　呵呵……

　　总之皇室的精神体，在人们心中，形象不可替代。

　　而一般的向导，精神体多为脾气温顺的动物，最多猫科动物可以傲娇一把，偶尔耍耍小性子。其他动物，大多如同它们的向导主人，和柔温顺，关怀体贴，以最大耐心与包容，抚慰自己的哨兵和精神伴侣。

　　当然，金伦加的向导例外。

　　金伦加的向导们，除了小部分拥有温顺体贴的精神体，大部分人，精神体与哨兵一样，极具攻击性。

　　金伦加向导学院最后一位校长曾开玩笑说：“攻击型向导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哨兵。或是即将觉醒为哨兵时，哨兵之神打了个喷嚏，手一抖，让哨兵滑进了向导堆。”

　　好吧，这真的只是一个笑话。但金伦加拥有如此之多具有攻击性精神体的向导，并不是巧合，却是有意为之。

　　从前，皇家科学院曾做过统计，贵族血统容易诞生攻击型向导和攻击型精神体。一旦贵族中觉醒了这样的向导，他们便会被人送进金伦加，接受金伦加独一无二的向导教育。

　　许多年后，金伦加虽随伊达瓦销声匿迹，贵族中觉醒的向导也越来越正常，然这种独一无二的教育，并没有因此而断了传承。

　　大公抬起头，看着眼前如同皎洁月光倾泻于雪面，散发出朦胧银光，那巨大美丽又优雅的龙型生物，眼角微微上挑，哑然失笑。

　　嗯，很美，再看多少次都觉得美。

　　不过你这么美这么亮，有考虑过刚刚关闭智脑，作为主人的我的感受吗？大公微笑，微笑地看着自己的精神体。

　　但是墨菲没有发现主人虚假的微笑，或者说，它假装没有发现主人的微笑。困在精神领域五年，它的龙鳞都要发霉了！那方天地太狭小，它无法痛快地伸展双翅，遨游天际。

　　宅了这么久，基本不活动，都要得血栓了好吗！墨菲委屈地低吟一声，抬起头颅，金瞳里溢满控诉之情，就是不看自己的主人。

　　大公：“……你低头。”

　　没反应。

　　“变小点。”

　　不理。

　　“你太亮了。”

　　我还能更亮呢！

　　“墨菲……”大公看着自己的精神体，最终妥协似地走前几步，手掌温柔抚过对方垂下的翅膀，低笑道：“唉，我说你别生气了，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眼前白光一闪，大公短暂地闭起眼睛，然后睁开。

　　墨菲调整了身体亮度，变作山羊大小，屁颠颠跑过来，光滑的龙吻在大公手背上讨好地蹭了蹭。

　　“……墨菲，你还记得自己是公的吗？”大公手一抖。

　　墨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