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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南疆内讧,宁州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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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史数言功过尽,成败几许后人评
爱恨情仇烟云逝,兴衰荣辱一纸清
靖王在举事之初,得南部谢、沈、顾、吴等门阀世家倾力相助,人才济济,战将上百,粮草辎重,堆积满仓,实力为诸侯之最。
然世家大族,势力交错,人际复杂,权力倾轧犹为激烈。
永宁三年春,靖王俣病危,群医无策,南部叛军营中暗流汹涌。
二月十九,逸王偐与亲信密谋,道:“今萧俣命在旦夕,各路诸侯貌合神离,士族门阀之争犹烈。如此下去,分裂在所难免。届时朝廷定会重兵围剿,孤不愿坐以待毙,诸卿且说,当何去何从?”
这逸王着实是个苦命的主。想当初,他只想窝在桂州西部,守着两郡土地,做个本分藩王,不愿起事,奈何与贼子俣同封在一州,受他钳制,不得不反,如今却落得进退两难的地步。
幕僚夏丙吉(字孟卿)斟酌了片刻,长吁一声,好似下定了决心,小声说道:“靖王以‘清君侧’之名起兵,言皇帝受奸臣怂恿,违背祖制,德行不端,实则是想取而代之,这已是犯上的死罪。将来朝廷兵至,定饶不了靖王府上下。可殿下不同,您并无反意,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屈从逆贼。目今,只要修书一封,上表皇帝,以示忠心,再呈上南部军防图,将功折罪,定能洗脱嫌疑,保留藩王之位。”
逸王闻之,颇觉有理,遂纳之。
然而,这个心无城府、胸无韬略的闲王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他的手下又尽是持蠡测海、以管窥天之徒,这等傻干蠢行的主仆怎么可能在靖王眼皮下翻起波浪?
于是乎,逸王悲剧了。
两个时辰后,靖王便得了密报,逸王欲降朝廷。
三日后,八百甲士包围逸王行在,破门而入,大肆屠戮。
王府妃嫔皆被辱杀,诸公子被弑,家产全部抄没。
逸王被凶神恶煞的卫兵脱去蟒袍,撤去发冠,关押于地牢。
翌日黄昏,困饿交加的逸王萧偐又被押至西北营郊,披头散发,神情萎靡,似是桑榆暮景、风烛残年。半刻钟后,几个士卒抬着一个两百斤重的大缸前来,说是靖王下令,欲要活烤了他。
逸王一听,差点没昏死过去,躺在地上呼天号地、泣血捶膺。
可行刑的士兵一脸木然,只管将大缸反扣在逸王头顶,在缸上架满火炭,把这个曾经住着桂宫柏寝,用着象箸玉杯,过着方丈盈前、妻妾成群生活的王爷生生地烤死在缸中。
此后,靖王还不解恨,遂下令,将逸王府上下百余口的人头割下,挂在城楼,警示众人,再将众人肉身砍成碎末,喂养鹰隼猎犬。
二月底,靖王俣病入膏肓,神志不清,喜怒无常,动辄杀人。
一日,宠妃张氏侍其就寝,临入睡,靖王俣兀地大睁双目,直直盯住张氏双脚,幽幽一叹,“汝之足,甚美矣!”而后竟然命士卒将张氏双脚砍下,藏在床铺之上,细细把玩,直至天明。
张氏之子橼(乃萧俣第三子,封新泰郡王)听闻父亲兽行,惊骇万分,意图逃往别郡,被靖王悉知,大卸八块,碾成肉糜。
此事一出,人心惶惶,世人皆道靖王恶鬼缠身,命不久矣。
果然,两日后,萧俣暴毙,王府大乱。
这位藩王的一生,曲折离奇,几度欲攀大位,终不得之。后七国之乱被平,皇帝憎其为首恶,废为庶民,竟开棺鞭尸,以泄怨愤。
后世史学家编纂之《齐南昏侯传》,曰:“齐南昏侯,讳俣,英宗第六子,神宗同母弟,咸熙五年四月二日生于衍庆宫,初封靖光郡王,后晋靖王...其身材魁梧,强力善骑射,素得后怜,潜谋夺长。于是私造兵器,阴养死士,中伤皇子,戕害贤臣,自比天策上将。及文宗肃皇帝(即萧椿)嗣位,举兵谋反,为祸一方,荼毒社稷,动摇国基。文宗甚恶之,除其萧姓,废其藩位...及祥丰二年,明宗下诏,言曾闻舜弟象有罪,舜为帝后封他于有鼻之国,骨肉之亲明而不绝,遂复其身份,封南昏侯,赐谥号‘戾’,故亦称齐戾侯。”
一代枭雄轰轰烈烈起事,疯疯癫癫病逝。举兵伊始,就草草退场,实无帝王之气运,虎头蛇尾,令人唏嘘。
然更麻烦的是,靖王自病后性子大变,刻薄寡恩,猜忌之心犹甚,一直不肯明立世子,猝死之际,倒也留给了靖王府莫大的隐患。
萧俣共有子嗣十三,五子早夭,还余八子长成。其中长子被废,第三子被杀,十一、二子尚在稚龄,能够争夺王位的只剩下四子,分别是:次子椾(封广阳郡王)、第四子楎(封南平郡王)、第七子椱(封昌乐郡王)、第九子椷(封海丰郡王)。
三月中旬,诸王子冲突激烈,南方权力之争拉开帷幕。
十九日,广阳王椾仗着谢氏一族的鼎力支持,率先发难,兵围靖王府邸,杀长史周奉孝,夺亲王金印,掌六千禁军,又胁迫王太后,矫诏自立,意图号令众臣,收诸弟之兵权。
二十八日,昌乐王椱联合海丰王椷,借擅杀大臣之罪,发精兵一万,讨伐椾。十六天后,椾兵败自刎,谢氏满门被灭。
四月廿七,昌乐王椱又设死局,毒杀椷,进靖王位,独揽大权。
待到五月下旬,南平王楎密会康王植,以金银美姬许之,获其支持,又与顾氏暗交,带兵攻杀椱,入主靖王府,总揽诸事。
不料,半月后,康王植翻脸,杀楎,拥立靖王十一子权。
然萧权年幼,懵懂无知,贪玩嗜睡,大小事务皆托于植。
如此,靖王势力渐落于康王之手,引得桂系旧臣诸多不满。
七月廿三,康王率部于郊外狩猎,遇刺,几于丧命,令人彻查。
几番取证之后,真相大白,系原靖王府亲卫统领吴超所为。
康王大怒,下令将吴超凌迟处死,开罪于吴氏一族,并大肆屠杀靖王旧部。双方矛盾愈演愈烈,已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之地步。
及至八月,原靖王俣麾下谋臣刘苏为求自保,出访福州,游说景王棣,得其相助,又联络旧部将领,与康王鏖战于灵篁县,大胜之。
康王植无奈,只得率残部落荒而逃,败退宁州,龟缩一方。
后景王棣带兵入桂,仍拥十一子权嗣靖王位,名义上尊其为主,暗中却加紧收买、分化旧臣,以温水煮蛙之势蚕食桂系,壮大己身。
至此,靖王府的四龙夺印之争结束。广阳王、南平王、昌乐王、海丰王彼此攻伐,最后皆身首异处,白白便宜了景王这个局外人。
这场为期大半年的内讧害死了靖王四个儿子,也大大损伤了南部叛军的实力,靖王府原有之精锐禁军被消磨殆尽。
此外,贵族阶层的权力之争也害苦了南部诸郡,连续不断的兵乱导致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迸流移,哭声连天。
而另一头,靖王病逝及诸子内斗的消息被朝廷悉知,皇帝萧椿匆忙降旨,命向雍熙部勿失良机,征讨叛贼,平定南疆。
待新兵训毕,军备运集,向雍熙挥师南下,奇袭珙县,攻占古顺,俘获艾祖辉帐下猛将卫岩。恰康王与桂系势力争得你死我活,无暇顾及,不及部署,朝廷大军乘胜追击,势如破竹,三月后,宁州五郡被收复。
后康王腹背受敌,惨败于景王,匆忙逃窜至宁州西部。
向雍熙得闻,命左将军秦放(字凌云)率三万精兵,连夜行军,追击康王,而自己则率部东进,屯兵松涛,整军备战,与景王等逆贼决战桂州。
康王节节败退,难觅生机,只得集残部于钟山,拼死一战。
永宁三年十月二十四,秦放领兵追至,艾祖辉命人领康王撤走,自己回身,拔枪迎战,双方激斗于大方县郊,遂使尸骸蔽野,血流成渠,积怨满于山川。
艾祖辉寡不敌众,被乱箭射死。
三日后,秦放兵围钟山,困住康王,念其乃凤子龙孙,未曾强攻,遂休书一封,欲劝降其部。
曰:“殿下洪福。贵为皇族,受拜亲王,本应感恩先帝,辅佐陛下,治世于太平,济民于安康,岂能被宵小蒙蔽,觊觎大位,兴兵作乱?此背君僭礼之行,必遭万民唾弃…时至今日,殿下已无他路,唯有罢兵戈,弃富贵,负荆请罪于京师,乞陛下之怜,方有一线生机,切勿执着,负隅顽抗,当惜妻儿手足之命…”
康王萧植阅后,心如死水,又念外祖及众兄弟战死,尸骨无存,万念俱灰。遂仰天凄笑,痛哭流涕道:“父皇,吾罪人也。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啊!今欲复牵黄犬,出永安东门逐狡兔、猎苍鹰,岂可得乎!”
第二日,康王传信秦放,愿归降,但不得再伤其部下一人。
秦放允诺。
待两军汇于江边,康王忽然拔剑自刎,血溅五步,众人皆惊!
秦放见之,哀然一叹,敛其尸首,收其兵将,整顿一二,方才继续西进。
十一月中旬,宁州七郡复归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