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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苏哲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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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完澡就告诉我的父母这次回家只是回来小住两个礼拜,然后我就回去上班。
我父母表现得很平静。
我们家的人骨子里就感情淡薄,比如我那个把独生女往我们家一扔就是十几年不回头看一眼的小叔叔,比如我这个只是出去读一年交换生最后却变成了在国外待了近十年的浪子,更别提我父母那对数十年相敬如冰的诡异夫妇。
但是端端,端端是不一样的。端端是那么那么的依赖我。
不过其实怎么说,我不记得端端的脸了。
我虽然依旧记得她唇色像樱花,微微的上翘。肤色白皙剔透如瓷。睫毛卷翘,黑色的长直发一丝不苟的垂在肩上,额前是同样漆黑的笔直前刘海。
我记得她很美,我记得她是从小带出去一直都会有路人回头多看她两样,夸这个小姑娘生的真秀气,说她长得像洋娃娃。
然而我却不记得她整体的样子,我记得那些描述性的句子,却想象不出那些字词能够拼凑出来的面容。我记得她有张仿佛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脸,然而能够验证我想法的那六张照片却在我和我的女友唐克斯吵架的时候被她合着那些淡蓝色的信以及我的论文作业一起烧掉了。
当然,最后我请警察来帮我把唐克斯请出了公寓,并且花费三个通宵把论文赶了出来。我记得那次作业我得了一个A。这是我骄傲的事情。
但是那些照片和信,是怎么都不会回来了。
我曾经疯狂地想要忘记,而如今如愿以偿后我却开始后悔。
我的脑海里曾经总是有一个白衣女孩子在哭,她哭着叫我哥哥,她哭着和我说,“哥哥,我好疼。”
我忘记了她的脸,但是忘不掉她哭着和我说的话,她说,“我好疼。”
我洗完澡出来,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剥了皮开始一口口的慢慢吃,天气很温暖,果然是南方的四月。
真是让人舒服的感觉。那个时候是我回家的第一天,也是我假期的倒数第十二天。
很快的,不过是和以前的好友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什么的,我便迅速的划过了六七天的日子,那天正好是个礼拜三,有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我才办的国内卡,我刚接电话,习惯性的一声“hello?”
那边便是一个简直是机械化的女声和我说,“喂,您好,是苏先生对吗?我是周素,从今天开始就是您的秘书,我们最近出了点小问题,请问您可以提前几天来上班吗?”
一句话下来一点停顿都没有,简直对不起她刚刚说的那个“对吗?”
她根本就不打算等我的回答。
我暗自思索了一会,感觉好像能见的同学早就见完了,于是便答道“好,我看看能不能坐飞机到H市,”话还未说完,只听见那边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那边的机械化女声便问我,“您觉得是今天晚上九点的飞机好还是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好?”
我被她这么有效率的话给吓到了,于是问道“可不可以考虑明天晚上九点的飞机?”
“苏先生,我们很忙,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尽快来这边,这样就可以尽快为您安排住宿还有让您熟悉国内的流程。如果这样的话……”我打断她的话,“给我点时间收拾行李,明天早上的飞机吧。”
“那么请您注意签收快递,有个包裹会在今天晚上送达。”
我看了看我家那台老式的大座钟,上面的时针在十一点的前面些许,“国内的效率真高。”
“不,那个包裹在昨天前已经寄出,上面是些基本资料。希望您可以在飞机上好好看看。对了,请您记得带上护照身份证等等可以表示身份的证件到机场去办理电子机票。”她继续有条不紊的说着。
我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慢慢的说,“你们这样加班是不人道的。”
“苏先生,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秘书,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她充耳不闻。
好吧,我继续开口道“那么,请叫我苏,就是这样,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好的苏,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我想我们可以结束这段对话了。”
我挂了电话,开始默默的去收拾行李,晚上我父母回来,被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冰箱搬空这个行为唬的怪笑,“哲成?你在干什么?”
我说“他们要我提前上班,可是我觉得我吃的还不够。”
我母亲缓缓地道“哲成,这还在中国,你想吃什么买不到?”
我想了会,点点头,转头回去睡觉。
是啊,这是在中国,又不是只有一条唐人街,要是他们愿意,满大街都是唐人街。
第二天早上六点被闹钟闹醒,出房门看见我的父亲下楼打太极,母亲照样倒垃圾,我叼着牙刷开始考虑有没有什么忘记的东西。
七点出门的时候家里只有我自己。
我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许久未上身的西装打好领带,下楼时卷起袖子自己把它扛下去。
面对一切大叔大妈都打招呼,“早!”
大家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我。
像是根本不知道我父母家里为什么会跳出我这样一个大男人来。
等我办心里托运之前,从箱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产品设计图伴着绘图笔的时候上了飞机,默默地发现周围的人都用极其惊异的眼神在看我。
我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国内,好像没有几个穿西装的人会选择黑成我这个样子。
但是不管了,我看着那些图纸,它们数量多得我头疼。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那叠资料我才刚刚看了一半。
下了飞机,在取行李的时候。我一手握着手机开机,剩下一大摞资料险险的抱在怀里,身旁有个人撞了上来,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还谢顶。我手上的所有资料不由得哗啦啦的全部掉到地上。
此时,那个男人居然跑了。
虽然我心里是恨不得上去揍他的,可是想想手上这些资料到底还是忍了,我不想弄掉或者弄脏任何一张,不然我怀疑机器人周素会干脆利落的把我片成片片鱼。
正在这个时候,一双手把一叠资料递给我,我顺着那双白皙的手看上去,是一张经过化妆的面孔,像是现在最最普通不过的那些女人一样黏着假睫毛,把一双眼睛衬得大的吓人,头发是非常好看的大卷,漂染着深栗子色,衬得她皮肤越发的白皙。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妆太浓给了我一种错觉。
我接过资料,对她道“谢谢。”
然后她站起身来,对我微微的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很高,大概一米七上下,但是随着我视线微微的下滑到她的足趾,唔,这双五厘米的高跟鞋不错。
我收拾好资料,顺手塞回行李箱里,然后推开机场那玻璃的大门,马上就有一个瘦而高挑的女人向我走来,我默默的把她脚上那双八厘米上下的细跟高跟鞋从她一米七五的身高上减掉。嗯,一米六七也是不错了。
“周小姐您好。”我把手伸出去,她也伸出手和我握手,“苏,欢迎您到H市。我是您的助手周素,如果您愿意,可以叫我Jane。”
多么古老的英文名。
我说,“Jane,很高兴遇见你,现在我们是该去公司还是?”
“公司为您安排的公寓在这边,请和我们一起去。”
我上了车,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又开始为资本奋斗到死的人生。
不过这世上谁不是为了那一点小小的利益而奋斗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生的理所应当。不过如此。
我把自己的脸微微的擦了擦,“我觉得这些企划还是不错的,但是我们的消费者是怎么想的?我刚从美国回来,对于这些国内的消息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想我们的市场分析有没有资料?”
“市场分析的结果大概在三天后会出来,一切都是按照董小姐的吩咐准备着,大概今天之内调查就会结束便能送来,分析结果大概三天后便能出来,您要是想看的话,到时候看完后还可以和董小姐一起商量。”
“董小姐又是谁?”我慢慢地开口道,觉得有种困意慢慢地爬上我的思维,“董小姐是市场部的执行总监,到明天您或许就能和她一起见面,董小姐原本是法国归国的设计专业毕业的留学生,大学的时候因为设计拿过很多奖,所以大学毕业就直接进入了法国分公司,现在已近六年了,在法国分公司很有名的,据说为人处世比较严苛。”
人人都说法国巴黎是浪漫之都,这女人去了那边却还可以学出一股骨子里的严苛来,不过这样说来,她的年龄与我差不多,却在资历上深深地压我一头,毕竟就业时间比我长了那么多。
一直在我前面开车的周素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她很漠然的开口,“苏先生,如果你困了,你现在可以睡一会。我们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才会到您的房子去,而现在,很可能会堵车。”我把头往她的靠背上一放,国内是左手为驾驶座,我正好坐在左边的后座。
这样一来,我差不多正好就把脸放在她的背后,我顺着她姣好的白皙侧脸往外一看,便看见外面一阵黑压压的车。
正是堵车是也。
幸亏出机场之前我上过洗手间,此时一看,正好补眠。
“那么到了目的地叫我,我今天起的实在是早了点,不太符合我最近晚期晚睡的生物钟。”她目不斜视,淡淡的说,“苏先生好好休息。”
懒得去纠正什么苏还是苏先生的了,就这样的睡会吧。
我把自己的头挨在侧窗上,单手垫在下面,另一手捂上嘴,打了个哈欠,最后一合眼就睡上了。